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阿姨是住在不遠處另一棟樓的,她是有一天看見陳姐在小草坪上曬太陽,就跟她搭上話認識的。阿姨進來后,陳姐介紹了徐可,說:“她是新搬來的,去韓國留過學。李阿姨的女兒在韓國,跟韓國人結婚定居了。”
李阿姨坐下說了會兒話,給徐可看她女兒女婿和外孫女的照片,說她女兒最開始是給女婿教中文,一來二去看對眼了就結婚了。說是基本上她一年會去一趟韓國看看,女婿對她很親熱,處處尊重她維護她。還說她女婿非常努力工作,經常熬夜,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為了小家很辛苦。
坐了一陣她就回去了,說要去小區西邊的大超市轉一轉,還要去附近的飯店打飯,“他們家的饅頭蒸的可喧呼了,菜給的量也足,我總去他家買饅頭打菜,去晚的話人太多。”北屋住了一個女大學生,她親戚在本市所以她經常不回來住。
出了樓門往東走幾百米就是一個小區出口,出去就上大街了。徐可住的這棟樓旁邊是一個洗浴中心,常常見穿著統一工服的男男女女在一樓和二樓間的露天樓梯上上下下。有一天夜里,后半夜兩三點,徐可被外邊的一個女人的哭聲吵醒,辨別方向后覺得應該是那家洗浴的女員工,邊哭邊絮叨著什么,哭了很久,估計有將近兩個來小時,后來徐可就又睡著了。
住了半年多,徐可不怎么跟別的屋的女生來往,因為自己有很多工作生活方面的事來不及消化,總是關起門來自成一統,下班回來有空就在自己房間上網追劇追八卦看小說,不怎么出去跟她們聊天,也許她們會覺得徐可孤僻性格不好吧,其實徐可只是怕惹事圖清靜而已。
陳姐后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煩心事,不知是工作上的事還是感情問題,夜里睡的有點晚,經常在她的大房間里走來走去還哼著歌,有時還走到徐可窗外來。一天徐可又聽見陳姐在唱歌,不知道她是有什么犯愁的問題了。徐可看看手機,夜里12點多了,忍不住拉開窗子說:“姐呀,你咋了?是有什么心事嗎?還不睡呀?”陳姐好像有點不高興,說:“這就睡。”過了不久陳姐搬走了,徐可下班回來發現大屋里邊已經清得空空蕩蕩。
后來大屋住進來一個男生,長相有點小帥,性格也活潑開朗,是附近超市的店員,但徐可覺得跟男生合住有點不安,正好這時北屋的女生搬走了,徐可住進了北屋。
這個男孩子可能因為年輕精力旺盛吧,愛交際愛玩,經常半夜回來,然后翻冰箱找東西吃,因為冰箱就在徐可門外附近,木板門不隔音,所以她難免聽到聲音會醒。后來他好像換了工作,消失不見幾個月以后某一天突然回來了,在大屋打電話,說:“這趟掙了幾萬塊,晚上請你吃火鍋,晚上見啊!”后來他搬走了,住進來一個在附近飯店上班的男的,三十多歲,單身,姓程。徐可想搬家,但是看見書上說搬來搬去耗財,徐可想想也是,得省錢,只好忍著不搬了。
在客廳碰見小程的時候,他的眼神讓她有些不自在,“也許是自己多疑了,也許人家都只是對人熱情而已。”徐可這樣想,但為了安全她就經常對他擺出一副冷臉,拒人千里的表情,以防他有什么賊心。“還是跟男生合租不方便啊,但是得省錢,唉,再熬一陣吧,在房間不出來不就沒事了”她常這樣寬慰自己。
這個時期,項目組成員換了,尹恩慶回國了。他說他想清楚了,要實現他一直以來的夙愿,決定去法國留學,以后回韓國開一家法國餐廳。但是項目還要兩年才能結束,所以總部派來了接替尹恩慶的人員,是一個圓臉留著長發的三十來歲的韓國女生,她總是睜著一雙對任何事都似乎覺得很新奇的眼睛,有點可愛,她叫李允珍。
一次跟中方一起吃飯的宴會上,中方同事紛紛過來敬酒,這姑娘有點實誠,喝了好幾杯白的,臉馬上紅透了,人也變得有點腳下不穩,但也變得格外熱情,跟這個擁抱完跟那個擁抱,連金團長都沒放過,把金團長弄得有點羞澀。董老師就在一旁抽著煙笑瞇瞇地看著大家,顯然他也喝多了。
一個冬天的晚上,徐可正在自己的小屋看電腦,那時她迷上了一位香港明星,經常為了看他的消息看他的連續劇和演出視頻而熬夜。
某天晚上十點多,徐可正入神地看著貼吧,忽然聽見外邊咚咚咚有人從遠處跑來,好像是一人跑一人追,女的邊跑邊呼救,居然跑到了徐可的窗下,接著聽見一陣雜踏的腳步聲和撕打的聲音,然后是一個女聲在喊:“救人啊!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徐可嚇得趕緊關了燈,悄悄撩開簾子向外看,看見窗外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女的撲在她身上哭喊。一會警車閃著燈來了,開始拉警戒線,警戒線后邊攔了一些看熱鬧的人。
第二天,這樁兇案上新聞了,是住在這棟樓樓上的一對情侶翻臉,男的把女友捅了幾刀扎死了,又扎自己要自殺,被送醫院了,那個哭的女的是她的同屋。徐可覺得好恐怖,之后跟一個親戚打電話時說到這個事情,說想搬家,親戚說:“在佛教里講這是在消除業障,不怕的,總搬家會消耗錢財,別搬了。”徐可又打消了搬家的念頭。
第二天傍晚徐可從外邊回來,看見小程蹲在徐可窗外那塊女生躺過的地方在燒紙,抬頭看見徐可,兩個人都沒說話,徐可也沒停留,徑自走進了樓門回屋了。從窗子看出去,他還蹲在地上,直到燒完紙才回來。徐可發現自己窗外的防護鐵格柵兩邊各扎了一個紅布條,可能是小程扎的,也許他覺得徐可這個人怎么這么不在乎的。而徐可卻覺得小程還蠻實在的,會去做一些世俗中應該做的事,比如消災之類他都有在認真考慮認真去做,不由得心生了一些欽佩。自己有點太大大咧咧了,沒顧上想這些。
沒過多久徐可對面原先她住過的小屋里住進來一對年輕夫妻。女的短發矮胖但面龐周正漂亮,可她有點暴脾氣,他倆經常吵架,哪怕在深夜,而門板是中空的,徐可經常在夜里聽著離自己的頭也就兩米的吵架聲,只能用被子蒙住腦袋忍受。再加上那段時間經常熬夜受涼,種種因素吧,有一段時間,她忽然感到胸部有些隱隱的脹痛,不由得有些害怕,于是去醫院檢查,查來查去,是乳腺增生,良性的,終于放心些了。醫生說跟情緒有關,要保持良好情緒。徐可想到那個不想回去的房間,決定再次搬家。
李允珍很羨慕徐可和殷珊的長羽絨服,她說看著很暖和。周末的時候徐可就帶她去買了一件長得超過小腿肚的深棕色羽絨服,她很喜歡。但是最近她在辦公室不知為什么好像和金團長在鬧氣,氣呼呼地站在金團長桌邊半天不說話,徐可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他們因為什么。
一天下了班,徐可和小殷一起出了門,小殷說:“哎,今天上午我上班的時候遇見一個保安,他問我:‘你們那兒那個韓國項目組的老先生和那個年輕女的是什么關系?他倆經常深夜從辦公室出來一起走回去’”殷珊接著說:“我跟他說了,他們是加班,讓他不要胡猜亂猜的,人家加班他們還亂說。”徐可說:“老金有多大歲數?得比她大二十來歲吧?”“嗯,差不多。”“老金天天就泡在電腦前邊,學究似的,他倆年齡差那么多,不太可能吧?”小殷說:“就說是呢,他們亂猜罷了。”
小程不知從哪弄回來一只小黑狗,每天也不帶出去遛。一天小程出門了,小黑狗不知為什么,突然發瘋了一樣把廁所紙簍咬翻了,把里邊的廁紙全叼出來亂跑,臟紙灑了一客廳。徐可怕狗,小時候被狗追過,她開門悄悄看了一眼不敢出去,又鎖了門。聽見小程回來“嗷”的一聲,接著傳來訓斥狗的聲音,掃地聲,嘩嘩放水洗狗聲。后來小黑狗就不見了,可能被他送走了。
后來徐可發現住對門的一對中年夫婦經常在經過她窗子的時候咳嗽吐痰,一開始徐可還以為是自己多心,后來覺得他們可能是故意的,應該是他們覺得這邊屋里男的女的合住,也許在他們大腦里邊腦補出了好多畫面吧?“但我在這兒合租也是沒辦法啊,不是得省錢嗎?”徐可無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