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縫深處的青銅根系纏住婦好腳踝時,她嗅到濃重的腐殖土腥氣中混雜著星髓特有的金屬苦味。暗紅色菌絲順著戰甲縫隙攀爬,在護心鏡表面蝕刻出北斗七星的圖案。腰間的玉璋殘片突然發燙,將纏繞的青銅根須灼出青煙,墜落的瞬間她看見地底穹頂布滿熒光苔蘚,苔蘚間隙隱約露出青銅澆鑄的星軌凹槽。
“大將軍!“子昭的呼喊隔著巖層傳來,變得縹緲如前世回音。婦好拔出插在巖壁上的龍紋鉞刀,刀刃與青銅軌道摩擦迸濺的火星照亮了前方——七具懸浮的青銅棺槨呈勺狀排列,棺蓋表面的星紋與司母戊鼎內壁如出一轍。當玉璋殘片靠近時,最末端的棺槨突然開啟,涌出的藍色霧靄中浮現出初代王妃的虛影。
“九世輪回,終見星火。“虛影指尖輕點,婦好額間浮現的星紋與棺槨產生共鳴。記憶如潮水灌入腦海:三百年前初代商王與天外玄鳥的盟誓、澆筑九鼎時混入的星髓粉末、歷代商王逐漸透明的右手...最后畫面定格在武丁昨夜咳出的青銅血珠,那血珠落地竟化作刻著星紋的甲骨。
虛影突然消散,玉璋殘片引著婦好來到青銅棺前。棺內躺著與初代王妃容貌相同的女子,她雙手交疊處放著半塊龜甲,裂紋組成甲骨文的“丁“字。婦好伸手觸碰的剎那,女子脖頸佩戴的玉璜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霧靄中拼出武丁少年時的面容。
地面傳來劇烈震動,巖縫滲下的血雨中夾雜著青銅顆粒。婦好抓起龜甲塞入懷中,順著青銅軌道狂奔。玉璋殘片發出的紫光掃過巖壁,顯出歷代商王與星艦交易的壁畫——那些戴著青銅面具的使者,手中捧著的正是初代王妃的星紋玉璋。
沖出地縫的瞬間,子昭的隕鐵雙刀正架住黑齒戰士的機械觸須。戰場已化作青銅沼澤,漂浮的尸塊表面生出星紋苔蘚。東南方山脊上,武丁的量子化身軀在實體與光塵間閃爍,他座駕的四匹戰馬眼窩里跳動著藍色火焰。
“接著!“婦好將龜甲拋向巫祝。老巫顫抖的手指剛觸到甲骨,額間便裂開第三只眼,誦出的咒語使方圓十丈的青銅沼澤瞬間凝固。黑齒戰士胸腔內的機械心臟爆出強光,光柱中浮現出星艦內部的景象:初代王妃的星紋紗衣正在透明艙體內漂浮,紗衣下方沉睡著九具與武丁容貌相同的男子。
子昭突然悶哼跪地,撕開的衣襟下,心口處不知何時浮現出微型星圖。婦好想起三日前為他包扎箭傷時,那道泛著藍光的創口——原來玄鳥衛統領早被種下星髓。“帶巫祝去破軍崖...“子昭將雙刀刺入自己胸膛,迸濺的青銅血液在沙地上畫出河洛之圖,“三星堆...神樹...才是鎖鑰...“
星艦底部的黃金瞳孔突然收縮,投射出的光幕籠罩整個戰場。光幕中浮現殷都景象:宗廟檐角的青銅鈴鐺無風自鳴,武丁寢殿的地磚縫里鉆出星紋藤蔓,而九鼎正在司祭臺上自發旋轉,鼎身浮出的星圖與婦好懷中龜甲產生共振。
武丁的虛影忽然出現在婦好身側,半透明的手指撫過她發間星紋笄:“他們在鼎中藏了星門。“王者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歷代商王飲下的不是酒,是維持星門穩定的液態星髓...“虛影指向破軍崖方向,那里有三棵青銅神樹正組成三角陣型,樹冠噴射的光柱直抵云霄。
黑齒戰士突然集體自爆,飛散的青銅碎片在空中聚成巨大箭矢。當箭矢射向破軍崖時,婦好腕間的玉鐲應聲而裂——這是武丁大婚時所贈,內圈刻著“永祀“二字。她終于明白司巫占卜說的“三星墜,九鼎傾“并非天災,而是星門開啟的倒計時。
“玄鳥衛聽令!焚旗!“婦好斬斷帥旗扔進青銅沼澤,浸透星髓的旗面燃起幽藍火焰。火光照亮崖壁上的古老巖畫:初代玄鳥衛駕駛著青銅戰車沖向星艦,車轅斷裂處噴灑的竟是液態星光。當藍火蔓延到神樹根部時,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整座山崖開始傾斜,露出內部巨大的青銅齒輪組。
星艦降下光索纏住婦好腰際的瞬間,她反手將鉞刀插入巖縫。刀刃刮擦青銅齒輪迸發的火星中,浮現出歷代商王臨終場景——他們都在重復雕刻同一塊甲骨,而那塊甲骨此刻正在巫祝手中劇烈震顫,刻痕滲出青銅色的血。
“丙子日...就是今日!“巫祝嘶吼著捏碎龜甲。殷都方向突然升起九道星光,穿透云層的光柱中浮現出巍峨的星門輪廓。婦好看見星門內漂浮著無數青銅棺槨,最前端那具的透明蓋板下,初代王妃正對著她微笑。
武丁的量子化身軀突然實體化,他佩劍上的玄鳥紋脫離劍身,化作真正的黑羽玄鳥沖向星門。當玄鳥撞碎星門瞬間,婦好腕間殘存的玉鐲發出悲鳴,她終于看清星門深處那個操縱一切的陰影——那分明是三百年前就該死去的甘盤,他枯槁的手中握著半塊染血的星紋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