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吃飯了。”
溫大哥朝屋里喊道,好些天了,無論是溫大哥還是大嫂都是這樣稱呼被溫枝雀撿回來的男子。
他們知道這個人身份必定不一般,聽自家小妹說他是被仇家追殺的后,也就沒問他到底姓甚名誰。
“大哥叫我阿寒就好,不必如此稱呼,謝謝大哥一家對我的救助,在下感激不盡。”
墨祁寒觀察了這一家人許久,并未發現他們與宮中勢力有所勾結,才放心的留了下來,等手下找到自己。
“行。”
說罷,溫大哥又叫了院中的溫枝雀。
溫枝雀吃飯比較慢,不過她飯量小,所以第一個就吃完了,回到院里準備把晚上的菜擇了。
墨祁寒奇怪起來,這小姑娘把他帶回來后就不怎么說話,本來他以為是人小姑娘生性便是如此,但是偶爾又能聽見她與喂養的乳鴿,啄食的麻雀說話,平日里也是很熱心的與鄰里鄉親打招呼。
難道,她怕我。
想起自己在山洞將刀架她脖子上的作為,覺得好像也正常。
何況人家在山野長大沒見過殺人,怕也是應該的。
不過他倒是挺好奇,她為什么還愿意救他。
明明差點被人抹脖子要了性命,卻還在掙脫后又回來救那人。
是蠢,還是善良?
不過二者在宮中卻是沒什么區別,因為大多數善良人的結局與蠢人的別無二樣。甚至,會更加凄慘。
想要活著就得規規矩矩,不做出頭鳥,也不做活菩薩。
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最不缺的就是怨死的孤魂。
像是好心收留被欺凌宮女的母妃,又或是兒時給他送飯的老太監。
墨祁寒走到院里,在溫枝雀身邊坐下。
小姑娘只是一味低頭地擇菜。
墨祁寒忍不住咳了一聲示意她。
溫枝雀這才抬起頭來。
少女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灰色粗布短衫,米白色的下襦上粘了些許泥垢,簡單的發髻上淺淺地簪了一小朵藍色的野花,小花在烏發上幽幽的,怡然自得。
像一只長在深山里的可愛山雀。
但是最讓墨祁寒心頭一震的是嵌在姣好面容上的那雙眼睛。
像淬了銀般,亮得像是被春風激起漣漪又恰被陽光鋪灑的湖面,卻又清澈寧靜,像是深山中的一汪泉水。
那是一雙未經世俗的眼睛。
比起其他鄉野姑娘那般真率,她顯得內斂,卻都是一樣的純真。
“溫姑娘是害怕在下嗎?”
“不是。”女孩輕聲應道。
“那是為什么?”
繼續的追問讓小姑娘有點不知所措,只得老實的說。
“因為我很想和你說話,但又怕自己問這兒,問那兒的,惹你厭煩。”
因為怕自己說得太多,所以干脆不說,過于懂事了。
溫枝雀從小就在小山村里長大,村里一共就十幾戶人家,所以她與人交往不多。
村子離鎮上很遠,坐馬車都得半天。
鎮上的茶館是她唯一能聽見外面天地的窗子,說書人說外面很繁榮,商鋪里有各種珍奇異寶,過節時更是熱鬧非凡。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山的另一面有著無限的遐想。
所以面對墨祁寒,她有數不清的問題。
她知道自己要是問得多了會惹人厭煩,可她有時候會忍不住,但是感到厭煩的人是不會當面說的。她不希望與她交流的人有所不快,就干脆什么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