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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半紙墨

緣起鳴冤

杜大夫和他的夫人將順子照顧得很好,在床上病病歪歪地躺了幾個月,身上終于見到了好轉。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斷了的兩截手臂在慢慢合二為一。

“怪不得那些財主地主們平時對佃戶們趾高氣揚的,生了病卻還要畢恭畢敬地請郎中到家里來看診。”順子想,“如果我也能有這樣的本事,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叫人請著到家里來?”

天氣漸冷,傷口潰爛流膿的次數越來越少,斷了的那截手臂也漸漸能自由活動,杜夫人看著她好的越來越快的身體,笑的像花一樣絢爛。

“你不知道,老杜自己調配的這些藥在別人身上跟沒有似的,可在你身上幾個月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見自己的藥方有用,別提多開心了,每天笑容寫在臉上,出門采藥都有動力了。可見我們幾個還是有緣分的。”

杜夫人一邊給她灌著湯水,一邊興奮地說道。

順子看著身上逐漸愈合的傷疤,望向了婦人青春洋溢的臉龐。

說是嫁為人婦,但臉上依舊流光溢彩,比未出閣的十五六歲的姑娘還要稚嫩些。

面上,順子冷冷淡淡,可心里卻做了一番計較,想著娘從前告訴過她的,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可救命的恩情,怎么還,才算還得清?

她十分發愁。

杜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寬慰道:“施恩莫望報。孩子,我們跟你一樣都是可憐人,同病相憐罷了,不必有所歉疚。”

過了些日子,她能活動了,也不等人吩咐,自覺就跟著伙計們幫忙打雜,郎中夫婦倆從不叫順子做重活,或是掃一掃地,擦一擦桌子,或是讓她在藥柜前分門別類,順便把油皮紙一沓一沓裁好。

順子的一身蠻力都沒地方使。

杜夫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吃過了飯,杜夫人還是把她叫進里屋里來,問了幾句話。

“你別怕孩子,幾個月過來了,你也知道我們是什么樣的人了,還沒問你呢?你叫什名字?家住哪里?父母在哪?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婦人溫情款款地握著順子的手。

順子搖了搖頭,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南方,指了指饑腸轆轆不斷鳴叫的肚子。

她的嗓子經過這幾個月的調理好的差不多了,開口說話是沒問題的。

但是她不想說。

“若我還是個啞巴,他們是不是會可憐自己,然后更照顧一點?”她想。

有的時候說多錯多。

不說話,也許對所有人都好。

婦人知道她是個“啞巴”,但看她的動作,真的以為是南方洪災逃難來的孩子,連忙道:“小可憐,南邊天水省相距這里有八百里呢,好孩子,看你這樣,怕是父母已經殞命于逃亡路上了,你能活過來,那是老天開恩。”

順子沉默著低下了頭。

“可有能投奔的親戚?”婦人問道。

順子抬頭無辜地看了一眼婦人,搖搖頭。

杜夫人看得懂,她攬過順子的雙肩,輕輕地將她抱在懷里,像母親一樣拍著順子的后背:“你若是無處可去,不如留在回春堂打雜吧,我看你年紀雖小力氣卻大,這點活計對你不是問題,衣食住行……餓肯定是餓不死的,伙計里的小男娃也是這樣被我和老杜撿來的,也好好地在后屋右耳房里住著,你就在左耳房里住著,穿的,就穿老杜小時候穿過的那些舊衣裳吧,正好扮成男娃,外頭行事方便。你要是覺得行,就點點頭。”

順子感受著胸口那枚貼身的玉佩散發著的蘊蘊溫熱,握緊了拳頭,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已經沒有家了,就把這里當成是自己的家吧,順子想。

“經此大難,日后希望你事事順利,叫你順子吧,你別嫌棄。”

順子點點頭,心道:“真巧,我叫這個名字。”

杜夫人是個好人,即便她是個流浪兒,杜夫人依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甚至夜里亂踢的被子也會被人重新蓋好,有時順子會恍惚透過她看見自己那個名叫歡玉的母親。

順子力氣大能干活,杜文州為了節省開支,把其余的伙計辭退,只留下了順子和那名少年。

“喂,小啞巴,愣著干什么,快過來幫忙啊!”

那名清朗如風的少年攜著明媚的笑容,對著她招手。

“我說,你怎么整天悶悶不樂,好容易從鬼門關闖過來了,你該高興才是啊,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少年咯咯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暗黃卻整齊的牙齒。

這個少年就是杜郎中夫婦口中說的當年救下的小男孩,如今已經長成了個沒心沒肺的小伙子了。

就是身形矮小了些。

順子正應了少年的話幫忙搬著東西,沒空理他,只是指了指少年的腦袋,又攤了攤手。

“你這混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你。”

少年撇撇嘴,狠狠地敲了下順子的腦殼,見沒從順子這里占到便宜,無趣地走開了。

一大箱的藥材終于完整地挪到了藥館里存藥的地方,順子對了對藥材清單,合上了看著的醫書,走到門口拍拍手,正得意手頭的活計終于忙完,外面平靜的街道突然響起一陣騷亂,所有人像是見到厲鬼一般呼喊著四散奔逃,不一會兒,熱鬧的集市就散的只剩下地上成片沒人要的爛菜葉子。

順子張了張嘴,喉嚨里要脫口而出的“怎么了?”硬憋了回去。

她拍拍胸脯,還好還好,差點露餡。

少年也聽見了街上的動靜,放下手里的活兒,好奇地抬頭張望。

街道被清空,不一會兒,一群身著鎧甲的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他們手里拿著朝廷規制的槍刀和盾牌,灰蒙蒙的塵土里,馬蹄聲一浪高過一浪,兇煞的身影們隨著稀稀落落的馬蹄聲逐漸清晰。

為首的中年男人高大威猛,臉上盡是風霜。

他騎著馬,殺氣騰騰。

不過有心事而不能外言,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折磨,他也不例外。他盯著霧霾沉沉的街道盡頭,想一些無法言說的事,心情差到了極點,連周圍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眉間濃到化不開的愁霧。

兵將們看起來雖來勢洶洶,但其中不少無精打采,嬉皮笑臉,拿著手中的刀槍當玩物的。

還有幾個要么瘦的與竹竿無異,要么肥頭大耳行動都笨拙的兵。不知道從哪里征來湊數的。

順子想事情也奇,這年頭荒成啥樣,大家都吃不飽飯,餓得急的吃土吃樹皮的都有,面黃肌瘦才是常見,怎么還會有胖成這樣的人呢?

順子本來站在醫館門事不關己般,前看熱鬧,不想那支隊伍里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她嚇了一跳,一個閃身躲進了門后,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情形。

她看見了路買村所在的長安縣縣衙的幾個衙役,也在其中。

“不會是過來追殺我的吧?”順子想。

門內的少年齜著牙叉著腰,疑惑道:“這是要干什么?沒聽說附近有什么造反的人啊?”

順子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指了指外面的隊伍,又指了指自己。

少年冥思苦想:“他們抓你?抓你干什么?”

瞬子嘆了口氣,搖搖頭,又再一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南方。

少年沒心沒肺,也沒讀過書,每天傻呵呵有飯吃有事做就什么也不想,從不思考這么多的他今日可真的想破腦袋,半晌,他靈光一閃,終于得到一個不可置信的答案。

“你是說?這支軍是……抓南方北上的流民?”

軍隊一個拐彎,消失在胡同的另一個盡頭。

順子欣慰一般看著少年,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誒,這世道亂的,”少年捧著自己的臉,“人都變成鬼了,活著全憑運氣。”

順子將手掌推向城郊的方向。

“我知道,”少年擺擺手,“鬧得這么大,誰人不知啊。”

前幾日的山匪殺人事件震驚全省,住城郊邊上的王縣丞一家被滅門,據說宅子里血流成河,家中一應錢物洗劫一空,帶不走的就索性砸爛,到處都是面目全非的尸體,不論是縣丞還是他的夫人,他的五個小妾,兩個兒子四個女兒,幾十號家丁婢女都無一幸免。把前來驗尸的仵作都嚇得不輕。

就是北上的難民組成的山匪。

那伙山匪見縣丞肥頭大耳,吃香喝辣,又聯想到自己妻離子散,連口熱粥也無,于是怒發沖冠,打著劫富濟貧的稱號就血洗王縣丞家滿門。

吃飽喝足,拿著金銀珠寶,揚長而去。

說到底,大家都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更好地活下去罷了。

既然沒人找醫館的毛病,二人只在靠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熱鬧,隨后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夜里,杜郎中夫婦終于神色凝重地趕回來了。

順子早就貼心地備好了熱水。

杜郎中夫婦急得額頭上全是汗水,把順子和少年看得疑惑連連。

“李員外家的小兒子,怎么說沒就沒?”

婦人喝了一口水,驚魂未定地說道。

“我就說那孩子身子骨弱,病已入骨髓救不活了,早幾個月就告訴過你要他家另請高明你偏不信,這下好了,他兒子沒了,只我們家給他瞧過病,又是你親眼看著他兒子咽氣的,他沒處賴,只能找你的罪。等著吧,李員外要是不把咱們回春堂攪和得天翻地覆就不肯罷休。”

杜郎中言語盡是埋怨。

“我……”婦人的聲音越發細如蚊吶,“我只是不想放棄……一條人命……中途不是有好轉了嗎……再說我都是規矩謹慎的用藥,要不是我努力吊著他兒子的命,只怕那孩子還要再早逝一個月”

“沒那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

杜大夫一個怒吼,將女人嚇得呆愣住。

順子和少年站在一邊站得筆直,看杜大夫動了真氣,一個個怕得不敢勸架。

“你才見過多少人?我見過多少人?便敢不聽我的話犟到底?在他家時你也看見了,你懂這些門道,他李員外懂嗎?你跟他講他能聽進去嗎?外人看來就是你全程開藥,然后把他兒子治死了!你得負責!這么喜歡發善心,如今道上有的是無家可歸的難民,大不了,把家里這點幾百兩銀子全散了,都買了粥米設粥棚發善心好了!我看你自己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婦人惴惴不安地絞著衣角,聲音細如蚊吶,道:“杜郎,你,你別生氣了。我,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杜大夫的聲音拔高了一度,面帶譏諷:“咱們還有以后嗎?”

婦人疑惑,斜著腦袋看他:“什么意思?”

杜大夫皺著眉,不住地嘆氣。

“叫上順子,安子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跑吧,跑的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也別回這里。”

杜大夫推著順子和少年出去,囑咐道:“幫你們夫人和我收拾好細軟衣物,臨走之前喝些水,收拾好立刻出發。”

順子和少年意識到了事情的危險性,連忙各自收拾東西去了。

等兩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杜大夫也跟他的妻子陳明了利害。

此刻婦人的血色褪去,手腳冰涼,一張臉煞白得嚇人,見順子少年都收拾整齊準備出發,連忙背上自己的行囊,大步流星向外頭奔去。

“杜大夫,這大半夜的,您帶著妻子和伙計們要往哪里去啊。”

陰暗的巷子里緩緩走出一個魁梧厚實的身影。

身影后跟著十幾號身著古銅色深灰色衣服的家仆并幾位身著官服,帶著彎刀的衙役。

杜郎中迎頭撞了個滿懷。

這一下撞得十分結實,他被撞的眼冒金星,好一會兒才看清了來人。

借著火把上的光,杜郎中渾身的血涼了大半。

“李,李員外,您怎么親自來了……”

杜大夫渾身抖得像個篩糠。

婦人跟在杜郎中后面,更是嚇得手腳冰涼,語無倫次:“李,李員外,這么巧啊……您公子的病我們真的盡力了……這黑燈瞎火的,帶這么多人,容易驚到左鄰右舍的……,我去隔壁巷子打壺熱酒招待下,去去就回,你們在此等我哈……”

女人抬起的那條腿被一把寒光凌冽的彎刀攔了回去。

四個人被十幾個人包圍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奉縣老爺的令,杜文州竇靈如夫婦庸醫無良,胡亂用藥,坑蒙拐騙,謀害幼童,致李徹家幼子李言禮不治身亡,見害了人還想倉皇逃竄逃脫罪責,大晉律法不容此等為禍人間!縣老爺責令我等將兇犯緝拿歸案,聽候發落,來人!”

為首的衙役身著繡著野鹿的衣袍,抽出彎刀一聲令下,八九個彪形大漢就將杜文州竇靈如五花大綁送進了囚車,漢子們只多看了順子和少年一眼,遞給為首的一個眼神,紛紛心照不宣地將順子和少年一起扔了進去。

“你們倆跟著這對黑心腸的夫婦這么久,肯定知道些其他不為人知的謀害良民的證據,一起帶走審問!”

為首的就這樣給他們下了定論。

“小人謝老爺們替我兒主持公道。”李員外梨花帶雨地哭著,作勢便要跪下來,邊哭邊用衣襟拭淚,“我兒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員外這是哪里的話,我們是官差,有大晉律法在此,自然要替天行道。”為首的似乎跟他很是相熟,一邊扶起李徹,一邊正義泠然。

“草民,草民冤枉啊大人!”杜文州一邊被拉上囚車狂喊著,“您可以說我們庸材沒能救活李小公子,但李小公子原本就病入膏肓好不了了,這病就是換了任何一個大夫都得這么說這么治啊,您不信就隨便請個郎中來問來看,怎么能成我們謀害人命了?唔……唔……”

還沒說完,杜文州和竇靈如的嘴巴里就被塞上了厚實的麻布。

二人一人挨了一巴掌。

“狡辯!”李徹的一聲怒吼,宛如猛獸捕獵前的低鳴:“我兒就是個小小的風寒,請你們過來剛看的時候就是發熱流鼻涕,還能自由地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可你們開了藥吃了越吃越重,到最后只能發著高燒躺在床上,含糊不清地喊著爹。你們卻騙我說藥物所致,讓我相信你們,我就是信了你們的鬼話,以致最后讓我這個做父親的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你們誰人能知我這做爹的心情!兒子被你們活活害死,我恨不得剝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方解我心頭之恨!”

李徹越說越激動。

”老爺小心身體,小公子故去,大公子又斷了腿,家里就剩您能撐著了。”

旁邊一個“忠仆”扶住搖搖欲墜的他,勸道。

李徹拍拍家仆的肩膀,悔恨地搖搖頭。

可惜杜文州和竇靈如都被封住了嘴,想辯解也張不開口。

順子和少年同樣被封住了手腳和嘴巴,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為首的衙役一揮手,混抗有力:“帶走!”

“恭送各位大人。”

李員外對著逐漸走遠的人群,行了個禮。

他們幾個被關在了不同的牢房,順子和安子是隔著一堵墻的鄰居,杜文州和竇靈如安排在了斜對面的重刑犯的牢房里,每日虎皮鞭辣椒水地“伺候著”。

饒是這樣,杜文州和竇靈如兩人仍是不肯認罪。

“我無罪,憑什么要認?”

杜文州被折磨的不成人樣,臉上身上全是血漬,但仍舊義正言辭地喊著。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獄卒們毫不客氣地招待兩人吃上了牢里的“招牌菜”。

聽著不遠處傳來獄卒狗仗人勢的笑罵和夫婦兩人凄厲的呼救聲,順子閉上眼睛,思考著怎么才能救大伙兒出去。

安子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繞著巴掌大的牢房里頭轉了上百個圈。

“你還在這里閉目養神,不想想辦法救救恩公!白眼狼!當初恩公是怎么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你都忘了?”

安子急得已經罵了起來。

順子伸出手,指了指手腳上的鎖鏈,又指了指牢房門上的鎖,最后點了點自己的腦子,搖搖頭。

她格外平靜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安子。

“你個畜生!見恩公家著了難,就先想著怎么給自己脫身是嗎?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會遭報應的!你要保全自己,我可不怕,恩公把我從瘟疫村里撿回來,養我這幾年,這恩情就是賠進去一條命也值了!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

說著,安子開始在牢里大喊大叫起來,把獄卒們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去。

迎面而來的就是臉上多了兩個紅透的巴掌印。

“你給我老實點!小心再鬧,跟那兩個一樣!”

其中一個獄卒走過來,兇巴巴地說道。

安子對著他吹胡子瞪眼。

“欺負文弱書生和柔弱女子有什么意思,我身強力壯,有本事過來跟我打!”安子毫不畏懼地挑釁。

獄卒邪魅一笑。

一個時辰后,安子被打的半死不活地扔回了牢里。身上落下了大小不一的淤青,鼻子嘴巴耳朵打了個七竅流血。

順子斜睨了他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把他“送”回牢里的獄卒狠狠啐了一口:“看你還囂張不。”

然后大搖大擺地走開。

不遠處的公共審訊室里又傳出來熟悉的哭喊。

這樣的聲音日日夜夜,喊的順子都有些麻木了。

很快,順子再次被提審了出來。

坐在主位的是一個老頭,花白的胡須和眉毛,還有點仙風道骨的意味。

“我是本案的主審官,獄中的手段想必你也見識到了,鑒于你是個小娃娃,你若從實招來,本官可從輕發落。”

老者不緊不慢說道。

順子搖搖頭。因為手腳被綁著自己又是“啞巴”,只能攤開手掌,表示沒有。

“原來是個啞巴,”老者看出來順子“不會說話”,“那你寫字,我問什么,你就在紙上回答什么。”

順子還是搖搖頭。

“原來連字都不會寫,”老者陰惻惻笑道:“那找個人來記錄吧,我來說,你來答。”

隨后遞給旁邊管事的一個眼神。

管事的心領神會,沒一會兒找來一個賬房。

“這么多年,除了李徹家,杜文州夫婦是不是還涉嫌了其他害人的事?”

順子搖搖頭。

“可有其他病患上門鬧過?”

順子搖搖頭。

“西柳巷佃戶張順一家曾上門看過病,結果他家男人吃了杜文州開的藥后就病痛而死,是不是杜文州惦記著他家婆娘貌美如花,奸夫淫婦秘密合謀,想要霸占他家的財產才出了這么個主意?”

順子驚疑的眼神看向老者,撥浪鼓似的搖頭。

這都哪跟哪兒?

“好——”老者審問的聲音被無限拉長,“據本官所知,上個月他曾給王縣丞和那幾個殺了人罪大惡極的流寇都看過病,被抓的其中一個已經招供,就是他給幾個流寇指的路,唆使他們去王縣丞家殺人劫財,是不是如此?”

順子從鼻孔里哼出一聲冷笑。

真是空口白牙,隨便他們想怎么扯就怎么扯。

“笑什么?是或不是你如實回答,本官不予追究你的責任。”

順子咬著牙搖了搖頭。

沒一會兒,審問的筆供就寫好了。獄卒恭恭敬敬地呈給了老者。

老者左看看右看看,點著頭很是滿意,將堂供扔給順子:“簽字畫押。”

順子上前就要按手印,可手抬到半空又停下來,拿起那張紙,點了點里面寫著“是”的幾行字,陰狠道:“欺負我不認字是嗎?”

老者驚訝:“你會說話?”

有個獄卒先替她定了性:“好啊,審訊期間敢欺騙主審官,撒謊成性,該當何罪?”

“回答我,我明明是搖頭,為什么這上面寫的都是‘是’字?你平時,就是這么審問罪犯的?”

順子的聲音尖銳又刺耳。

“你,你……”老者氣的吹胡子瞪眼,“刁民敢如此質問本官?”

順子眼里已經是一片猩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野獸將老者生吞活剝。

“說話!”

不知為何,明明是主審和獄卒,卻被眼前順子的氣勢嚇得不敢說話。

還是后來聽審的幾個衙役有威懾力,見主審是個老眼昏花的老頭,幾個獄卒又是扶不上墻的爛泥,為首的那個魁梧男人連忙同幾個兄弟按住要發狂的順子,逼著她在那張供詞上按了手印。

順子拼死掙扎,可手腳都被掰得脫臼,任憑她如何呼喊都無濟于事。

絕對力量面前,所有控訴都顯得那么蒼白。

老者和幾個獄卒見得了勢,又重新猖狂起來。

“大膽刁民,本官還沒有治你欺瞞欽差會說話的罪,反倒質問起本官來了?誰給你的膽子,我看是反了天了!趙六錢牢頭,給我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幾個獄卒得了令,一擁而上。

老者捋著胡須,一派自在的模樣,在衙役獄卒的前呼后擁下拿著“證據”離開了牢獄。

順子被打的傷痕累累地扔回了牢里。

即便站都站不穩,她還是顫顫巍巍做了個跪的姿勢,朝著重刑犯牢房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對不起。”

“無妨,這不怪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來了這里,很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不遠處傳來了杜文州淡漠的聲音,伴隨著無盡的咳啼。

冤屈又如何?這世上自己能說了算的事情,又有幾件?

光影交疊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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