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5日凌晨2:37姜御栢的房間）

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眼得像個微型刑具。

姜御栢側躺在床上，拇指機械地滑動著——左禚祁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瑞士·格林德瓦|和可可雪仗實錄?]

九宮格照片里，左禚祁穿著明紅色的滑雪服，整個人幾乎要撞碎屏幕般地鮮活。她抓著一把雪往周可喻臉上糊，睫毛上沾著雪粒，笑得毫無形象。最后一張是兩人擠在暖融融的咖啡館里，左禚祁鼻尖凍得發紅，沖著鏡頭比中指，配文：[這破山差點把老娘摔成腦震蕩]

姜御栢的拇指懸在點贊圖標上方，最終只是長按圖片保存。

他退出朋友圈，點開相冊，里面存了左禚祁這半個月來的所有動態——

巴黎鐵塔下她舉著可麗餅的側臉。

威尼斯運河邊她戴著夸張墨鏡的搞怪自拍。

冰島極光前她張開雙臂的背影。

每一張都鮮活、明亮，像一場他永遠無法觸及的夢境。

鎖屏，翻身，把臉埋進枕頭。

胃部突然痙攣了一下。

黑暗中，他抬手蓋住眼睛，喉結滾動了一下。

“……騙子。”

明明說過最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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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2日凌晨4:16）

舒蒼雨突然發來消息：[你倆真分了？]

姜御栢盯著天花板：[嗯]

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三分鐘，最后發來一張截圖——左禚祁兩分鐘前發的限時動態：[在雷克雅未克被風吹成傻逼（附一張她裹著毯子喝熱可可的照片）]

舒蒼雨：[她看起來挺開心的]

姜御栢把手機扔到床尾。

五分鐘后，他光腳下床撿回來，保存了那張熱可可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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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2日左禚祁微博小號）

這個號她很少用，最新一條還是半年前的「期末考瘋了」。

深夜，特別關注突然彈出一條更新：

「今天在冰島火山口拍了婚紗照（假的）！」

沒有配圖。

姜御栢猛地坐直身體，指節攥得發白。

五分鐘后，周可喻的ins更新了花絮視頻：左禚祁穿著白色長裙站在黑色玄武巖上，背后是噴發的間歇泉。她拎著裙擺轉圈，笑著對鏡頭喊：“新郎是北極風！”

姜御栢按下暫停鍵，指尖懸在她笑臉上方一厘米，最終只是關掉了屏幕。

冰箱上的便簽被晨風吹落，露出之前寫的那行字：

[等她回來，就去道歉。]

現在被用力劃掉，改成：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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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30日家族年夜飯）

“阿栢，吃飯了。”姐姐敲了敲他的房門。

姜御栢沒應，只是把手機鎖屏扔到一邊。屏幕上還停留在左禚祁昨晚發的視頻——她和周可喻在瑞士滑雪，笑聲隔著屏幕刺進他的耳膜。

“阿栢？”姐姐推門進來，看到他坐在窗邊抽煙，皺了皺眉，“少抽點。”

“嗯。”他掐滅煙，站起身。

（餐桌上）

“阿栢。”姐姐把手機推過來，“那位妹妹剛發的。”

極光下的左禚祁裹著毛毯，舉著熱可可對鏡頭碰杯，配文「新年快樂，地球人」。

姜御栢盯著她無名指上反光的戒指——是易拉罐拉環。

“你還沒告訴她？”姐姐輕聲問。

他搖頭，把手機推回去。

飯桌上，父親正夸獎姐姐的年度報表，母親給妹妹夾菜。沒有人注意到他離席時，順走了果盤里的銀叉。

浴室鏡前，姜御栢慢慢卷起襯衫袖口。

舊傷疤旁邊，新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刻痕：

[LeftZuoQi]

血珠順著小臂滴進洗手池，被水沖淡成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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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下午3:40拳擊館）

沙袋被一拳接一拳地擊打，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姜御栢沒戴手套，指節已經泛紅破皮，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揮拳。

“夠了。”游悠攔住他，“再打下去手要廢了。”

姜御栢甩開他的手，抓起毛巾擦了擦汗：“少管閑事。”

游悠嘆了口氣，遞給他一瓶水：“……她又發朋友圈了？”

姜御栢沒回答，但緊繃的下頜線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要是真放不下，就去追啊。”游悠忍不住說，“在這自虐算什么？”

“追？”姜御栢冷笑，“追到南極？還是追到她面前，讓她再甩我一次？”

游悠啞口無言。

姜御栢擰開瓶蓋，灌了大半瓶水，喉結滾動間，有水珠順著下巴滑落。

“……她過得很好。”他低聲說，“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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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05便利店）

姜御栢站在冰柜前，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盒草莓牛奶。

左禚祁最喜歡的口味。

他盯著包裝上的草莓圖案看了幾秒，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又把它放了回去。

“不要了？”收銀員問。

“嗯。”他付了錢，推門走進雪夜。

寒風刺骨，他摸出煙點上，呼出的白霧和煙混雜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特別關注的提示音。

左禚祁更新了動態——“最后一個目的地！”，定位是新西蘭皇后鎮，照片里她站在湖邊，身后是絢爛的星空。

周可喻摟著她的肩膀，兩人對著鏡頭比耶，笑容比星光還耀眼。

姜御栢盯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又很快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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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機場到達廳）

姜御栢在接機的人群中看見了她。

左禚祁曬黑了些，馬尾辮上纏著五彩繩編的手鏈，正彎腰給周可喻系鞋帶。她脖子上多了一條細銀鏈，墜子藏在衣領里，隨著動作晃出一點閃光。

姜御栢轉身走進便利店，買了包新出的草莓糖。

收銀臺電視正在播放極光旅行廣告，女主播熱情洋溢地說：“……和最愛的人一起看極光，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他拆開糖紙，把糖果咬得粉碎。

甜膩的草莓香精味道。

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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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2月15日姜御栢的手機相冊）

加密文件夾「LZQ-冬季」新增37張截圖，包括：

1.左禚祁在撒哈拉騎駱駝時揚起的沙塵（放大能看到她手腕上還戴著那條紅繩）

2.周可喻vlog里一閃而過的酒店便簽（寫著「姜御栢是豬」）

3.微博小號凌晨三點發的「想喝奶茶」（定位在雷克雅未克）

最后一張是今早的新聞截圖：

[暴風雪致多趟航班延誤首都機場啟動應急預案]

照片角落，左禚祁的背影模糊在風雪里。

姜御栢關掉手機，把臉埋進掌心。

窗外，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場雪正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