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越吵聲音越大,后來聽見好像還動手了。又過了一陣只見老板娘氣呼呼地拎了一只箱子誰也不看,怒氣沖沖地沖到院子里徑直向院子大門走去。秀珍跑到門口叫了好幾聲:“姐!姐!”玉梅也沒回頭。徐可嚇呆了,沒想到惹了這么大的禍。小崔從后面出來了,到門口目送了玉梅出了大門的背影,什么也沒說,回過頭,看見驚呆的徐可,反而安慰她說:“沒事,那你還是吸吸地吧?!毙炜哨s緊抄起吸塵器吸地。
過了幾天,也許是因為小崔每天打電話解釋通了,說是老板娘一周后回來。徐可心里也松了口氣。玉梅回來那天,她居然帶來一個男人,三十多歲,比小崔高了一個頭,身材結(jié)實健壯,長的也有點帥。玉梅說是在機場遇見這個人,聊沒幾句他就非要跟著玉梅來她店里看看。
玉梅坐在店里修指甲,門口石階上那個男人和小崔隔了一米半坐著,都不說話。那個男的可能覺出來有些尷尬,后來試圖和小崔攀談,小崔愛答不理的,悶悶地抽完一根煙,忽然轉(zhuǎn)頭對那個男人說:“你走吧”。那個男的楞了一下看了看小崔的臉,沒再說什么,起身離開了。那一刻徐可忽然覺得店長看起來形象高大了,很男人,用現(xiàn)在一個詞形容就是很man,看來老板娘只是想讓老公吃醋,讓他重視自己而已。
之后徐可再也不敢造次,天天早上來了扔下包就趕緊吸地,玉梅對她的態(tài)度也慢慢緩和過來了,沒客人的時候又嘻嘻哈哈跟店員們扯閑篇兒。她性格倒是很好,她說她媽媽就是愛說愛笑的性格,所以顯得很年輕。她經(jīng)常說她們那里氣候好,空氣濕潤,這里北方的氣候太干燥了,待時間久了皮膚都粗糙容易起皮了。
過了些天,玉梅忽然說柜臺里少了東西,一個很貴的鑲翡翠的戒指找不到了。幾個店員都說沒看見,玉梅姐倆在店里到處找了一陣沒找到,說:“不行,那個戒指真的很貴的,得看看你們的包了?!钡陠T們沒辦法都把包放過去讓她看,姐倆都翻看了也沒有。就悻悻地還回來,還說:“徐可你用的粉底多少錢買的?”徐可如實說了,但后來想自己太實誠了,不如說貴一點,不然有可能被人家嘲笑她用的化妝品是便宜貨。
大院里太陽太曬,某天看見秀珍戴了一副鏡片大大的墨鏡,看著很洋氣,玉梅坐在對著門口的坐墊上一邊對著小鏡子抱怨臉上起皮,一邊說:“秀珍的墨鏡好看吧?她怕太陽太曬把眼睛周圍曬出皺紋,我們那里氣候濕潤的,養(yǎng)人,不像你們這里,你們看我這臉上都過敏成什么樣了,哪天得去醫(yī)院開點藥膏?!?/p>
浩賢來了以后,一次徐可帶著他去舊城玩,浩賢已經(jīng)體驗過蘭州拉面,這次兩人進了一家門上寫著“饸烙面”的店。從廚房玻璃窗口往里看,看見有壓面機架在大鍋邊上,從小孔里擠出一根根直徑圓形的長面條,浩賢問徐可“這個好吃嗎?”徐可說:“你嘗嘗就知道了?!别毨用嫔献懒?,上面澆了一些湯鹵,浩賢吃了幾口,表示面很筋道有嚼勁他很喜歡這個味道,很合他的口味。他說:“北河市好吃的東西真多呀,如果能長住這里就好了?!彼戳丝葱炜?,又說:“跟你,跟你在一起。”徐可摸了他的臉一下,開心地笑了。
浩賢入住的招待所的林主任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燙著一頭卷發(fā),眼神透著精明。有一次在等前臺紅梅從樓上下來去開門的時候,他們在門廳沙發(fā)上坐著,林主任也在邊上坐下,說:”紅梅這下?lián)浦?,木村的爹媽對她可好了,給她買的金項鏈戒指耳環(huán),年底要去日本結(jié)婚定居了,木村對她也可溫柔了?!比缓罂葱炜梢谎郏孟裨谡f:”你倆呢?”浩賢低頭若有所思的樣子,只說了個“噢”。人現(xiàn)實點應(yīng)該是不會錯的,但是對于兩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來說,似乎并無法想的長遠,只能得過且過了。
一天,他居然自己坐班車來徐可打工的工藝品店了,徐可領(lǐng)他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看了看柜臺里擺著的商品,店長夫婦和秀珍都眼睛咕嚕咕嚕地盯著他看。徐可領(lǐng)著他又去大院子里,山坡上轉(zhuǎn)下來,他還是穿著那件豎條紋的短袖衫,高高的鼻梁也曬黑了。他說:“馬上你要下班了,我先去大院外邊等你下班?!毙炜烧f好,然后回店去取包,店長老婆湊上來問:“是你男朋友?”“嗯?!?/p>
出了大門,看見他站在公交站牌下,班車還沒來。旁邊有賣雪糕的冰柜,他買了兩支雪糕,兩人坐在陽傘下吃。吃完徐可把雪糕棍兒一丟,他看著徐可,忽然說:”你看你,吃個雪糕手上嘴上都弄得臟兮兮的,像個小孩一樣。你這個樣子,以后怎么教育孩子呢?”徐可當時無言以對,就沒還嘴。
陽光燦爛的日子里,他們經(jīng)常閑逛,在公園里一起坐船,浩賢劃槳;一起坐木制的轟隆隆作響的小型過山車;在烈日下的街邊買桃子;進錄像廳看連場電影;傍晚在學(xué)院路街邊打臺球,徐可隨意比劃比劃球就進洞,他很詫異,說;”你是個天才啊”,徐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才,反正干啥也都漫不經(jīng)心。
他們還經(jīng)常去母校附近的圖書城看書,在這里他們可以一待幾個小時。浩賢什么書都翻一翻,英文的他也能看懂,不過他看的多是一些思想哲學(xué)類書籍,什么清末思想史,嚴復(fù)什么的,徐可覺得很多中國人都不知道嚴復(fù)是誰,但浩賢讀得津津有味,經(jīng)常問徐可一些詞的意思。好在徐可研讀過“紅樓夢”,對古文詩詞都比較感興趣都有記憶,給他解答了一些。感覺他也就能看懂兩三成的樣子,但他還是買了幾本哲學(xué)類的中文書。
正值大學(xué)暑假,校園里空蕩蕩的。一天他說帶徐可去小秦那里吃飯,說是小秦邀請他了。他們走進了一棟外表陳舊的筒子樓,樓道里光線很暗,走道兩邊堆積的雜物導(dǎo)致走道很窄。小秦出來接他們進屋,她的宿舍,她穿了一件碎花連衣裙,齊耳短發(fā),戴眼鏡,還是那個清瘦淡雅的樣子。
房間里有兩張床,她說另一個女老師去男朋友家了。她的床鋪很整潔,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她已經(jīng)切好了菜,就等客人來就開炒。她扎上圍裙炒了兩個菜,芹菜肉絲炒豆干,另一個是西紅柿炒雞蛋,米飯已經(jīng)悶好了,三人坐下吃飯。中間他倆在聊,聊了什么內(nèi)容徐可也沒太在意,徐可只一貫漫不經(jīng)心地吃飯。
辭別了小秦走到樓外邊,浩賢低頭默默走了一會,忽然說:“她好像變漂亮些了?!?,徐可正專心地踢一顆石子,說:“誰?”他說:“小秦呀?!薄芭??!痹掝}結(jié)束,徐可就是個話題終結(jié)者。
最近幾天,徐可打工的大院里另一個紀念品店的女店員小雨經(jīng)常來找秀珍。小雨是個活潑時髦的姑娘,短短的頭發(fā)染成了金黃色,還隱隱畫了點煙熏妝,裙褲有點短,露出兩條長腿。她經(jīng)常和秀珍在店里一隅嘀嘀咕咕一些什么,好像在談?wù)撃硞€男人。
這天下班的時候,徐可走到班車站,居然看見穿著風格完全不一樣的秀珍,原來她也要坐班車去市區(qū)。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口開的很大,衣服做工很精美,上面有很多設(shè)計,穿了條黑色皮短褲,露出一雙白皙的大腿。頭發(fā)也精心打理過,化了妝,拿著小鏡子一直看自己的臉,看見徐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車來了,她兀自坐在前排,也沒招呼徐可,徐可就自己識趣地往后邊走了。下了車,秀珍打了個出租揚長而去,也不知奔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