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布一姆,你要找本王,就先放了本王的人。”
薩爾塔和男人緊張對峙之時,尼布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洛西心下激動地看向他,四目相對,平時讓她畏懼的那雙眸子此刻卻給了她最大的安慰。
過道里有光,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肩背上的箭囊,以及左手握著的弓,換下平時優雅矜貴的長筒衣,簡單干練的過膝短衣束著金色腰帶,讓他的身姿更顯偉岸挺拔,仿佛一位剛與猛獸搏斗歸來,威風凜凜的勇士。
只是在他的襯托下,自己就顯得尤為狼狽,雖然是被脅迫的,但和一個男的雙雙跪在床上,這種難以言喻的姿勢實在難堪到她想就地消失。
“常年行軍打仗還這么慢吞吞的,速度不行啊,偉大的指揮官。”身后男人的語氣依舊輕慢不經。
尼布看著他,陰鷙的眼底浮出一層虛假危險的笑意,薩爾塔要護在他身前,被他攔下。
“你知道本王要去貝都因找你,所以早在本王出發前就蟄伏在泰德穆爾,伺機而動?”
男人淺笑,不置可否。“早就聽聞一年前你從尼尼微的廢墟里大張旗鼓地帶回一個精絕天下的美人,就是她?”他歪頭欣賞洛西的側臉,掐著她脖子的手也不安分地從她的臉頰上慢慢劃過。
洛西恐懼又惡心,打死她也不會想到這輩子居然會被一個男人調戲,但又敢怒不敢言。
尼布沒有回答,盯著他那只罪該萬死的手,幽黑的眸子覆進萬頃夜色。
“不過你不是已經有了一位米底公主嗎?還這樣不知收斂,就不怕影響到巴比倫和米底的盟約嗎?”
“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帶來的那兩個隨從,能不能保護你全身而退。”
男人挑眉。“那煩請你讓條道。”
尼布反手從背后的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搭弓拉弦,沉聲警告。“放了她。”
“暫時不行,她現在是我的盾牌,必須護我周全。”男人說得好不得意,他一直從容,絲毫不懼尼布手中那支繃在弦上隨時會射出的箭,往他身后瞟了一眼,又叫囂。“讓他們都撤了。”
尼布的臉色已陰森至極,但還是對薩爾塔下了令,薩爾塔想留下,被他喝止。
“走吧,美人,陪我下樓走一趟。”等只剩下尼布一人,男人附唇洛西耳邊,從第三視角看來,這舉止親密得刺眼。
洛西不敢不聽,任由他把著手臂下床,精神的緊繃和身體的僵硬讓她膝蓋發軟,腳掌剛觸地面又險些跪地,男人立馬托住她的后腰。“你一直沒求饒,也沒喊救命,我還以為你不怕呢。”
聽著男人的調侃,洛西連嘴都張不開。
她怕啊,長這么大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怎么可能不怕?她就是怕得不敢動,從小到大她受驚過度就會是這樣的反應,比如突然在家里的地板或墻上看見蟑螂或蜘蛛,尤其是那種會亂飛的蟑螂,簡直讓她全身的血液都能瞬間凝固。
堵在門邊的尼布收起手中的弓箭,目不松懈地退讓一旁。
她住二樓客房,出門左拐,約二三十米的地方就是下樓的木梯,一樓的大堂,燈火通明,已經聚集了許多被驚動的圍觀者。
站在樓梯上,男人的視線從一片黑壓壓的頭頂上掠過,突然臉色大變,不耐煩地吼道:“埃吉貝的熱鬧也敢看,是嫌這輩子的錢都賺夠了嗎?”
這一嗓子頓時讓眾人如鳥獸散。
“納布一姆。”追至樓梯口的尼布大喊道。“放開她,本王放你離開。”
男人不答反問。“我的人呢?”
尼布朝外面的院子睇去。
男人便挾著洛西又往外走去,東南角的栓馬樁上,正捆綁著兩個嘴里塞著布團的男人,他們身旁各守著一個尼布的手下。
看見洛西身后的男人,他們嗚嗚嗯嗯地發出聲。
男人黑目略沉,可偏頭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王子殿下,好歹我也是你的貴客,你就這么對我?是從今往后都不想要埃吉貝的稅金了?”
“你今天來究竟是何目的?”
“沒什么目的,就是想來看看舊人,看她過得好不好。”
“這里沒有你的舊人,你認錯人了。”
就在尼布怒火欲發的時候,他先發制人。“我倒是很好奇,憑你這些年讓諸國恨得牙癢癢的臭名聲,你還敢帶著她招搖過市,就不怕被拿捏了軟肋?”
尼布自信坦坦地接下問題,又重新拋還給他。“本王何懼軟肋?”
男人失笑,笑聲輕佻而肆意。
他放開洛西,亮出未出鞘的短劍,剛才他就是用刀柄一直抵著她腰的。
“隨我再去一趟貝都因吧?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包括……”他突然正色,抬手指著一旁因為被他突然松開鉗制而跌坐地面的洛西,對尼布鄭重道。“她為什么會死而復生。”
他話音剛落,洛西只感覺頭頂上方有什么東西極速飛過,回頭,一支箭堪堪插在男人的左肩上,血流如注,隨即響起尼布冰冷的聲音:“用埃吉貝威脅本王,你可小心別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