佟綿每天睡前會將地毯小心翼翼的鋪在床邊,有時也會坐在地毯上做著手工以此來熬過漫長的黑夜。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張雪白色地毯收起疊好,放進衣柜里。
她的衣柜很空曠,地毯獨占了最上面的一層。
聽著門外的歡聲笑語,作繡用冷水簡單的洗漱了一遍,將長發(fā)挽發(fā)髻,穿上大衣,她站在門后靜靜聽了一會。
她聽到孩子們高興的叫著“爸爸”,也聽到肖衛(wèi)招呼著兩個孩子出門。自他回來,每天接送孩子放學就成了他的任務(wù),而佟綿會躲在門后,聽著他出了才會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
肖母已經(jīng)吃過早餐,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報。張姨忙完孩子們的早飯后終于得閑坐下吃起她的早餐來。
佟綿環(huán)視一圈并沒有看到肖司令,自兒子回來后他就特別忙碌,每日都早早出門,她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沒有在家看到司令了。
沒有了孩子們吵鬧屋里顯得格外安靜,佟綿站在沙發(fā)對坐在沙發(fā)上專心看報的肖母彎腰,道了聲:“夫人早。”
肖母則是連眼也不抬,表情冷淡的“嗯”了一聲。
對于肖母冷淡的態(tài)度佟綿已經(jīng)習慣了,張姨在被肖衛(wèi)敲打過一翻后也不再假裝看不見她,她斜了佟綿一眼,咬了一大口香氣四溢的肉包子,語音不清的說:“鍋里還有粥,你要吃的話就自己剩。”
佟綿看了眼桌子上的早餐,微微笑了笑,“謝謝,我……”
可是不等她把話說完,阿姨就立馬插嘴,“你要是不想吃,也可以不吃,不用勉強自己。”
那樣她就可以多吃幾個包子了。
佟綿本就沒有想過要坐下吃早餐,肖家的人每天都會吃一白煮蛋,所以張姨會按人頭準備雞蛋。雖說最近兩天他們對自己的態(tài)度看似和善了,但實際還是和之前一樣。
這個家里沒有她的位置。
因為早餐里沒有為她準備的煮雞蛋。
她自嘲的笑了笑,心底安慰著自己,不過就是一個雞蛋而已,吃不吃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何況她每天都會在便利店給自己買一個煮雞蛋,吃起來味道都是一樣的。
她看了眼坐在沙發(fā)不動如山的肖母,雖然明知對方并不在意,依舊解釋了一句:“我早上還有事,可能來不及吃了。”
肖母的目光始終留在報紙上,一言不發(fā)的看著佟綿出門,她氣呼呼的將報紙扔到一邊,對著張姨抱怨道:“她天天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阿姨將肉包子咽下,討好的笑道:“可能是她吃不慣我做的飯吧。”
肖母冷哼,低語了句“不過就是農(nóng)村逃出來的野丫頭,還真當自己是少奶奶了。”
說罷,她起身回房去。
肖夫從心里盤算著,如今既然兒子已經(jīng)安危無恙的回來了,還立了功,以前的那些糟心事也都被時間沖淡,那么兒以后子的人生大事她也該操心起來。
總不能真被一個山里來的野丫頭給毀了,這么想著,她看佟綿就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順眼。
佟綿還不知肖母的打算,她一如既往的走進便利店,給自己買了份簡單的早餐,一個雞蛋,兩個包子,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一邊吃一邊給上司發(fā)信息。
今早起來她感覺胃痛得比以往更為嚴重,心里害怕,所以她想早上請半天的假,去找醫(yī)生看看。
最好醫(yī)生能多給發(fā)也開些止痛的藥,現(xiàn)在吃的藥效果已經(jīng)不太明顯了,往往需要多吃一顆才能起作用。
她要就診的醫(yī)院恰好就在商場旁邊,只請半天假并不影響到工作,所以店長并沒有為難她,爽快的同意了。
佟綿將手機放下,繼續(xù)吃著已經(jīng)半冷不熱的包子。店長雖然看著冷淡,也不喜歡搭理自己,但她并不會如其他人一樣會借機欺負自己,平時暗里無人注意時也多有照顧,所以她心底十分感激店長。
隔著干凈明亮的玻璃,佟綿吃著雞蛋若有思所思的看著路上的人來人往。
其實她很羨慕他們的匆忙,因為他們雖然步履匆忙,卻都有著明確的目標,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在何處。
而她,已經(jīng)沒有了目標,也沒有能前進方向。
也許以前是有的,但現(xiàn)在那個目標消失了,曾經(jīng)想過的那些難以啟口的想法也統(tǒng)統(tǒng)都拋棄了。
不過好在,她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里。
也知道自己距離那個終點已經(jīng)不遠了。
醫(yī)院就在商場旁邊,她仍舊在同一站下車,所以身后一直跟著她近一個朋的男人并沒有看出異樣。就在將要出站口時,他的手機響了。
掛斷電話后,他瞇著雙眼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不自覺的嘆了口氣。沒做他想,他轉(zhuǎn)身往另一邊的方向走去。
沒多久,他的身影就被人群淹沒了。
這一天,小雪。
午后的天氣陰沉沉的,黑壓壓的烏云像是隨時都能墜下來砸到人腦袋上一般。
佟綿神情慌亂無助,目光驚懼的從醫(yī)院的后門走出,行色匆匆的穿兩條小路,來到商場的后門。
沒人知道她去過醫(yī)院。
同時也沒人知道,北方的茫茫大海中央,驟風雨急,一條不大的漁船行駛在公海上,如一片樹葉搖晃浮沉。底部黑暗的船艙里十幾個男人沉默的坐在一起,接受著最后傳來的信息。
再過一會船就要駛離公海,電臺會自動開啟靜默狀態(tài)。
與此同時,南方邊境線的某個深山密林里,身著迷彩服的幾人正急速前行。他們每個人的背上,都背著一臺靜置的無線電。
肖母自打從書房離開后,就一直坐在客廳,臉色如屋外的天氣一般陰沉,無人知曉她在書房與肖父談了些什么。
阿姨躲在廚房安靜的收拾著牛骨,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傍晚時分,壓在頭頂?shù)挠暄┙K于紛紛落下,沒多大一會道路就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雪,這些雪堅持不了多久,就化作了水。
佟綿還是那一身大衣,腳上穿著公司發(fā)的小高跟皮鞋,艱難的走在濕滑的路上。可她并不著急回家,數(shù)著路燈緩緩走著,她算著時間,在小雪將要結(jié)束的最后一個半小時,頂著滿身的細雪推開肖家的大門。
客廳的燈關(guān)了,但廚房的燈還亮著。
與往日不一樣的是今天的屋里到處都彌漫著牛肉的香氣,讓人聞了就忍不住垂涎三尺。
聽到開門聲,肖衛(wèi)探出半個身子,笑道:“你總算回來了。”說著用托盤從廚房里端出一大碗熱湯,擺在餐桌上。
“今天小雪,我特意給你留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