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被暴力地拉開,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形,一張熟悉而讓祈圓討厭的臉,目光兇煞,正是玄黓!
他上下打量祈圓,“哪兒學來的?”
他沒有一眼認出祈圓,除了赤烏國裝扮,祈圓在剛被推倒趴在地上時,用地面潮濕巖石上的泥水涂花了臉,一身臟兮兮,想來大多數(shù)姑娘被送來時也都是慘兮兮的模樣。而且祈圓盡力將自己的神力收著,聲音也做了些改變。
“小時候娘親教的。”祈圓緊著嗓子說道。
床幔又被大力地拉上了。
“先唱一個時辰!”玄黓命令道。
這是什么怪癖!祈圓心中罵道,但還是照做了。她幽幽地唱著,其間多次幻想喚出九天震魂矛,對著床上那具惡心的身體,一矛刺下,臟血四濺。她還是忍住了,沒有勝算。
過了一陣,祈圓聽到了輕微的鼾聲,玄黓竟然睡著了!
祈圓的歌聲沒有停,但雙拳已緊握。她試探著,緩緩地向床前走了兩步。
“來人!把她帶下去,明天此時梳洗干凈再送來。”床幔里突然傳來玄黓的聲音,竟沒睡著!
祈圓被驚到,停下腳步,歌聲也戛然而止。任憑兩只小妖將她帶出去,關在另一處山洞中。
這山洞更加幽暗逼仄,里面是一個個小牢房。奇奇怪怪的女子喊叫的聲音撕心裂肺,極其壓抑。
小妖推著祈圓往深處走,突然,一只手伸出來抓住祈圓的裙角,那是一只臟兮兮但修長纖細的手,祈圓停下來向手伸出來的牢房看去: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嘴角流著血,滿臉淚痕,聲音嗚嗚咽咽,她沒有舌頭了!
這里簡直是人間煉獄!祈圓心里對玄黓又多了一分憎恨和厭惡。
那蟒蛇妖不是說割了舌頭會送回赤烏國嗎?這里怎么還關著這么多?
正想著,祈圓已被推進牢房,這哪是人待的地方!祈圓已打定主意要想辦法救出這些姑娘。
在這樣的地方,時間尤其漫長難熬。
祈圓想到小青鳥也許已經(jīng)去客棧找她,她一路留了記號,不知它能否找到這洞穴。
正想著,昏暗中感覺到落在肩頭的小鳥,對著她的耳朵說道:“我才走幾日,你竟落得這般田地!”
祈圓連忙捉住落在肩頭的小青鳥,握在手里,讓它先不要說話。
確定四下沒有小妖看守,祈圓先問道:“小奇那邊情況如何?”
“你都這副模樣了,還關心他?”小青鳥瞇起眼睛撇撇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小奇在自己的地盤,能有什么危險?每天與那個娜蘭格一起,我看,都快把你忘光了!”
“竟說這些沒用的酸話,小奇是自由的,我問你小奇可是在準備與玄黓開戰(zhàn)?”
“風平浪靜!我是看不出來,你又不讓我問小奇,我看到的就是這些。”
不知這玄黓在等什么,盤踞在昆侖山下,放出征戰(zhàn)信號,卻遲遲不動手,整天竟是找女子給他唱曲。
“小青鳥,我這里暫時不安全,帶著你不方便,你要不先回昆侖之巔看看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祈圓看著小青鳥說道,自己目前這光景帶著它太危險了。
小青鳥目光黯淡下來,“我父母隨西王母下界歷劫去了,我也沒有兄弟姐妹。西王母把我托付給你,你這就不要我了,哼!”
“我什么時候說不要你了,我在這玄黓怪獸身邊,怕藏不住你而已。你這小東西,怪會挑理!讓我想想,嗯,你還有一個去處!”祈圓突然想到可以趁這個時候讓它去天界找冉喜姐姐,一來可以看看冉喜境況,二來也可以讓小青鳥躲避一下。
小青鳥伸展翅膀伸了個懶腰,然后仰躺在祈圓手心,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又讓我去哪里?”
“天界你可能去得?怕是沒這本事?”祈圓激將道。
“就沒有我們青鳥去不了的地方!”小青鳥一骨碌站起來,歪著腦袋,嘴巴上翹,一副傲嬌的模樣。
“好吧,你若有這本事,就去趟天界,幫我看看冉喜姐姐的近況,順便看看昭陽神君可有什么舉動,他哥哥對昆侖躍躍欲試,威脅天界,天界為何毫無動靜?怎么樣,這任務夠艱巨吧?”祈圓心想,這任務給一個羽翼尚未豐滿的鳥寶寶確實有點難為它了。
“小意思,那你就等我消息吧!”小青鳥信心滿滿。
祈圓從袖口拿出一小把谷粟,小青鳥啄了個干凈。祈圓又囑咐它一些注意安全之類,又被小青鳥嘲笑她啰唆,不耐煩地飛走了。
狹窄的牢房似乎又變得空曠起來,幽幽的哭聲回蕩在洞穴里,讓人頭皮發(fā)麻。有老鼠吱吱叫著,從祈圓腳邊跑過。陰暗的時光著實難熬。
也不知過了多久,是白天還是黑夜,兩只小妖進洞將祈圓帶走。
他們來到另一處洞穴,寬敞明亮許多,安排祈圓沐浴更衣,梳洗打扮,甚至為她準備好了服裝,竟是一身淡紫色衣裙,和南妞(祈圓)騎著老虎在不咸山閑逛時的衣裙類似。
祈圓知道,這樣穿戴起來,怕是玄黓一眼便將她認出,定是要將她碎尸萬段了。
別說自己不會易容的法術,就算是會,這小小障眼法也騙不了玄黓的獸眼。
小妖帶著梳妝打扮好的祈圓又來到玄黓的洞府,一路上祈圓盤算著,心里有了打算,只是勝算沒幾成。總之,不能弄巧成拙,給小奇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又是這個時間,許是玄黓就寢的時間。床幔依然遮得嚴嚴實實。
兩個小妖退出去了,祈圓站在這陰暗潮濕的洞穴里無所適從:這哪像個住人的地方,也是,玄黓就是一只不見光的怪物。
“唱啊!”玄黓的聲音傳來。祈圓才想起是讓她來唱歌的,只好硬著頭皮再唱那個曲子,還好,現(xiàn)在唱這首歌都會想起和小奇合唱的那個夜晚。
而玄黓不是!他想的是在那積雪覆蓋的不咸山山頂湖畔,一個騎著幼虎的小姑娘手拿鈴鞭唱著歌,幾百年來慰藉著隱匿在湖底的他。
床幔又被暴力地拉開,一襲黑色長袍的玄黓披頭散發(fā),眼睛盯住祈圓:“南妞!果然是你!”
“我早就不叫南妞了,我叫祈圓,我父母有給我取名字!”祈圓停下歌聲說道。
“還真是你!哈!隱藏得不錯啊!”玄黓那兇神惡煞的目光竟收斂了很多。
他站起身向祈圓靠近,祈圓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內心作嘔。
玄黓站在祈圓眼前,高出她將近一個頭,一陣強烈的壓迫感襲來。那煞白的面孔,紫紅色的嘴唇,讓人不寒而栗。
祈圓故作鎮(zhèn)定,她也不知這玄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玄黓伸出手停在祈圓額前,祈圓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怕了?”玄黓一邊嘴角上翹,顯得很得意,繼續(xù)伸長手臂,原來只是想把祈圓額前的一縷碎發(fā)捋到耳鬢。祈圓還是躲開了,自己把碎發(fā)捋好。雙臂交叉抱在胸前。
昂起頭說道:“怕我就不會來了!說說你為什么割了那么多女孩子的舌頭?你的殘忍分毫不減啊!”
“因為她們都唱不出這首歌!”玄黓回道。
“這首歌有什么特別?就因為唱不出來就要割人家舌頭?你真是太恐怖了!”祈圓再次被玄黓的話氣得牙根癢。
“沒什么特別,就是近日有些失眠,找人唱唱曲兒,催眠而已。唱不好的,擾了我清夢的自然要受到懲罰。”他說得這么輕描淡寫,山洞里那些說不出話的女孩子的哀嚎仿佛還在祈圓耳邊。
“既然沒什么特別,就應該把她們放了。”祈圓順勢說道。
“你留下來我就放了她們,而且以后也不會找其他人來唱歌。”玄黓也順勢說道。
又是交換,玄黓真的很喜歡用這樣的招數(shù),當年換冉喜也是一樣的套路。
祈圓真的很想讓他去照照鏡子,他不丑,但真的很瘆人!她忍住了,先救出那些女孩子要緊。
“可以啊,你現(xiàn)在就放了她們!”祈圓違心地說道。
玄黓即刻招呼手下小妖照做,“現(xiàn)在你可以留下來了。”說完伸手去拉祈圓。
祈圓立馬跳開了,“你干什么?”
“當然是代替她們陪我,你反悔了?”玄黓說得理所當然。
“陪就陪,拉我作甚?保持距離!”他的靠近讓祈圓心生惡心,這大概是對一個人討厭到極限才有的感覺。她趕忙岔開話題,“那日兇水之戰(zhàn)后你去了哪里?”
“我只是去收服了六兇的后代,然后回東海把蓬萊、方丈、瀛洲三島連起來做了我的城池。我說過,以后三界都是我的!”玄黓得意地說道。
“你又毀了兩座仙島!這么大動靜天界都沒派人管管你嗎?”祈圓繼續(xù)試探。
“你怕不是忘了天界是誰的?”玄黓大笑。
“那你又為什么來攻打昆侖,昆侖與天界相連……”
“我就知道你主動送上門來肯定是為了那只老虎!”玄黓打斷祈圓的話,并伸出手掐住祈圓的脖子。
祈圓瞪著他沒有說話,玄黓拆穿了她。
“人家已經(jīng)快與公主成親了,你還來替他送死,腦子也不是很靈光嘛!”玄黓開始挖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