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點安靜,兩人在路的兩邊相對而立。
今天是個晴天,風(fēng)不大,但吹過來的時候有種秋天的味道,那是特屬于這個季節(jié)的清爽。
小狼察覺出來了氣氛有點不對勁,又朝著唐源呲牙,被滿月?lián)狭藫虾蠖?,于是立刻開始吐舌頭,轉(zhuǎn)頭嚶嚶哼著咬滿月的手。
“對不起,滿、安、安隊長。我好像錯過了你的好意,我也許該在你媽媽離開的時候去送送她的,但是,那天我有點被嚇到了?!彼チ俗プ约旱念^發(fā),說話有點顛三倒四的。
滿月聽到一半便懶得再聽下去,開始低頭跟狼玩,小狼坐在地上抬頭,眼里全是她。
還是動物好啊。滿月心想。
“安、安隊長,對不起,我當(dāng)時確實心里有點亂,希望你別生我的氣。我可能說了什么惹你不高興,那不是我的本心……”
滿月抿嘴笑了一下,覺得這個ai真有意思,個人情感倒是還挺多的。
只是他用她熟悉的外貌表現(xiàn)出她從沒見過的表情,還挺新奇,“我沒生氣,早就沒生氣了。沒事?!?/p>
“反正我媽媽又不認(rèn)識你,你也不認(rèn)識她,我當(dāng)時突然邀請你去吃餛飩什么的……”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確實是我唐突了。”
她跟一個沒記憶的ai較什么勁呢?
“沒事,都過去了……我先回去啦,盛光該洗澡了?!彼嘀遣弊由系逆溩泳吞认胪刈?。
“后面的那幅畫!”
滿月停下了,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又看了一眼墻上的那副被上了色的畫。
“噢,這幅畫啊,我上次還看見有人對著祈禱?!睗M月無語道:“他們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靠自己嗎?”
聽到她這么說,唐源笑了一下,對她的回答有點無奈,說:“我忘了是什么時候了,那天我路過這里,看見有一位女士踩著梯子拿著筆在填色,然后我?guī)退隽艘粫葑印矣X得她畫的很好,填色也填的很漂亮?!?/p>
“就是那之后我也沒再見過她了?!?/p>
滿月:“……她長什么樣子?”
盛光察覺到出了滿月的情緒變化,柔軟的耳朵變成了飛機耳,哼哼唧唧的蹭她的腿。
“……嗯……短發(fā),大概四十多歲吧,手上的老繭很多,她說自己以前是個插畫家,覺得這幅畫不填色很可惜,所以想嘗試一下。”
那幅畫在灰色斑駁的墻上鮮亮奪目,雙目中,她周圍的景色漸漸褪去,她感覺她能看到劉西翼踩著梯子畫畫的樣子,就在她眼前。
那雙長滿老繭的手握著畫筆,旁邊放著各色的油漆,身上被油漆染了顏色。她戴著頭巾,穿著她工作時候的工裝,戴著圍裙,小小的滿月則站在她旁邊給她扶著梯子。
“媽,這是什么?我餓了!”
她臉上沾了顏料,但還是低頭朝滿月笑:“這是月亮,媽媽最喜歡畫月亮了……滿月再忍一忍,畫完這個媽媽帶你去吃炸雞好嗎?”
“炸雞!好!”
劉西翼很喜歡壁畫這樣的工作,身體不好了之后有一段時間她只能呆在室內(nèi),但為了能再自由的去接工作,她開始聽醫(yī)生的建議,多接觸戶外活動。
只是她愛上的戶外運動有點危險,滿月曾經(jīng)很擔(dān)心……
風(fēng)不止,樹欲靜,記憶漸漸從頭腦中浮現(xiàn)。
它被染上了顏色,鮮活的仿佛就演繹在她的眼前。斑駁的墻面中間的一筆一劃好像漸漸活了過來。
滿月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熱。
“……滿月?”
她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見了正走過來的楊綺云。
他腿長,沒幾步就走到了她旁邊,朝唐源點了一下頭,之后轉(zhuǎn)頭問她:“任務(wù)結(jié)束了?”
“……對,結(jié)束了,我正要回去?!彼┝艘谎厶圃唇┯驳哪樕?,回答到。
唐源看著兩個人聊天,默默的后退了幾步,朝楊綺云默默行了個禮后轉(zhuǎn)頭離開。
看唐源要走,楊綺云轉(zhuǎn)頭跟他笑了一下,看著他慢慢離開,然后才轉(zhuǎn)頭繼續(xù)跟滿月說:“我送你回去?”他伸手想接盛光的鏈子。
“不了,不用了,謝謝……”她后退半步,收手抓緊了狗鏈,抬頭朝他禮貌笑了一下。
臨走她輕聲說給楊綺云:“最近我想休息幾天……叫他們兩個也不要來找我……”隨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
“滿月,我喜歡你?!?/p>
月光下,楊綺云鼓起勇氣說出了他想了一個下午的結(jié)果。
如果那些心跳加速的結(jié)果還不能代表他的心意,那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才能讓他在看見她的時候感到如此的開心。
在看到她為了自己的煩惱而立即跑去尋找石油時,他心動得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臉上沾了黑,全身灰撲撲的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那靈動的馬尾感覺都是在他心尖上掃。
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卻有一點僵住了,“楊綺云?!彼悬c鄭重的叫了他的名字,讓他緊張的手心冒汗——他感覺自己反對上級命令,堅持守住基地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緊張。
她放下了酸痛的手臂走了過來,同時也從食堂的凳子上站了起來,一個滿臉灰塵一個哭紅了雙眼,但用同樣的表情和語氣對他說了同一句話——
“可是我沒辦法對你付出你想要的回報?!?/p>
楊綺云站在原地,神情晦澀的看著滿月牽著她的狼越走越遠(yuǎn),仿佛低語一般:“可是滿月,我不需要你有任何回報。”
“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讓你不再這么痛。”
……
二隊長和三隊長和好了,隊員們聽說之后都松了口氣。
雖然他們不知道兩個隊長當(dāng)初為什么吵架,但關(guān)于吵架吵了兩個多月的原因,大家多多少少都聽說了三隊長在醫(yī)院門口強吻羅研究員的事情。
也許二隊長在近距離目擊到了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自己看錯了人,沒想到安隊長是一個這么隨便開放的人,從而受到了沖擊,或者他自己沒有對象,看不得情侶親吻受到了打擊。
又或者,有人傳,其實是唐隊看上了安隊,但遭到了拒絕,深受打擊之后便不再理會她。
但像安隊長這樣強大又漂亮的年輕女人有多幾個男人怎么了?誰不知道安隊長打起喪尸來一個人頂一個隊?
安衿言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面,表情很煩躁;羅言井腿縮在沙發(fā)上嘆氣;只有楊綺云淡定的坐在餐桌旁拿著印著青花的瓷杯喝著茶。
“滿月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們了?”安衿言說。
“最近姐姐怎么了?”羅言井在游戲里的臉過于稚嫩,此時眼神里的不安和焦慮一點都符合他的臉。
“重新來一次,總會有一些地方不一樣的?!睏罹_云放下茶杯慢慢說到,“更何況滿月現(xiàn)在知道自己是在找記憶,當(dāng)然她有自己的考量。”
前一陣子三個人還達(dá)成了協(xié)議,每個人平等的分配她的時間,但沒等一過陣子滿月就忙了起來,天天往外跑,楊綺云在滿月面前又什么要求都答應(yīng)。
起初他們以為只是新隊員入隊滿月覺得新奇,所以都在忍耐。
但幾個月過去了,新隊員也訓(xùn)練好了,二隊也都出院能正常出任務(wù)了,滿月呆在基地的時間多了很多,但晨跑有時候會故意躲開楊綺云,午飯晚飯時間會拒絕安和羅的邀請,自己呆著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這讓三個人都非常的不安。
“你說滿月不會想起來什么了吧?”安衿言拍了一下大腿。
“她不會想起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受傷的,然后開始討厭我們了吧?”
“她討厭我們也是應(yīng)該的?!睏罹_云幽幽的接了一句,讓另外兩個人啞口無言。
“啊……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來了是我害得她回實驗室救我的?!绷_言井抱住了頭。
“對啊。還有我對面這個,派滿月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搞救援。”安矜言翻了個白眼。
楊綺云抬起眼睛,放下茶杯:“怎么了,打一架?”
這種話滿月可以埋怨他,但他對面這個虛偽醫(yī)生不行。
“不不不,哪能啊?我可打不過你?!卑柴嫜蕴鹨粭l腿踩著椅子,斜著靠在靠背上擺了擺手,“就是你有本事去和滿月打,做一個基地的老大,卻連自己的手下都打不過,你也不覺得德不配位?”
以前滿月和楊綺云兩個人關(guān)系還沒那么好的時候,發(fā)生矛盾,所以打過一架。
在楊綺云這向來沒有憐香惜玉這一說,在滿月的觀念里更是男女平等。
而且庇護所的管理搞的他焦頭爛額,滿月又是個刺頭經(jīng)常不聽指揮,自己的決策經(jīng)常被忽視,于是他是真的和滿月動手了。
兩個人跑到訓(xùn)練場打了一架,滿月力量不如他,他的速度不如滿月。他們打了整整一個下午,在把訓(xùn)練場幾乎都拆光了之后,最后還是滿月更勝一籌,將那她的那根針一樣的武器差一點刺穿他的喉嚨。
楊綺云是懶得理他,只是說:“打不打得過是事實,但是德到底配不配位還輪不到你來說。
哪天滿月想要這個位置,我自會給她讓?!?/p>
“那你可是算好了滿月是懶得管這些事情的,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殺喪尸,才不想接你的班兒,管一個庇護所里這么多人,她還覺得累。你想給自己找借口最好找個好一點的?!?/p>
“我警告你最好趕快閉上你的嘴?!睏罹_云有點生氣了,他臉板起來的時候,配上他上挑的丹鳳眼和他高大兇猛的身材著實是很嚇人的。
但安矜言一點都不怕他:“我不閉怎么了?你動手試試?”
楊綺云盯著安矜言看了一會,“把你打殘了,誰幫我治療隊員?”
“你!”安矜言氣的都坐直了。
和安矜言打架雖然是碾壓,但是坐在他對面這個狗東西會不要臉的跑去跟滿月告狀。
上一次他把安矜言揍了一頓,雖然很解氣讓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但滿月也同時半個月沒理他。
但多虧了滿月,他也和以前那種生氣了一聲不吭就打人的時候有了變化,他學(xué)會用語言和別人溝通了,不管是表達(dá)還是挖苦。
“所以姐姐到底怎么了?”羅言井倒在沙發(fā)里,對他們的爭吵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我到底要怎么辦才會讓她再理我呢?”他這句話有點像自言自語。
“理你?
她這輩子都不理你最好?!?/p>
“安矜言你有毛病嗎?”羅言井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氣惱的瞪他,隨即語調(diào)一轉(zhuǎn),“哦——你是最有可能被現(xiàn)在的姐姐討厭的人——都被她趕出來了?!?/p>
“對啊對啊。那也至少能和她在一起住了好幾天。”安矜言冷哼一聲。
“……”羅言井瞇著眼睛低罵:“狗東西……”
“你是不是當(dāng)初偷偷改了我的任務(wù)內(nèi)容?‘保護羅言井’被你改成了‘保護安矜言’?”
“改任務(wù)?保護你?當(dāng)初是我和滿月在那艘小船上飄了五天的,是我!所以理所當(dāng)然把任務(wù)設(shè)置成保護我有問題嗎?”
“哈!然后姐姐眼睜睜看著你在水里差點被淹到休克,真是保護的好啊?!?/p>
安矜言被戳到了痛處,噌地站了起來。
“去哪???被趕出來的家伙?”羅言井吵贏了,喜滋滋的躺回了沙發(fā)里。
“去想想辦法?!卑柴嫜酝崎_大門的時候說,“不能讓滿月一直這樣?!?/p>
“你又想作什么妖?再搞你那些小心思,你小心這次被姐姐打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