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基地門口,遠遠的聽到一個女人的尖叫,人群人頭攢動都在墊著腳往里看,聽到這尖叫大家齊刷刷的低頭捂耳朵。
那聲音太尖了,滿月皺起了臉。盛光聽得耳朵疼,走近了之后趴到旁邊石頭上把頭埋進了爪子里。
滿月揉了揉它的腦袋,把鏈子給它松開,讓它在旁邊趴著,自己走了過去。
周圍的士兵們看到滿月來了,都紛紛給她讓路。
她擠過人群,看到了正在發瘋的一個女人,她一邊尖叫一邊左右咬人。
唐源一只手端著槍,一只手捂著耳朵,脖子上帶著她替他帶回來的識別牌。
周圍他的手下她都基本都沒見過,應該是很多人都被留在了那個醫院地下室,這些都是新人。
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抓著尖叫女人的兩個胳膊,腦袋往后仰著,生怕自己聾了。
他們看到滿月來了,紛紛露出了得救的表情。
“安隊長你來了?!”
“快來救命!安隊!”
“啊?怎么了?”這群人連個瘋女人都搞不定?“誰找我?”
眾人齊齊伸出一根手指——“她。”
聽說自己找的人來了,那個頭發纏成一團的人把頭抬了起來,臉黑漆漆的,看不出長相,全身的衣服破破爛爛的。
好家伙!她全身都臭烘烘的!
但能進基地看來是沒感染的,“她怎么了?”她問。
“她進來的時候表現的非常正常,喝果汁的時候也沒事,但給她把繩子一松開,就像瘋了一樣咬人,喊著要見你。”
“被咬的兩個伙計已經去打破傷風了。”
“你?你就是御狼者?怎么會是個女人?!”
瘋女人突然好好說話了。
她嗓子剛剛一只在大聲尖叫,此時突然好好說話,滿月才聽出來她年紀不大。
“御狼者怎么就不能是個女人了?”滿月抱著手臂俯視她。
女孩低著頭,鄭重的緩緩搖頭:“女人太弱了。”
周圍的人聽到瘋女孩的回答都一瞬間愣了,接著便引發了哄堂大笑。
瘋女孩好像沒見過這種場面,有點困惑,“你們笑什么?”
滿月走上來揮了揮手,“好了好了,放開她吧。”
旁邊的士兵們像逃離瘟神一樣放手放的飛快,嫌棄的聞了聞自己的手,都被這個瘋女孩身上的味道熏的不行。
瘋女孩瞪了一眼那幾個士兵,之后回頭看滿月,“你真的是御狼者?
那個武神?”
“是女武神!”旁邊有人糾正她。
滿月笑了一下,“我叫安滿月,這里的三隊隊長。你叫什么名字?”
瘋女孩抱著自己被捏疼了的手腕,低頭看了看四周,回答:“李橙。”
“你真的是女武神?!”李橙將信將疑。
滿月抿了一下嘴巴,伸出食指和拇指放進嘴里,深吸了一口氣,尖銳的口哨聲便響了起來。
那口哨聲又尖又亮,嚇了女孩一跳,但周圍其他人好像很淡定,大家非常有默契的往后退,給中間讓出空間,甚至面帶笑容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下一瞬,女孩感覺到了有什么東西正突破人群朝這里奔過來。
它速度很快,甚至讓不明真相的外圍群眾產生了一點恐慌,連帶著她都開始感到了害怕。
她正抬腳想往后退,突然人群頭頂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朝她撲了過來,“什么東西?!”她來不及反應被直接撲到在地。
“啊!”她嚇呆了,縮成一團緊緊抱著自己的腦袋。
“救命啊——啊——”她喊了好幾聲,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受傷。
她抱著頭,瑟瑟發抖地張開眼睛,卻看到了兩顆巨大的藍色眼珠正好奇地盯著她。
“狼、狼!”她驚慌的叫了出來。
“盛光,回來。”
下達命令的聲音帶著笑意,很溫和,這匹狼聽到指令,放開她奔回了它的主人身邊。
她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那個在別人腿邊撒嬌的猛獸。
“看熱鬧的回去了。”滿月低頭揉著狼頭,給旁邊的人下令。
“走吧,回去了。”唐源揮揮手,把他的手下們帶走了,路過滿月的時候低聲提醒:“安隊長,小心一點,這個女人精神有點瘋,別被咬了。”
滿月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知道了,謝謝小湯圓。”
李橙興奮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想跑過來,但那匹狼對她露出了警戒的眼神,她只敢站在原地壓抑著激動問滿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怎么了?”滿月安撫了一下盛光,示意它別那么緊張。
李橙“咚”地一聲原地跪下,舉起雙手超過頭頂,給滿月行了個大禮——“請收我為徒!”
滿月愣了,“啊?”
……
這個姑娘從榆州來,從他們庇護所淪陷之后,她就逃了出來。
她一個人在城市里東躲西藏,晚上要躲喪尸,白天要躲著敵對庇護所的冷槍。
她從一個斷了腿的喪尸身上的對講機里,偷聽到了榆州最大的庇護所的消息,知道了森林里有一個戰無不勝的女武神。
她確切聽到了“武神”兩個字,以為前面的“女”字是聽錯了,畢竟,這個末世,女人都是奴隸和工具。除了個別有傍身之技的,剩下的下場都很糟糕。
她從對講機里零零散散的信息里,拼湊出了這里的地理位置,然后就一個人出發了,在森林里流浪了一個多月才終于被出任務的二隊發現,帶了回來。
“所以呢?你想拜師干什么?”滿月坐在浴室門口陪盛光玩拔河游戲,這匹狼趴在地上,嘴里咬著一塊抹布甩著腦袋往后退。
滿月把自己的浴室借給女孩洗澡,不然她全身臭烘烘的實在沒辦法面對面好好聊天。
浴室的水停了,女孩全裸著打開門,跳到了滿月面前,眼里冒著紅光:“復仇!”
“……你先把衣服穿上。”
“唔!”李橙頭上被蒙住了一件外套。
洗干凈之后的小姑娘看上去還挺清秀,就是她的頭發實在洗不干凈,不知道是沾了樹脂還是什么動物的血,所以被滿月一刀斬斷,現在全都炸了起來,看著像稻草。
但小姑娘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反而謝謝滿月幫她忙。
兩個人相對而坐,李橙被房間的布置震驚到長大了嘴巴:“這種布置的房間,你們這棟公寓都是嗎?”
滿月給她倒了一杯水,“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的。這棟公寓里就住了十幾個人。”
李橙滿含熱淚:“這么多房間都空著,太浪費了!”
“按能力分配,你如果有力量,也可以。”滿月坐在沙發里,盛光跑過來臥到她旁邊,把頭枕在她一條腿上,乖乖地一聲不吭。
李橙看著自己對面這個漂亮又強大的女人,和她旁邊乖巧的狼,羨慕的說不出話來。
滿月看到了她眼底的憧憬,問:“為什么要復仇?”
一問到正事,她眼神瞬間灰暗下來,“因為我們的庇護所被攻陷了。”
“被誰?”
“被警局的那些人!”
“警察?”
李橙搖頭,“不是,他們不是警察,只是末日之后那個警局被他們占領下來了,幾個領頭的以前因為當過雇傭兵,蹲過局子,所以召集來的伙伴全是亡命徒。他們依靠警局里的武器,又四處燒殺掠奪,幾乎要稱霸榆州了。”
原本榆州的各個庇護所都不好過,但基本能相安無事,甚至偶爾還能進行物資交換。
因為李橙他們的學校庇護所里,有一塊試驗田。這是他們校長當時心血來潮幫助他們了解農業生活時搞出來的。
沒想到竟然能在末日后成為他們的食物來源。
學校里基本都是些學生和老師,幸好有一個比較了解植物和野外生存的外聘講師,教了他們一些非常有用的技能,才得以讓她在一個多月的野外生活中幸存下來。
不知道警局庇護所里的人發什么瘋,從兩個月前突然用城市控制中心的喇叭威脅所有榆州的其他庇護所,交出所有物資歸順,不然就會受到武力攻擊。
他們庇護所離警局不近,都是些孩子老師,沒有武器也毫無戰斗力,就算逃出去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就這么心驚膽戰的活著,最后迎來了被襲擊的一夜。
一整座學校的人都被殺光了,她只身一人逃了出來,在城市里流浪了一個星期,偶爾在一個斷了腳的喪尸身上的對講機里,聽到了森林庇護所的消息,所以來碰碰運氣。
“那個帶著對講機的喪尸尸體?長什么樣子。”滿月問;
李橙抱著下巴想了想:“滿臉的黑色胎記,我一開始以為是臉臟了,結果發現就是胎記,它死的時間不長,是被槍打死的,沒了一只腳。我還把他的對講機拿走了。哦!對講機被他們收走了!”
她不高興的指著窗外,應該指的是她進基地之前被搜身了。
看來是那個大黑,原來他真的逃了回去。但是是因為任務失敗被殺了嗎?這對兄弟能九泉之下相會,在這個時代也算好事吧。
滿月想。
滿月大概理順了故事的發展,她一手摸著盛光毛茸茸的頭,支起一條腿把另一只手臂搭了上去,漫不經心地問:“這怎么復仇?榆州離我們這么遠。”
就算他們把所有兵力都集結起來,也打不到榆州去。
李橙抿著唇嚴肅搖頭,“不,他們會來找你們的。”
“我在對講機里聽到了,他們要整合所有榆州的資源,然后來攻打你們。”
這個消息非常驚人,滿月一下就坐直了。
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后下意識站了起來,抓著外套拿起對講機就往外走,旁邊睡著了的盛光張開眼睛,懵懵地看著滿月換鞋準備出去。
它睡得眼睛都紅了,也只能打著哈欠準備跟出去。
“盛光,你待在家里,看著她。”
“看著我?”李橙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
一收到命令,盛光立刻就清醒過來了,甩甩腦袋,轉頭伏低身體盯著李橙,嚇得李橙連連后退往沙發后面躲。
滿月打開對講機,緊急撥通楊綺云的無線電,“營長,有事情要報告。”
楊綺云站在窗戶前,透過眼前的透明眺望著遠方波光粼粼的湖面。
遠天晴空萬里,潔白如雪的云聚作一團,隨著清風整整齊齊向前移動。他身后桌子上的茶在冒著熱氣,他卻心思灰暗,一點也不想喝。
手邊的對講機響了,滿月的聲音緊急又嚴肅,他表現得像是沒聽見。
藍天白云在他眼底流動,他怔怔出神中,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呢喃:“啊……就是今天啊……”
過了一會,那邊滿月半天等不到回復已經有點著急了,他才抬手,打開對講機:“收到,請三隊長報告。”
滿月邊走邊穿外套:“今天唐隊長帶回來一個人,從榆州來的,得到了榆州的消息,有人準備統一他們整個城市的物資來攻打我們。”
“我現在過去找你,你在哪?我們得擬定一下反擊方案。要我召集各個隊長一起嗎?”
“……”
那邊又半天沒有回應,滿月覺得事情不對勁,她拉了拉外套領子,停在了走廊上,“營長?”
楊綺云捏了捏手指,他垂著眸,語氣晦澀的回答:“滿月,你想起來了嗎?曾經你就是這樣提醒我的。”
“但是其實我們哪里都逃不去。”
森林里又起風了,枝葉一呼百應,齊刷刷的迎風作響。
走廊兩頭通風,有風涌進來的時候會特別大,滿月的長款外套跟著被卷了起來,她手里的對講機從手里脫落,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