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小奇為自己竟然忽略了昭陽的行蹤而有些懊惱,昭陽知道聯通三界之門已開,必定是去了湯谷伺機而動。
為什么昭陽三年來沒有去冥界,是憑他一人不敢擅闖冥界,還是發生了什么?不過小奇判斷乾坤珠應該還未落入昭陽手中,也但愿他不會發現乾坤珠在友仁體內。
小奇心中已有分寸,必須先去湯谷確認昭陽的行蹤和冉喜母子的安危,以及乾坤珠的歸屬。昭陽的心狠手辣他見識過,這是個連自己生身父母和親兄弟都不放過的惡魔,更何況是被他厭棄的冉喜母子。
想到這里,小奇加快了飛行的速度。他終于在太陽落山前趕到了湯谷,夕陽余暉下,整個湯谷像鍍了一層薄金,熠熠發光。
遠眺之下,那棵扶桑樹赫然在前,它枝繁葉茂,整個樹冠仿佛覆蓋了半個湯谷。而樹下原本的草地如今是大片的紅色,再看那個農家小院已殘破不堪,像是荒廢了許久。
小奇走近些才看出那大片的紅色竟是滿地的彼岸花正開得如火如荼。彼岸花,開千年,落千年,花葉永不相見。這本是開在冥界的花,如今卻開在了湯谷,有些詭異。
一株株彼岸花挺立著連成一片,讓整個湯谷顯得格外神圣而神秘。難道這就是三界聯通之門已開的跡象?
小奇直飛過去,來到那個小院子,一切都被破壞了,甚至屋頂還破了一個大窟窿,茅草深陷下去,墻壁也東倒西歪,門窗也已七零八落,院子里散著一些舊漁網,風吹日曬已經干結,這里應該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那冉喜和友仁去了哪里?他們是否平安?湯谷發生了什么?
小奇抬頭看向扶桑樹,那些扶桑城殘魂依然在樹上閃爍著,像一個個小果子。小奇的目光又向下打量著粗壯的樹干,樹根處也長滿彼岸花,而且更加緊密,從樹根處向遠處看去,小奇發現這彼岸花的分布仿佛是從樹根處發散出去一般。
小奇歪頭向后,試圖看一眼樹后,樹后好像擺著一塊干枯的木頭,在開成一片紅霧般的彼岸花后面露出一角,格外醒目。
小奇飛身來到樹后,撥開在一叢叢彼岸花,這樹后分明立著一塊木頭雕刻的墓碑,只有簡簡單單四個大字:冉喜之墓!其他的都沒有留下。
小奇面色凝重,他還是來晚了,冉喜死了!祈圓若知道冉喜已死,不知該有多么傷心。不過,這碑至少不會是那個惡魔所立,昭陽怎會為他人立碑!那難道是友仁?友仁還活著!
三年了,湯谷應該發生了很多事,至少是不太平的。
小奇出了庭院,在湯谷漫無目的地尋找友仁的下落,冉喜不在了,一個小孩子如何在這湯谷生存?
扶桑樹下,四周空曠,眼看太陽就快落山,若是夜幕來臨便更難尋了。小奇也看到了遠處的山峰,他朝那個方向而去。
途經稀稀落落的幾家扶桑族分支,小奇叩門去詢問友仁下落,開門之人均搖頭不知所蹤,也不說話,像是不認識友仁一般。走訪幾家都沒有任何訊息。
小奇不禁疑惑,一路向后面的山川尋去。
夕陽沉下去了,只余漫天彩霞。后山慢慢地從晚霞映照下的朦朧視線變成黑洞洞地看不清路。蟲鳴蛙叫此起彼伏,蝙蝠飛來飛去發出吱吱吱的叫聲,偶爾還從山里傳來幾聲鸮叫。
小奇才不管天黑,他本就擅長夜行,難道友仁躲進了山里?小奇猜測著,不管怎樣要找到他再說。
小奇沿著山腳下的石階向上走去,遠遠地看見半山腰有些微光,晃晃悠悠。小奇迅速趕過去,石階走到了盡頭,是一處大的平臺,微光是平臺后面的山洞口掛著的一個小燈籠。是誰點了燈籠?
小奇毫不猶豫地進了山洞,山洞里別有洞天,很明顯這里有人住過,一桌一椅,一張石頭床,正中間還有一個大蒲團,應該是有人在此打坐。墻壁上斜掛著一把銀絲拂塵。
同時,小奇一進門就嗅到一股香氣,這熏香竟和天界殿堂里的類似,想必這里住著的是一位高人。但是洞里顯然也有一陣子沒住過人了。小奇剛想出去,就聽到背后有人喝道:“你是何人?竟擅闖我師傅的清修之地!”
小奇轉頭,看到洞口有個少年提著一個白色燈籠,正抬著手臂將燈籠探進洞來,將整個山洞照得通亮,燈籠大大的影子在石壁上晃來晃去。
“友仁?”小奇試探地喚道。
“你認識我師弟友仁?”少年放下手臂,提著燈籠走了進來,將桌上的青銅燈點亮,火苗閃動著慢慢長大拉長。少年將燈籠熄滅,轉身看向小奇,似乎已對小奇放下戒心。
小奇才仔細打量這個少年:一襲青色寬袍,束腰,白褲黑鞋,頭上半挽發髻,束巾,眉目清秀,舉止優雅,小小年紀竟有仙風道骨之態,洞中有個陌生人,他卻全然不怕,神態自若。
“我是友仁母親的朋友,我來自昆……不咸山。我在扶桑樹后看到了友仁母親冉喜的墓碑,想知道湯古發生了什么事。友仁在哪?我來尋他。”小奇問道。
小奇本想說昆侖,畢竟修煉之人都對昆侖有所知曉。但想想還是改口不咸山,他從不咸山來,也會回到不咸山。
“友仁和師傅出門云游已近三載。”少年回答道。
“三載?可是昭陽神君來湯古之后?”小奇問道。
“那個殺了師弟母親的昭陽?”少年此時似乎帶了一些情緒,“他已經被我師傅打回原形,鎮在這后山的地下洞府。”
“你師傅師弟何時歸來?”小奇又問。剛聽到昭陽已被鎮住,小奇恍然,怪不得這三年風平浪靜,原來是湯古扛下了所有。
少年搖搖頭,“師傅說他圓滿之后自會歸來。”
“可否帶我去看看那惡魔昭陽?”小奇問出后也覺得有些冒昧,但是他想確認下昭陽的狀態。
“你隨我來。”少年說著又將燈籠點亮,將桌上的青銅燈熄滅,提著燈籠,步履輕盈,出了洞口。小奇緊隨其后。
“你不怕我是昭陽同伙嗎?”小奇提醒少年要謹慎,“我甚至沒有給你提供什么信物。”
“師傅臨走時交代了,只不過他說會有一男一女前來,他們能叫出友仁的名字。雖然你是獨自一人,但是看在你能喚出我師弟的名字,便知是師傅交代過的人。”少年邊講邊抬起燈籠照著前方的路。
“冉喜……友仁的母親怎么死的?”小奇接著問。
“細節我不太清楚,你還是等友仁回來問吧,他母親被殺時,只有他在場。”少年依然平靜地敘述。
但小奇內心卻緊了一下,一個小孩子看著自己母親慘死……小奇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那種傷痛他自己記得,但那時他畢竟已成人,友仁該是多么痛苦無助。
小奇不再問,跟著少年踩著石子路向山洞后面走去。山后面依然是一塊平地,平地中間竟有一口井,山上有井?小奇疑惑著。
只見少年徑直向那口井走去,然后掀起青石板井蓋,井口大的一束金光瞬間射出來。“昭陽就在這下面。”少年手指著井口說道。
小奇跟上來,從井口向下看去,這金光從井底傳來。
“一口井就能困住他?”小奇不解。
“其實是我師傅用符咒控制住了昭陽的原形。”少年說道。
“你口中的師傅到底是何方高人?竟有如此能力!”小奇又疑惑又充滿好奇。
“這個你以后自會知曉。”少年不說,岔開話題,“要下去看嗎?”
小奇看著少年點了點頭,二人縱身一躍,跳入井中,墜落。井中不似井口那般狹小,很寬敞。感覺過了好一會兒,小奇才感覺到腳沾了地面,再抬頭看去,已看不清井口。這口井不是一般的深,似直通地下。
少年轉身走入一個甬道,金光正是從甬道盡頭照射過來。小奇停下腳步定睛一看,甬道盡頭的大門縫隙金光四射,門楣上貼著一道符,上面畫著什么小奇也看不懂。
小奇跟著少年走了過去,透過大門縫隙,小奇清楚地看到一只碩大的三足金烏,緊閉雙眼,耷拉著羽翼,頹然地趴臥在門里,與那年在天界看到的天帝原身無異,這必是昭陽無疑了。
“師傅說即使他作惡多端也不能殺了他了之,三界需要三足金烏,所以只將它鎮在此處。”少年說道。
小奇有些不解,但也沒說什么,現在他可以安心去冥界找祈圓了。
“這道符能困他多久?”小奇問道。
“師傅沒說,只讓我守好,等他回來。”少年小聲說道。
這時,門內一陣劇烈地響動,想必是昭陽聽到了小奇的聲音。
“我們走,讓他平靜下來。”小奇看著晃動的門,和那道符,總覺得昭陽還會出來。
少年提著燈籠,二人走出甬道,飛身向上,躍出井口。小奇將青石板重新蓋好。他要利用這段昭陽被困的時間去找祈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