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部分現代人來說，能安穩入睡并不是件容易事。倦意像是調皮的蝴蝶，總在不經意間停駐在你的指尖。

但等你做好所有睡前的準備，舒服躺倒在床上，關燈陷入沉沉的黑暗中，它卻招呼也不打的飛走了。

茉茉的困意在便利店到達了頂峰，但真躺在自己的床上了，腦子卻格外清醒。

左右無事可做，她便咂摸起兩人在便利店的對話。

天吶，她都說了些什么？茉茉翻身將臉埋進了柔軟的枕頭里。

一些被她刻意遺忘的片段，像是被狂風抖落的樹葉，在腦海里盤旋起舞，她試著接住其中一片，就看見了那天的自己。

那段時間厲墨城的公司遇到了問題，他經常加班到深夜，又頻繁出差，眼下一片青灰，當然無暇顧及茉茉。

茉茉隔著玻璃門看見的厲墨城，不是站在窗前言辭激昂的打電話，就是對著電腦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幾個主管輪流被叫去問話，一時間公司里人人自危，甚至有人向她打聽厲墨城。

“佳姐，”茉茉送完材料，剛好看到人事部的李佳去打印室，猶豫片刻迎了上去，“我來幫您打印。”

“這怎么好意思，”李佳推脫了一下，就把手里的材料遞給茉茉。

打印室沒有其他人，茉茉按下鍵，在機器的低鳴聲中頻頻望向李佳。

“想問什么就問吧，”李佳噗嗤一聲笑了，“被最近公司的氣氛嚇到了？”

“佳姐，公司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呀？很嚴重嗎？”茉茉試探著問。

她的專業和公司風馬牛不相及，厲墨城除了讓她跑腿，也沒什么任務給她。現在所有人都忙成一鍋粥，只有她愣在原地，這種感覺并不好。

“茉茉，你是油畫專業的，對吧？”李佳見茉茉點了下頭，接著說，“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公司主要做企業軟件開發，我們有幾十家長期合作的客戶，但是現在有客戶突然提出不續約了，厲總懷疑可能有內部人員被對家挖走了，并且向對家提供了我們的內部信息。”

“難怪他最近這么忙，”茉茉了然點頭，“不過你看起來好像并不擔心。”

“因為他是厲墨城啊，”李佳抬起頭，“他雖然年輕，但是有干勁，有想法，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帶領公司度過難關。”

“他很幸運啊，有你們這么配合的員工，”茉茉覺得李佳說話的時候，眼中有光芒閃爍。

“其實他剛來的時候，我們也覺得他是個來混日子的富二代，”李佳想了想，“但他并不是一個守成的人，他對新產品研發和用戶拓展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采納了一些曾經有人提出但沒有落實的建議，帶領大家把想法一點一點變成現實……”

“想什么呢！”眼前晃過黑影，茉茉下意識向后躲了一下，發現是厲墨城，剛要懟他又停住了，仔仔細細得端詳著他。

“怎么？”厲墨城摸了把臉，無奈的嘆了口氣，“被本總裁的美色迷住了？”

“帥哥最大的美德，就是帥而不自知，”茉茉剛掛上的職業濾鏡瞬間碎了一地，“忙完了？”

“當然，一點小麻煩而已，”厲墨城得意的朝她勾勾手指，“走，請你吃飯去！”

餐廳靠海，厲墨城難得不用回公司加班，心情不錯，兩個人赤足在沙灘上散步。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夏夜的晚風輕柔醉人，茉茉愜意得踢著沙子。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樣子？”厲墨城雙手插兜，“讓我猜猜，玩世不恭還是不可理喻？”

“都有點吧，反正覺得你很遙遠，”茉茉輕聲說，“但你有自己的目標，會把握努力的方向，還能一直堅持，其實挺酷的。”

“看來你這班沒白上，夸到本老板心坎里去了，”厲墨城爽朗的笑了，“認知提升的還挺快的！”

“很多人都有想法，但是沒有資源去實現，少數人掌握著這些資源，卻腦子空空，”茉茉沒接他的話茬，認真的說，“對他們來說，財富獲得的太容易，反而成了他們欺行霸市的手段。我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

“倒也不必把我說的如此高尚，但有一點你沒說錯，我有想做的事情，”厲墨城迎著晚風張開雙臂，“我想做的事情就是…”他有意拖長了聲調。

如他所愿，茉茉追問道，“是什么？”

“歷氏企業，做大做強！”晚風把這幾個字吹得很遠，沙灘上開始有人朝這里好奇張望。

“哦，”茉茉額前三道黑線，“知道了。”

“你呢？”厲墨城伸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湊近她，“你有特別特別想做的事情嗎？”

“有啊，”茉茉掬起一捧月光，“我想去看很多的風景，把他們都留在我的畫板上，然后開一間屬于自己的畫室，畫室有一個小院子，不想工作的時候，就在院子的躺椅上曬太陽……”

茉茉不知不覺陷入了美好的幻想，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才發現厲墨城一直沒吭聲，不覺停下腳步，“你有在聽嗎？”

“聽明白了，你的重點就是，”厲墨城跟著停住，看著茉茉一字一句的說，“不想打工！”

“喂！你這個萬惡的資本家！就想讓別人給你打工！”茉茉氣惱的揚起手，厲墨城早有預料似的向旁邊一閃身。

沙灘上落下兩道你追我趕的身影，笑聲、罵聲親熱得連成一串。月光溫柔注視，海水靜靜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