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周，被緊急叫到辦公室的姜御栢還穿著便服）

陽老師推了推眼鏡，把一張表格推到姜御栢面前：“年級組決定讓你做開學典禮的進步代表發言，稿子這周寫完給我看看。”

姜御栢盯著表格上“進步178名”的字樣，喉結動了動：“……能換人嗎？”

“不能。”陽老師頭也不抬，“你姐打過招呼了。”

姜御栢的手指在桌下掐進掌心。

“需要我幫你找范文參考嗎？”陽老師終于抬頭，語氣溫和了些。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左禚祁。”

“什么？”

“稿子。”他抬起眼，“能找左禚祁幫忙嗎？她語文好。”

陽老師笑了：“行啊，你們關系不錯吧？自己聯系？”

姜御栢的指甲陷得更深了：“……嗯。”

（同日晚·微信聊天界面）

[姜御栢20:15]

陽老師讓我寫開學演講，能幫我看稿嗎

[左禚祁23:47]

發來

[姜御栢23:48]

還沒寫

[左禚祁23:50]

寫完發

[姜御栢23:51]

明天能見面說嗎

[左禚祁23:52]

忙

[姜御栢23:53]

學生會？

[左禚祁23:55]

嗯

[姜御栢23:56]

幾點結束

[左禚祁23:58]

不確定

[姜御栢00:01]

我等你

[左禚祁00:03]

不用

[姜御栢00:05]

……

[左禚祁00:06]

稿子寫完直接發

[姜御栢00:07]

好

聊天記錄停在這里，像一具被釘在標本框里的蝴蝶。

姜御栢盯著屏幕，直到手機自動鎖屏，黑屏上映出自己扭曲的臉。

（開學前三天·凌晨2:17）

姜御栢把第七版稿子發給左禚祁。

[姜御栢02:17]

改好了

[左禚祁08:43]

第三段邏輯有問題

[姜御栢08:44]

哪里

[左禚祁08:45]

“努力就有回報”這段，太假

[姜御栢08:46]

那怎么寫

[左禚祁08:47]

改成“努力是為了自己”

[姜御栢08:48]

可我是為了別人

[左禚祁08:50]

那別寫

[姜御栢08:51]

……

[左禚祁08:52]

還有問題？

[姜御栢08:53]

沒了

[左禚祁08:54]

嗯

姜御栢摔了手機。

五分鐘后，他撿起來，把“努力就有回報”改成了“努力是為了自己”。

（開學典禮當天·后臺）

姜御栢攥著反復修改七遍的演講稿，目光穿過帷幕縫隙尋找左禚祁。

她站在禮堂側門，正和學生會長低聲交談。那個學姐溫柔地幫她整理歪掉的綬帶，左禚祁仰頭笑起來——是姜御栢整整一個寒假沒見過的表情。

“姜御栢？”陽老師拍拍他肩膀，“該上場了。”

麥克風刺耳的嗡鳴聲中，他走上臺，燈光燙得人眼眶發疼。

“大家好，我是高二四班姜御栢。”

燈光刺眼，他瞇著眼掃視臺下，終于在角落里捕捉到左禚祁的身影——她正起身往外走，手里抱著一疊招新海報。

臺下掌聲稀落。他的視線黏在左禚祁身上——她正低頭翻看招新材料，連頭都沒抬。

“這次期末考，我從年級倒數……”

喉嚨突然哽住。

稿子上左禚祁用紅筆圈出的重點段落就在眼前，可那些字像螞蟻般蠕動起來。她改稿時公事公辦的語氣、那個冰冷的“嗯”、此刻無視他的姿態——

“我……”話筒突然嘯叫，刺耳的噪音讓全場安靜了一瞬。

姜御栢攥緊演講稿，聲音發啞：“我的進步，首先要感謝……”

他的視線追著左禚祁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禮堂側門。

稿子上左禚祁修改過的字句突然變得模糊。

“——感謝所有幫助過我的人。”他猛地合上稿紙，“但進步本身沒有意義。”

全場嘩然。

校長在臺下瘋狂使眼色。

姜御栢盯著空蕩蕩的側門，突然笑了：“就像站在這里發言，也不會讓任何人多看我一眼。”

他鞠了一躬，轉身下臺，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從后臺消防通道溜了出去。

（學校后墻·烈日高懸）

姜御栢徒手翻上墻頭時，紅繩勾住了鐵絲網。他粗暴地扯斷，任織物像具尸體般掛在尖銳的鐵刺上。

“——姜御栢！”

左禚祁的聲音。

他僵在墻頭，不敢回頭。腳步聲逼近，她喘著氣停在墻下：“你發什么瘋？”

陽光太亮，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演講稿第12頁。”他突然說，“你改的時候……有沒有哪怕一秒，想起我們以前的事？”

風卷著碎雪橫亙在兩人之間。

左禚祁的綬帶被吹得飛揚，金色流蘇掃過她緊抿的嘴角：“沒有。”

姜御栢笑了。

他向后仰倒，墜出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