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在床上又躺了十余日才見好轉,雖能下地走動,但行步遲緩,需要人從旁攙扶。傷得最重的右手已經(jīng)沒有痛感,卻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納布一姆說是愈后正常,還需要繼續(xù)調(diào)養(yǎng)才能徹底恢復,所以她現(xiàn)在的進食飲水都是由孜弗照顧。
床邊,每天都要對她右手傷勢進行一次例檢的納布一姆看了眼她掌心相比前兩日縮小不少的黑色淤青,眉目舒展。“已經(jīng)好多了,等這些印記完全消失,你才算痊愈。”
“那需要多久?”她問。
“不好說,十天半月,或是更久都有可能,這要以你的身體狀態(tài)而定。”
“也就是說,必須等完全消失,我這只手才能恢復知覺?”
納布一姆點頭,端起一旁的藥湯喂她。
她偏過頭去,心里置氣。
納布一姆無奈,好言相勸。“你要想快點好起來,就必須吃藥。”
洛西回頭,瞪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哭腔質(zhì)問。“到底是為什么呀?我莫名其妙的被最親近的人推下樓,又莫名其妙來到這里,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被針對,差點連命都沒了,我都說了我不是塞米拉米斯,為什么你們就沒有一個人肯相信我?”
她把對那個女人的憤怒都發(fā)泄給了納布一姆,在她的認知里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就她一個外人,造成如今的局面他們誰也逃不了。
左手緊緊攥著右手,指甲摳著肉,可那只廢手一點感覺也沒有,越是這樣,她就越是生氣著急,眼淚啪嗒啪嗒掉。
納布一姆忙阻止她。“現(xiàn)在就算你把你的右手抓爛了也沒用,乖乖吃藥,會好起來的。”
“那到底是什么時候?”洛西垂著頭,看著右手掌心硬幣大小的淤青,放聲哭了出來。
就在她第一次醒來的時候,這塊“淤青”比現(xiàn)在還要大許多,幾乎撐滿了整個手掌,看上去就跟被燒焦了似的,她也確實這么以為,但納布一姆說只是一種會傷害她皮膚的藥。
她分明記得清醒時,看見那個女人朝她手里滴了血,很濃的血腥味,難道她的血就是毒嗎?
“我理解你的委屈。”納布一姆安慰,洛西卻沖他喊道。
“這是委屈嗎?我連命都快沒了。”
納布一姆看她可憐巴巴,卻忍不住輕笑出聲。“放心,你的命還長,誰也拿不走。”
這時拉舍斯夫突然從門外冒出來。“如果沒有我及時趕到,她現(xiàn)在是生是死還真不好說。”
“沒有你,我照樣能救她。”納布一姆側頭回道。
“可你確實比我晚了一步。”拉舍斯夫神色得意,雙臂環(huán)胸倚著門框,慵懶不羈,神秘迷人。
洛西看著他,對他有些印象,傷后第一次醒來,她記得他就坐在床邊,只是當時昏昏沉沉,并沒在意。
而今細看這張陌生俊美的新面孔,好奇,又出于吃顏的本能,不由看出了神,直到對方走近眼前。
“你還記得我嗎?塞米拉米斯。”他嗓音更為溫柔,彎下腰,雙手撐膝地看著她,微帶笑意的眸子深如幕華。
“聽納布一姆說你失憶了,我是拉舍斯夫,埃及的拉舍斯夫,當初……”
“我說過不要隨便進她的房間。”納布一姆打斷他的話。
他視線留在洛西臉上,抽空回了句。“你不還是進了。”
“我在給她診病。”
“我與她有婚約。”
婚約?
洛西紅著臉,兩眼怔怔地看著這個擁有漂亮古銅膚色的男人。
拉舍斯夫抬起自己的左臂,亮出腕上數(shù)只金鐲,指著其中最里的一只。“這是當初你與我擬定婚約時派人捎來的信物。”
“她現(xiàn)在需要休息。”納布一姆再次出聲阻止他說話。
拉舍斯夫不理,他似乎非常渴望洛西能夠恢復記憶,洛西看著那只金鐲,心臟莫名被蟄了一下。
“都說了她現(xiàn)在需要休息。”納布一姆一氣之下推開拉舍斯夫。“你們的婚約本就是形勢所迫,作不作數(shù)另說,現(xiàn)在她身在巴比倫,處處受尼布限制,就算想起來又能怎么樣?一旦她踏出這道門,就會立馬被外面巡邏的穆什胡帶走。”
拉舍斯夫欲反駁,洛西捂著胸口蜷縮在床上。
納布一姆朝門外大喊。“孜弗,進來。”
急忙跑進來的孜弗只看了一眼,恭敬地將拉舍斯夫請出門,拉舍斯夫不放心想留下,但看著洛西痛苦不堪的身體,知道幫不上忙,便也不愿添亂。
這場突如其來的刺痛結束在拉舍斯夫離開的幾分鐘后。
洛西側躺,頭邊的薄毯上被她的眼淚和汗水濡濕一片。
納布一姆查看著她右手的傷勢,并沒有任何變化,這才松了一口氣。
“好些了嗎?”
洛西麻木地躺著,沒有回答。
他重新端起藥碗,孜弗坐在床邊慢慢扶起洛西,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納布一姆將藥勺遞至她嘴邊,洛西仍沒有張嘴,兩眼空洞,滿臉淚痕,眼眶紅腫。
孜弗也著急得直抹淚。“小殿下請吃藥吧,這是舍赫親手為您熬煮的,吃了藥,您才能趕快好起來。”
都以為她是在置氣,可她濕潤的眼眶里卻一片清明。“你那么了解以前的事,所以你也認識尼布的未婚妻,對不對?”
“未婚妻?”納布一姆再次放下碗,看著她。“你可有看清她的模樣?”
洛西搖頭。“她蒙著面紗,不過她的眼睛很熟悉。”
“所以你認為她就是尼布的未婚妻?”
洛西很肯定地點頭。
“你見過她?”
“沒有,但她對我的惡意很大。”洛西不由看向自己的右掌心,若有所思。“不,是敵意。”
那日的恐懼對她留有余悸,因為是第一次遭遇,所以可能以后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會記憶猶新。“奇怪的是,她說是我勾引了尼布,卻又好像并不在意尼布,因為她一直反復提到什么‘族印’,說我沒資格繼承族印,說只要把族印給她,她就放過我。所以‘族印’是什么?和我這只手有什么關系?”
面對洛西的提問,納布一姆沒有躲閃,他看向她身后的孜弗,得到示意,孜弗將洛西扶坐穩(wěn)當之后就離開了。
這時他才說。“反正無事,今日我就好好和你說說你的母親和族人,只是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記得,知不知道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