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意識再次光臨人間,已經因頭痛劇烈昏睡了三天。
雙目直視的地方是陌生的天花板。
沒有絲毫混沌的潭墨目光,彌漫著氤氳的死氣。
……按理說,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縱使有著自己未曾料想的意外,但也沒有絲毫迷茫和生意。
微呼了一口氣。便開始著打量四周。
身上穿的是灰白條紋的病號服,窗外有些不真實的陽光,斑駁炫目的花園庭院,純白的房間,甚至連門也是純白的,大的只裝了自己和自己的床,其他空余地方依舊是空余。
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也只有……
失憶了。
柑普茶腦海中只保留著自己心無掛礙,墜落懸崖自殺時看到的最后光景,除了在回憶時有些許頭腦作痛,在此之前回憶不到任何,一片空白,就如同著純白的房間。
但,記憶中那位,真的是她嗎?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嫩白纖細,但又仿若透明,血色不足的雙手。
……她不記得了。
腦海中殘留的死亡記憶就像是夢一般玄幻,在夢中的人,和現在的自己,歲數似乎還不大相同,不,也許是大不相同。
她闔眼,反復播放著腦子里的那一段記憶,重復著夢境的腦海,窺視不了當時的任何想法,在看到夢境中的自己眉頭微皺時,她感到很熟悉,但就是想不出那個自己為什么會那樣。
不,那可能真的不是自己。
可能真的只是夢吧,如果不是腦子里只有這一段記憶的話。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又要到哪去?這些終極問題她一個也不曾想過,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她一片空白的腦海中,只彌留著那般死亡記憶,以及那么真實的情感。
……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如果是尋常人,這時肯定是理性占據上風,想要將這里一探究竟,為純白的記憶添加一抹色彩。
但她不一樣,她習慣讓感情支配理性,這是惡人。
盡管,現存的這般死意,自己既陌生又熟悉。
正當她打算繼續沉睡下去時,一段突兀的清冷又平穩的聲音在無聲的房間中起伏,使得空間的溫度降下了幾分。
“002,怎么這么焉,不會是失憶了吧?”聲音的源頭冷冷的開著不是玩笑的玩笑。
……門都沒有響,是會穿門的,還是沒開門?
……002,編號……指我嗎?
……為什么不靠近我?是因為……什么呢?
……難道因為那個門是不會響的嗎?失憶,是我現在的狀況嗎?
……明明是背對著那人,怎么會知道我的神色呢?
……既然知道我的神色,那門究竟是開的還是關的?也沒有雜聲,當然不是關門的了,那怎么也沒有門聲?
……咦?門…是什么?
她思維遲鈍的回轉,周圍的空間仿佛凝滯般任由她想,不過是在短短的一瞬,她以嫻熟的本能察覺到了聲響來源中,細微的不太可能和不太相信,并把所有的問題指向了一個保險的回答。
聽到代號的一瞬間,肩膀往里收了收。與之而來的是內心各種的話語,就仿佛自己真的是這個角色一樣,一樣的感情,一樣的心理過程。
她向下垂眸閉了閉眼,沒有收斂充滿死氣的神色,嘴角緩慢的蔓延出一絲苦澀,重新睜開的眼眸已恍過了清澈不可見的水霧。
腦子一片泥漿,想法卡頓似的一個個冒出,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
下意識的表演仿佛是本能一樣,這使她像是茍全性命,又像是是自己更加正常的標志。而且本該使她分不清真假,但她仿佛已經很熟悉這種變化,并一直使用一樣,始終能脫戲自如。
至于其原因,她想不到。
但她絲毫不懷疑其害自己的可能,或者是,愿意相信這種變化不會害自己。
又過了些許時間,聲音的來源淡淡的瞥了眼她,隨不咸不淡的說著。
“不過,如果你真的失憶了,是瞞不過零的,而且既然想通了,應該會知道她的手段。”
想通了……想通什么?
她靜靜的,沒有反應,說的越多只會錯的更多。
如果失憶是指我現在的癥狀,那么失憶的人很多嗎?一下子就能想到失憶,那其他人也應該會有這種癥狀的吧?亦或是,很久以前我就失憶過,或是治療還沒有成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身的失憶是由對方致成的。
柑普茶腦海中閃過很多不成熟的念頭,但還是嘴角扯著虛弱的笑,緩緩的坐起來,側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只看見了門口掠過如飛燕般的白色衣角。
盡管迅速逝去的白色衣角已尋無蹤跡,但卻留下了陣陣如花香般的回響。
“零在等你,你需要為她做點事情?!?/p>
零?
柑普茶想要起來追逐聲音,但奈何雙腿酸麻,只能緩慢挪下床。她沒有穿鞋,因為覺得沒必要,所以光著腳打算走出去,但剛一直立站起來,她就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發黑,不過她表面上裝作仿佛沒有任何異常。
如果裝作有一些異常,那自己如此急迫的出去,反而像是追尋什么目的,雖說反之也是。
因為方才背對那人,都能被對方察覺自己若有若無的神色,那即使隔著墻壁,對方也依舊能察覺自己的異常。她不敢賭。
但之后也幾乎是瞬間她的內心就平靜了下來。
……明明充滿著死意,那卻為什么要這么…
謹慎呢?
她不由問,自己真的想死嗎?
仿佛這謹慎是她與生俱來的本能,她在之前一直是從靠本能所活著,或者是在活著的過程中練就了這樣的本能。
但這全然陌生的死意卻不是本能。
……算了,她是傻子嗎?
不能過度剖析自己。
她忍著腿部骨骼的劇痛,以及眼中被染上黑色的純白房間,面無表情的來到門前,在開著的大門走出去,等出去之后,門便關閉了,融入了墻壁,只留下一幅畫。
周圍便是長廊,不知是不是因為視野的問題,沒有任何人,連方才的女人也如同泡沫一般消失,這讓她不知該去哪里。
柑普茶腦?;煦?,思考的每一秒鐘都在抽離著她的神經。
沒有任何聲響。柑普茶回頭看門,門不知何時關閉,但卻在白色中掛上了一幅畫。她看向門上的壁畫,一副純白,如同里面的空間。
如果這門也會察覺人的神情,那應該會被剛才的女人提前注意到,畢竟她對這里更熟悉,但既然上來第一句話就是突兀的試探,那就說明,這個門只能充當影像的作用?但至于是不是察覺到有人才會開,柑普茶也不知道。
不過也有可能第一句不是試探,真的只是玩笑。
她自己并不覺得是玩笑,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癥狀是怎么回事,并且那人兩次提到失憶。
盡管腦海抽痛,但她不能停止思考,她明白一片空白的自己,所要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關乎存活的。
柑普茶看著裝飾純白畫框的門,沒有改變自己的神態,也沒有嘗試和自己推測的一樣進行試驗,既然有了這么一個門,那么四周暗處的墻壁應該會有這樣的功能——作為影像,不然會被發覺,在這期間,她只能面色如常忍著劇痛,等待眩暈的腦?;謴?,并假裝不注意的看向其中一個門牌號。
她隨便找了一個方向,往前緩緩走去,她并不知道零在哪里,不過,在她有意無意看向其中一扇,掛有門牌號的門時,她發現門并沒有開,用在心中默念打開,依舊沒有開。
默念的內容不是號碼的話,也應該不是很難,除非自己是什么值得令人在意的重刑犯?從剛才的反應就可以看出自己應該不那么重要。
“……”
……開門…要命令?
沒聽到她說……隔音?
“……”
如果有這樣的功能,那兩者都有可能,特定的人可以進入也是有可能的。
那自己究竟要不要喊呢?
思考良久,還是不打算冒這個險。
但在柑普茶背對著她的時候,如果排除門會時時監控(影像)的問題,那就說明那個女人能感知到我的神情變化,所以才會在最開始說:“怎么充滿死意?”也就是說,自己轉變情緒被察覺到了,并讓其更加堅定失憶的想法?
這是否說明,自己現在狀況真的是失憶,并且是被眾所周知的?
也有可能自己的失憶被很少人知道,而剛才那個女人地位居高。
那自己究竟需不需要繼續裝下去了?
她不過幾秒便自己給出答案,漫無目的的繼續往前走,并裝出一副很有目的步伐。
扮演的目的就是不被任何人察覺到,包括自己。
從什么時候開始?對啊,從什么時候開始才好呢?
……也有一種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察覺到絲毫異變,失憶也是不確定的。
她默默給心中補上答案。
真的是……說到底,這些都不過是猜測罷了。
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了一扇開著門的房間,里面裝飾依舊是白色的,她停頓了下腳步。
……只有這扇門是開著的。
她想了想,如果是據自己猜測,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進入的話,那不出所料,里面的人是零。
不過,也有可能這是特殊的房間。
不管怎樣,她進去都沒有絲毫影響,于是不帶遲疑的進入。
來到有一些機械的純白空間中,柑普茶沒有貿然進入,而是掃視了屋內的布局,平常的甚至讓人感覺,唯一有顏色的窗戶外,才是外來入侵者。
窗戶外的光景是絢麗,色彩斑斕,視線在朦朧模糊間,透過高大的美人焦,看到遠處如同水墨畫的巍峨高山。
其余值得注意的,就只有睜開大眼,定定的看著天花板的女孩。并沒有找到「零」。
……
確實,還有一種可能。在實驗臺上躺著的小女孩就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