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艦殘骸在洹水上空懸浮,青銅色的外殼不斷剝落,墜入河水的碎片催生出熒藍藻類。婦好俯身掬水,掌心倒影里額間星紋已蔓延至脖頸,與初代王妃臨終前的體征如出一轍。玄鳥衛新晉統領子偃呈上龜甲,裂紋間滲出的星髓在甲骨文“丁“字處凝成血珠——這正是三日前武丁量子態消散的位置。
“稟大將軍,王畿涌現青銅疫。“子偃甲胄縫隙滋生的菌絲泛著詭異藍光,這是接觸過母艦殘骸的征兆。婦好握緊淬毒的隕鐵匕首,刃面映出自己發間新增的銀絲,忽然聽見風中夾雜著編鐘樂律——那音調竟與星艦黃金瞳的嗡鳴完全契合。
循聲至宗廟廢墟時,九根青銅柱已重新矗立,柱面浮凸著歷代商王量子化的面容。當婦好額間星紋掃過柱體,武丁的虛影突然凝實,半透明的手指穿透她手中玉璋:“星墟即殷墟,速毀司母...“警告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地縫中升起的青銅棺槨自動開啟,里面蜷縮的竟是心口嵌著機械核心的子昭。
“他們在我骨血里種了鳴鐘。“復活的玄鳥衛統領撕開胸膛,齒輪咬合的聲響與宗廟編鐘共鳴。婦好揮鉞斬斷他脊椎處的青銅鎖鏈時,飛濺的液態星髓在空中凝成甘盤的面容:“三星墓門開,需以星鑰之血潤鐘。“
殷都郊野突然傳來象鳴,三十頭青銅巨象破土而出,象鞍上端坐著身覆星紋甲胄的鬼方遺民。他們手中的骨笛吹奏出量子頻率,所過之處土地晶化,新生兒的啼哭竟帶著電子雜音。巫祝們捧著的卜甲集體爆裂,龜裂紋路拼成完整的獵戶座星圖,中央“丁“字位赫然對著婦好眉心。
子昭的機械核心突然過載,迸射的光束在宗廟地面蝕刻出星紋陣圖。陣眼處的司母戊鼎殘片自發重組,鼎腹內壁浮現出初代商王與天外使者簽定的血契——那些用星髓書寫的條款,竟要求每世商王獻祭長子血肉維持星門穩定。婦好撫過小腹的手猛然顫抖,昨夜占卜顯示的喜脈與鼎文“丙子日獻雛“的記載重疊成殘酷讖語。
“玄鳥衛!裂甲!“婦好扯斷青銅護腰,露出蔓延至鎖骨的星紋。幸存的十二死士同時撕開甲胄,每個人心口都嵌著微型星圖——這是三日前接觸母艦殘骸的變異。當星圖光束匯聚到司母戊鼎時,鼎耳垂落的青銅鎖鏈突然纏住婦好四肢,將她拽向沸騰的星髓池。
量子化的武丁虛影再次顯現,半透明的手掌覆住婦好額間星紋:“憶起契約。“三百年前的記憶洶涌而來:初代王妃根本不是殉葬,而是在星髓池完成意識上傳;歷代所謂“早夭“的太子,實被制成維持星門運轉的生物電池;甘盤機械體內藏的,正是初代商王被剝離的量子意識...
青銅巨象已沖破西城門,象足踏碎坊市時濺起的不是血水,而是熒藍的液態星髓。子偃率玄鳥衛點燃犀角毒煙,卻見鬼方戰士撕開面甲,露出的面容竟是當年羌方戰役陣亡的同袍。“他們在星門輪回。“婦好掙斷鎖鏈躍上鼎沿,看著量子云層中浮現的無數透明艙體——每個艙內都沉睡著面容相同的戰士。
司母戊鼎突然傾斜,沸騰的星髓里伸出初代王妃的玉臂。當婦好被拽入星髓池的瞬間,她看清池底堆積如山的嬰孩骸骨,每具骸骨額間都刻著“丁“字星紋。量子潮汐吞沒意識的剎那,三百個輪回的記憶同時覺醒——原來每世婦好都會在星門重啟時被抹殺,如同被收割的麥穗。
“這次不同!“她咬碎舌尖,噴出的血霧在星髓池面凝成玄鳥圖騰。宗廟九柱應聲倒塌,柱內封存的歷代商王量子態集體涌入婦好軀體。額間星紋暴漲的強光中,她看見武丁消散前的微笑,聽見少年時他在祖廟說的那句“玄鳥死而復生,謂之涅槃“。
母艦殘骸突然坍縮成黑洞,將青銅巨象與鬼方戰士吸入量子漩渦。婦好破池而出時,手中多了一柄星髓凝成的長劍,劍身流淌著歷代獻祭太子的怨靈。當劍尖刺入司母戊鼎的瞬間,殷墟大地震動,所有青銅器表面浮出裂紋,九道星門輪廓在空中組成囚籠,將獵戶座三星死死鎖在中央。
子昭的機械殘軀突然躍起,抱住甘盤數據流形成的虛影撞向最后星門:“大將軍,鑄劍為犁!“自爆產生的量子風暴中,婦好額間星紋片片剝落,取而代之的是玄鳥浴火重生的圖騰。當風暴平息,司母戊鼎化作青銅犁頭深埋大地,而空中懸浮的星門殘片,正緩緩拼成“天命維新“的甲骨卜辭。
幸存的巫祝在廢墟中找到婦好時,她正用星髓劍雕刻新的龜甲。劍鋒過處,青銅碎屑自動排列成從未見過的文字,那字形既似甲骨文,又若星艦密碼。東方的啟明星突然暴漲,光芒里隱約可見新的星艦輪廓,但這次,艦體噴涂的圖騰是玄鳥銜著青銅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