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實驗室新研究出來了一種子彈，能夠不暴頭也能擊殺喪尸了，因為子彈上有細微的黑莓果汁。
這大大削弱了滿月在隊里的統治地位，令她非常不爽。
就好像自己打游戲時把全游戲最難的英雄玩的最好，但現在這個英雄被改簡單了，大家玩的好的玩的爛的都差不了太多，她作為大佬的地位被拉低了一樣。
如果不是這次子彈增強，滿月說什么也不會同意楊綺云的建議的。
不過，上一次她應該也是因為子彈增強，加上李橙對她的軟磨硬泡，才答應帶上她的吧。
雖然知道這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人生，但重新按照安排好的路再走一次，真的不高興。
現在沒有系統給她派發任務，改成那些人當面和她講了——總之都讓她有一種任人擺布的感覺。
“哎。”滿月嘆了口氣。
“師傅，你不高興嗎？”旁邊的一雙關切的大眼睛靠了過來。
滿月下意識往后靠想要躲開，“我不是你師傅?！?/p>
聽見自己又被拒絕，李橙倒是委屈起來了。
前排開車的趙晟透過后視鏡看著二人一臉好奇。
此時森林還在沉睡，眾人在泛著青色的森林中穿行，發動機的聲響滾滾而過，仿佛要提前喚醒這片樹林。冬天的樹木讓人感覺有些涼，發黃的葉子上幾乎都落了一層霜。
“你學會開槍了？”滿月打開窗，說話的時候帶著點白氣。
一被問到這種問題，李橙的氣勢瞬間就蔫巴了。她輕手輕腳的縮回了她自己的座位，弱弱的回到：“應、應該會了。小紫大哥教過我了?！?/p>
“如果今天有機會，試試自己開槍?！睗M月目視前方，淡淡地說。
李橙眼睛一亮，“真的嗎？我、”
“安隊，有情況?！睂χv機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滿月不再和李橙聊天，歪頭回復：“講。”
喪尸群比預想中的要來得快，眾人提前停下車隊，綁好裝備，準備上樹。
李橙站在大樹地下，看著滿月身手矯健的落在樹桿山，眼睛都在羨慕的冒星星。
喪尸解決的比較順利，滿月沒了碾壓眾人的快樂，于是選擇靠著樹干休息，看手下們干活。
槍聲不斷響起，從樹叢中顯現而出的喪尸一只接著一只倒下，而與四周有序的擊殺格格不入的人，和滿月站在一起。
“右手持槍，持槍，左手托住，嗯，拖住了。手臂伸直，好，瞄準……”
這是一把輕型的，后坐力小，女生也控制得住。
看著李橙悄悄碎碎念，拿槍的姿勢說不上錯誤，但非常僵硬，緊張得好像要從樹上掉下去一樣，滿月覺得非常有趣。
“手腕保持住……扣動扳機……哎？怎么扣不動？扣、扣?！?/p>
“嘭！”一聲，槍栓拉響，子彈打了出去，槍口冒出火星，被后坐力彈了起來。
“嚶！”李橙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就把槍扔了。
嚇得滿月差點撲過去撿槍，她大喘了一口氣，瞪了李橙一眼。
“師傅，這、我開槍了。我成功了！哈哈！”李橙高興的在樹干上都想要跳起來。
樹干上的一簇簇枝葉隨著她的興奮開始晃著，滿月也跟著笑了，“還可以，瞄的挺準的，打中了一只?！?/p>
“謝謝師傅！”李橙高興的撲上來抱住了滿月，在這根樹枝上，滿月也沒有地方躲，只能順勢拍拍她的背。
“嗯嗯，做的不錯，繼續加油，再來一只。”
“好的好的。”巨大的喜悅將她淹沒，李橙強忍住心頭的激動，轉過身，深吸一口氣，暗自打氣：“放松放松，再來一次，小橙子，你可以的。”
小橙子？
滿月看著這個還沒成年的小家伙，心里突然涌出了一點勇氣。
當別人師傅？自己以前不是也當了嗎？感覺這個小姑娘挺能吃苦的，又肯虛心學習，性格雖然活潑過頭了，但還算討喜……
想到這里的一瞬間，滿月腦子里又閃過了李橙本人登錄時，她眼神和表情的變化。
那是一個女孩四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小橙子。”她不自覺的叫她，“你為什么要學怎么殺喪尸呢？為了復仇的話，估計成功得可能性不大。”
前面的李橙聽到滿月的問題，轉身搖搖頭，“不是的?！?/p>
“那是什么？”
“為了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崩畛确畔铝藰?，回頭看她，她臉上的還殘留著一點興奮的余溫，眼神里卻全是堅定。
滿月一時間說不出勸她放棄的話了。
李橙默默回頭繼續擺弄她的新技能，她學著滿月的樣子，微揚下顎，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
她亂糟糟的頭發昨天半夜讓滿月給她剪短了，說是不想因為它影響今天的發揮。
現在齊耳的短發，齊劉海，全部都是直線條，干凈利落，一張臉完完全全露出來，顯得她身上不再像過去那樣不靠譜了。
“小橙子，加油。”滿月不禁輕聲給她加油。
李橙站在原地好一會了卻一動不動，滿月好奇了起來，“小橙子？”
只見李橙滿臉尷尬，汗一滴一滴往下流，眼神望著天空根本不敢回頭看滿月，“哎？怎么開槍來著？”
……
殲滅任務順利完成，到后面，李橙用槍用得越來越順，雖然打中的次數不多，但總歸在變得越來越好。
這之后的幾個月李橙就經常跟著滿月出任務了，期間雖然滿月從不同意李橙認自己是師傅，但也懶得再跟李橙糾正。
她不太主動教李橙技能，大多數都是把她丟進隊伍里，讓她跟著大家一起訓練。
“如果跟不上，就搬出去。我讓人給你去六營找份工作。”滿月曾經這么對她說過。
“我絕對跟得上！”李橙堅定的點頭。
日常就這么一天天過去，李橙本人偶爾會在夜里登錄進來，但從不在訓練和出任務的時候出現。
等日子完全入冬的時候，眾人都換上了冬裝，李橙也在這幾個月里幾乎獲得了大家一致的認同，雖然還是隊伍里墊底的成績，但總算靠努力證明了自己的進步。
“小橙子，又出任務啦？”
“對！我們明天回來。”
“路上小心哦，小橙子?！?/p>
“謝謝王叔關心，明天見。”
李橙性格熱情，在基地里認識的人非常多，每次出任務都總有認識她的人跟她打招呼，關心她，叮囑她。
滿月關上了窗戶，通過鏡子看著后座上興奮的李橙，心想：這么多人名，她真的記得住嗎？不會臉盲嗎？天天應付這些人打招呼，她不累嗎？
“小橙子，出發了?！?/p>
“哦，好！”李橙關上窗子，坐好，“師傅，今天怎么晚上出任務呀？”
喪尸在光線好的地方更活躍，但人類也一樣，對于光線的依賴程度人類比喪尸要更甚，所以大部分任務都會選在白天。
但今夜看似要下雨。
選在這種天氣出任務，多半是有人類敵人在的。
滿月通過鏡子看了一眼李橙，沉吟道：“小橙子，你最近喪尸打的很好了，進步很大?！?/p>
“嗯嗯?！崩畛乳_心點頭。
“那如果有人類敵人，你開得了槍嗎？”
這個問題，其實滿月早就想問了，李橙本人第一次對著人類開槍是什么時候呢？
她現在在現實里應該已經非常厲害了，但克服心理壓力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之后遇見了什么事嗎？
聽到這句話，李橙臉色變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有這個缺點，在世界末日的時代，人類是比喪尸更可怕的群體。
但即使自己曾經天真的想要復仇，卻從沒有想過那個手持武器瞄準敵人，扣下扳機的人會是自己。
滿月看著李橙愣住了，于是放緩語氣說：“沒事，今天不一定能碰見人類。按照往常那樣就可以了?！?/p>
“……好的師傅……”
但滿月知道隊里給的信息基本上是不會錯的，而這次確實是是遇見了從北邊順著河流逃難來的人類。
大約十幾人，男女老少都有，但青壯年占大多數。
他們大多都風塵仆仆，身上帶著的東西湊不出一套，一雙雙眼睛從人群中抬起來的時候，眼神里又是期許又是恐懼。
剛看見有人類的時候，滿月明顯感覺到李橙的狀態都不對了，整個人緊繃了起來，看著那群人的眼睛都快瞪出去了。
等他們看清是群逃難而來的難民時，李橙明顯松了一口氣，往滿月這邊看來。
滿月打開車門下車，看著手下和難民們順利交涉，卻一直皺著眉頭，手虛扶在槍上，還是沒有放松警惕。
“師傅，別這么緊張，碰見難民就跟我一樣嘛，把個人物品檢查一下，就帶回基地了。他們老弱病殘都有，一定不會是其他庇護所的間諜的。”
滿月盯著那群人，心不在焉的回應她：“嗯，大概吧?！?/p>
隨著調查結束，逃難隊伍里真的沒有查出來可疑的東西，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于是眾人當夜稍作休息，準備第二天一早將他們帶回庇護所。
夜里的森林不算靜，眾人都是在森林里過過夜的人，都表現的比較輕松，但難民的隊伍里就出動靜了。
有一個母親帶著小孩，半夜小孩哭鬧，驚醒了眾人，她穿上大衣，一邊道歉一邊脫離人群往森林里走，準備給小孩喂奶。
滿月和李橙當然也醒了，滿月給她一個眼神，讓她跟過去看看，畢竟如果是男性士兵，可能會給這位母親帶來不便。
“把槍帶上。”李橙推開車門出去的時候，滿月提醒她。
李橙回頭看到了槍，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來出去了。
“對不起呀孩子，打擾到你們休息了，嬰兒餓了就是會哭?！边@位母親有點微胖，身上的衣服都是臟兮兮的，但也能從她臟兮兮的臉上看出她的歉意。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撩開內衣的時候還是止不住的在給李橙道歉。
夜里有點冷，這位母親打了好幾個噴嚏。
李橙心疼的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說：“沒事沒事，阿姨，嬰兒嘛，我們基地里也有不少的。大家互相幫助，不少小孩都能健康成長呢?！?/p>
“哎呀，真是太好了?！睗M臉愁容的母親聽到這句話舒展了五官，露出了笑臉，“你們的庇護所一定很厲害吧。”
李橙自豪的笑了，“那當然?！?/p>
眼看嬰兒快喝飽了，這位母親突然不好意思的說：“小朋友，能不能幫我接點水呀，我渴了。我現在不方便自己去接。”
她們的旁邊有一條小溪，李橙回頭看到了，于是拿了孕婦的水壺過去接水。
“真是的，太麻煩你了，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孩子。”
“沒事的，沒事的。以后肯定還有需要阿姨幫忙的地方呢，您不用客氣。”
“哎，我這孩子也真是可憐，剛出生沒多久，現在就我一個家人了……我的老公，爸媽，全都……”說到這，女人語氣都開始哽咽。
李橙走到了小溪邊，蹲下接水，語氣溫柔的安慰著：“別太難過了，阿姨?；钕聛砜偸呛玫模椰F在也是孤身一人了。咱們活著的人，就好好活著吧。”
“是啊，這個世界，能活下來總是好的……”
“阿姨，小朋友現在多大啦？幾個月啦？”
“……”
她聽到了嬰兒哼唧的聲音，準備回頭，“阿姨？”
“別動?！?/p>
“嘶！”
水壺撲通一聲掉進了小溪，她脖子上緊緊貼著一片刀片，刀片非常鋒利，已經感覺到有熱流出現了。
他們不是都被搜過身了嗎？李橙大驚。
“安靜點，帶我去見女武神?！鄙砗蟮呐艘桓膭倓偟暮吞@可親，語氣陰沉。
“……我就是女武神。”李橙說。
“我不覺得你是?！?/p>
“為什么？”
女人搖搖頭，“你太年輕了?！?/p>
“……”李橙慌了起來。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聲音傳來：“你找我？”
遠處營地里的篝火能傳來的光有限，夜里的森林光線很差，此時正下起了涼涼的雨，那個高挑的女人從黑漆漆的樹后面走了出來。
“誰！”女人嚇了一跳，把李橙一手勒住了。
“師傅！”李橙叫道。
“別擔心，小橙子，交給我。”滿月剛剛睡醒，還帶著一點鼻音。
“你就是女武神？”女人將信將疑。
滿月打了個哈欠，優雅的微躬身，柔聲道：“如假包換?！?/p>
女人聲音變了，惡狠狠的聲線從她嗓子里擠了出來：“你開槍把自己打死，我就放了她?！?/p>
“不行！”李橙慌忙阻止。
“閉嘴。”女人手下的力氣更大了，她手里的刀片用力劃開了李橙的脖子，鮮血接著往下留著。
“啊！”李橙疼的叫了出來。
“可是我出來沒帶槍?！睗M月的語氣都在替女人感到可惜，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讓女人看自己腿上根本就沒有綁槍套。
“但是她手里有槍。”滿月抬起下巴意指女人懷里的李橙，“你可以讓她把槍拿出來，把我打死。”
“什么?。俊崩畛榷俭@呆了。
“哼，我要是能讓她把槍拿出來，我就是自己找死。”女人冷笑了一聲，“那你去找一把槍，再回來?！庇值吐晫畛日f：“你最好別亂動，如果不能殺了女武神，能殺了你也是好的?！?/p>
“那你自己把槍拿出來把我打死？”滿月給她提意見。
女人盯著她，沒答應。
滿月發現了原因：“哦，你瞄不準。”接著安慰她：“沒事，一個彈夾有好幾發呢，你總會打中的。”
“師傅！”李橙聽到這些話腦袋都要炸掉了。
“哎，算了?！睗M月搖了搖頭，“其實還有人也帶槍了的?！?/p>
滿月剛說完，女人就感覺自己身后的草叢動了，那聲音離自己非常近，她轉過身，喝道：“誰、??！”她拿刀片的手腕被狠狠打上了一塊石子，痛得她當場就把手松開了，刀片掉進了草叢里。
“小橙子，拔槍！”滿月飛奔靠了過來。
等女人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反手扣住，跪在了地上。
她的腿窩被狠狠踢了一腳，“你騙我！”女人回頭氣極了，她的頭磕到了那塊刀片上，鮮血留下來遮住了她半只眼睛。
在場的根本沒有第四個人，那草叢的動靜是盛光。
“把刀片藏進了尿布里，好狠的母親啊?！睗M月搖頭。
李橙下意識拔槍，已經對準了女人。
她脖子上的血一直在流，但此時飆起來的腎上腺素讓她忘卻了疼痛。
女人就算跪在地上也不怕，依舊在惡聲聲討：“我狠？你搶走了我們所有的食物，現在還要殺了我？好??！你是個什么女武神，你根本就是死神！
你根本一點人性都沒有！你是魔鬼，是畜生！
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活著，該死的人是你！”她情緒激烈，言語惡毒，卻在言辭最惡毒的地方，掉下了眼淚。
“師傅？”李橙喘著氣，拿槍的手都有點抖，緊張的看向滿月。
滿月一條腿踩在女人的背上，沉默了一下問：“你是哪個城市來的？江城？”
“對！你幾乎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了！搶走了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是你害死了他們……”女人失聲哭了起來，“我的老公，我爸媽……你根本不是人！”
滿月松開了手，女人雙手狠狠揪住了地上的草，跪在地上一個勁的哭，已經不再有反抗的念頭。
滿月低聲問：“你們是被喪尸攻占了？”
“他們，他們出去找食物……但是，都沒有回來。”
去江城的任務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滿月還依稀有點印象，連續的幾次任務幾乎把江城市的超市和便利店都搬空了。
算算時間，那個時候這個嬰兒可能才剛剛出生。
此時天邊已經亮起了微光，草地和樹梢都落上了薄薄一層水汽，盛光悠閑的跑去旁邊的小溪喝了點水。
“師傅，怎么辦？”李橙問，她眼神帶著祈求，好像在勸說滿月心軟。
“開槍。”滿月說。
“師傅！”李橙急了。
小雨將遠處的篝火澆滅，但天邊的曦光讓滿月看到了李橙脖子上的血，她的領子都被染紅了。
她在雨中抬起眼睛，冷漠地望向李橙：“開槍，殺了她。我們不可能再讓她加入了?！?/p>
“哇——”旁邊的嬰兒跟著他的母親一起哭了起來，他抬起四肢揮舞，李橙的外套從他身上滑落。
李橙眼睛紅了，她嘴唇抖著，微微搖頭，說道：“師傅，求你了。”
“開槍！”
“不要，師傅。不要。”李橙流著眼淚，她往后退了兩步，槍也掉地上了。
滿月滿眼失望，她輕嘆了口氣，眼睛還是看著李橙，手指著地上的女人說：“盛光。殺了她。”
“嗚！”兇獸發出了短促的低音，撲向了趴在地上痛哭的女人。
李橙張大嘴巴，驚恐的喊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