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對面上鋪的老四的確是瘦到了一定境界,顯得有些仙風道骨,她愛在頭頂扎一個抓髻,更像道姑了。她是真不吃飯啊,她說看見食物沒啥感覺,就是沒食欲,這一點也是徐可非常羨慕的,不用努力減肥。老四說:“我餓了才吃,不餓不吃,有一次我兩天半都不餓,不吃,把我媽急的,做了我最喜歡的飯菜拿勺硬往我嘴里塞來著。”老四有點樂天又有點馬大哈,有一次站在上鋪整理掛在墻壁上的西服,往后退想看看效果,結果一腳踏空從上鋪踩下來了,腿抻到了,當時在的同學倆人架著她一拐一拐去了醫院,拍了片子還好沒骨折,肌肉拉傷臥床了幾天。
老四的下鋪,徐可的對床是老八,她的短發燙了些卷,圓圓的臉,一笑有兩個酒窩。她是個很愛干凈的姑娘,床鋪整整齊齊,床單一塵不染,穿衣打扮整潔利索。宿舍閑談的時候她有時會聊一些有趣的家常,各種生活常識懂的多,她的個性是樸實踏實比較會生活的那種,畢業后她去了大連,成了家,有了兒子,生活美滿令人羨慕。
周六下午,宿舍樓會檢查衛生,整個宿舍樓各個房間都在熱熱鬧鬧地整理。徐可無奈的很,因為床簾子不打開不行了。只能像鴕鳥一樣把頭鉆在簾子里先整理一通,被褥疊成差強人意的豆腐塊,其他的亂扔的衣服褲子圍巾呼隆呼隆聚攏了一股腦塞進床下的大紙箱。把書摞整齊,再把床單抹平才把簾子打開。洗衣服都是端著臉盆去水房洗,水房地上總是水淌淌的,勤快愛干凈的女生時間多數耗在水房里,洗頭洗東西聊天。個性開朗人緣好的會經常各個宿舍串門。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大四,老六看到這些姐姐約會的約會,幾乎都有男朋友,尤其跟她一起出來的老七也有人追求,自己還形單影只,難免偶爾有些小困惑。晚上熄燈后,大家都各自躺在圍簾里,寢室臥談時間,老六問徐可:“大姐呀,你不著急找男朋友嗎?”徐可臥在圍帳里用手電筒照著一本古龍的武俠小說,旁邊一本還沒看的瓊瑤的《煙雨濛濛》,回答她:“有啥可著急的呀?”黢黑的夜里,宿舍里彌漫著電熱杯煮過方便面的味道,就像在自己家一樣溫馨。老六后來去了一個南方城市找到了工作,也結婚了,安居樂業。
大學四年里,同學們基本上都是比較善良比較寬容的,不然以徐可這種性格,沒被排擠出宿舍已經不錯了。可能大家后來也看出她雖然不太合群,只是因為接觸人少,本性是很純真很善良的,所以越到后邊,大家越能接納她了。但是徐可這個嘴拙不會說話的毛病還是很成問題,經常會說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導致場面尷尬。臨近畢業的時候,徐可和同寢室的同學發生了一點誤會,互嗆了兩句,這是四年來這個宿舍唯一一次鬧意見,跟小孩鬧著玩兒一樣過了幾天又和好了。
宋班長雖然是男生里邊年齡最小的,但卻老成地在嘴上方留了胡子。他會彈吉他,徐可從小就喜歡會彈吉他會踢足球的男孩。班長坐徐可前座,經常回頭說話,有時候會說:“知道文革期間知青下鄉的人數嗎?”之類的怪話,徐可納悶他為什么說這個,只是想語出驚人?如果是這個原因,徐可就會覺得他有點幼稚,但是這個年紀考慮這種問題,是不是又屬于想法比較成熟呢?徐可晃晃腦袋:“不了解男生,不知道人家是咋想的。”
徐可同桌吳文祥似乎對徐可有點意思,因為他總笑瞇瞇地看著她。上課的時候吳文祥有時候忽然對著徐可背誦起一些古詩詞,徐可有些敷衍地問了一句:“你家有好多古書嗎?”“是啊,我父親大人積攢了很多書籍,有些古詩他都倒背如流的。聽說令尊大人是大學老師?”“嗯,是的。令堂大人也每天念詩嗎?”“不的,我母親大人不愛看書,忙于家務。”畢業之后吳文祥還去徐可分配的學校找她,請她吃了頓燒麥。是啊,同桌的他是個暖男,如果不是尹浩賢的出現,也許吳文祥不會黯然去了南方吧,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且說元旦晚會時方老師出現在班級門口,徐可的心感覺漏跳了一拍。對方老師,她有些特別的情緒。他是陜西人,性情活潑多才多藝,上課有時會領同學們去戶外校園里綠樹下灌木邊圍成一圈練習外語會話。課上被他小訓斥一下徐可也心中暗喜,因為被他注意到了,但是他結婚了。遠遠地望著他跟同學們跳舞,徐可心里感到了一些苦澀。徐可把關于他的心事寫在紙片上,塞進了桌肚,不想后來掉地上被吳文祥撿起來看到了,難免被開一兩句玩笑,可同學之間開兩句玩笑很正常,只不過是一點飄渺的情緒而已,算不上什么戀情,誰又能沒點這樣那樣的想法呢。
老師里邊還有一位馮老師,男的,三十六七歲,他會經常講一些有關男女的感慨,他說他自己對男女問題開化的晚,結了婚以后才明白了很多這方面的事情,他在課堂上說:“男女關系,表面上看著好像有距離感,但是換了情境的話,又會很近,近到什么程度呢,近的時候幾乎可以沒什么距離——‘似遠實近男女情嘛’”他講這些話題的時候,同學們有的就會面面相覷,在下邊偷笑。
老師們顯然也是十人十色,各有特點。有的老師因為有能力而太忙,上課的方式會有些特別。比如來上課了,就在黑板上寫一些板書,要求學生們背誦,下次來挨個背給他聽。板書寫完他就瀟灑地走出教室,過一會回來驗收同學們背誦的效果。但是外語課,背誦也是非常重要的,能背出來,到時候就能自如地脫口而出,其實這又是一種很好的學習方法,也挑不出他這種授課方式的毛病。
一位韓語外教很值得一提,她名叫鄭素美,中等個頭,人很瘦,總是化著妝,很活潑,在課堂上會從凳子上跳下來繪聲繪色地講,她經常在課上給大家放韓國歌曲,還會在視聽室給大家播放當紅的韓劇著名橋段,上她的課非常有趣。有一次講到女生禮儀。她讓男生女生一對一對上前對坐在椅子上,表演一些情景片段,逗得大家哈哈笑。輪到老六上場,她像個男孩子一樣岔開腿坐著,金老師說:“作為一個女孩子這樣坐是不對的,你看對面的男人就會開心了呀,女生會比較吃虧不是嗎?要并攏雙腿才文雅。”老六忙不迭地調整了坐姿,大家又都笑了。她也會在她的宿舍做了美食,每周末邀請兩個學生去跟她共享。有大醬湯、紫菜包飯、炒年糕等等,經常變著花樣給同學們做。她回國的時候大家都很不舍,聽說她回國是因為她媽媽生病了,她回去照顧。再后來聽說她嫁人了,生了幾個孩子,生活得很充實。
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幾個同學同一趟列車回家,30多個小時的火車時間實在太難熬了,宋班長時不時的給同學們分發飲料和小零食,偶爾也說點逗悶子的話照顧大伙的情緒。徐可旁邊是一個自稱律師的男的,他從上車就一直看雜志,看睏了就把小桌上的方便面火腿腸橘子皮推開一些胳膊放上去埋頭睡覺。徐可在他中間醒來的間隙小心地問:“書借我看看行嗎?”他沒說話,點了點頭。這本厚厚的《收獲》讓這趟旅途好過了很多。
下了火車后,同學們相互招手道別,各自回家。隔壁班的一個瓜子臉長頭發的女生也被家人接走了,宋班長看了一會她的背影,確認同學們都和家人匯合以后,轉過身對徐可說:“去你家借個自行車行嗎?”因為他家住郊區。他騎上徐可家的二八大杠絕塵而去。過了很久以后徐可媽對她說:“當時可嚇壞我了,我還跟你爸說女兒剛上大學咋就把男朋友領回來了呢?!”,徐可說:“什么呀!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