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酒泠凝視著對方,唇間微微開啟,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溫孤溟則自嘲一笑,仿佛在回憶中掙扎,“曾與我并肩之人,如今也已……唉。”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神情變得凝重。
“怎么了?”清酒泠察覺到她的異樣,疑惑地問。
“有東西靠近。”溫孤溟的語氣瞬間警惕起來。
“這還用說?”清酒泠迅速反應,此刻出現的除了邪物還能有何物?她心中一緊。
溫孤溟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卻只摸到一片虛空,“呵呵,看來我真是被關得糊涂了,玉儀早已不在我手上了吧?”她苦笑著搖頭。
“玉儀是什么?”清酒泠追問。
“我的笛子。”溫孤溟解釋道。
“不必如此麻煩。”清酒泠淡然一笑,隨即點燃了馬車上的燈火,“這樣便足夠應對了。”
火光搖曳中,溫孤溟抬起手遮擋雙眼,盡管她并不完全屬于邪物之列,但那驅邪之光仍讓她感到些許不適。
“你怎么了?”清酒泠關切地問。“你這蠢貨……”溫孤溟的聲音仿佛從牙縫中擠出,帶著一絲無奈,“仙家的這種方法,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算是領教了。”
清酒泠這才如夢初醒,原來是驅邪燈的光芒投射在溫孤溟身上,方才她欲滅燈,手卻被溫孤溟輕輕按住。
“無妨,還能忍耐片刻,不必熄滅。”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留著這光,你也會安全一些。畢竟我身為魔物,若一個不慎,誤傷了仙家,實為不美。這燈光不僅可驅散那些邪祟,還能對我起到震懾作用,仙家何樂而不為呢?”
清酒泠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回應。溫孤溟言罷,便緩緩合上雙眼,似是沉沉睡去。
清酒泠凝視著他,不知為何,心中微動,取出一件狐裘大氅,溫柔地蓋在他身上。
馬車在夜色中緩緩顛簸,終是一夜無話,直至第二日清晨,抵達蕓樺山腳下。
下車之際,清酒泠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來錯了地方。
不是說好的漫山遍野海棠花海嗎?為何眼前只有枯黑一片的樹木?
“仙家是來看海棠花的嗎?”溫孤溟裹著狐裘大氅,揉著惺忪睡眼從馬車下來,“實在是遺憾,那場大火早已將這座山燒得干干凈凈。”
清酒泠眉頭微蹙,“不是說歸云城被燒了嗎?”
溫孤溟輕輕打了個哈欠,神色間略顯慵懶,“歸云城確實是火源地,但蕓樺山是通往歸云城的必經之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山自然也未能幸免。”
“真是可惜了,本尊曾極喜愛在落花時節來此。”他似是陷入了回憶,
“你知道嗎?以前在歸云城,每年落花時節都會舉行一個‘祈天緣’的活動,人們將自己的愿望寫在花燈上,然后放飛夜空。那景象,美不勝收。”
“在歸云城未被燒毀之前,我常常來這兒參與。如今,卻只能徒留遺憾了……”
溫孤溟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復雜,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其中翻涌。
“你說你以前住在歸云城?”清酒泠問,
溫孤溟微微自嘲地笑了笑,道:“豈止是住在這里呢,我曾經還是這歸云城的城主。可惜,一場大火之后,這座城市化為灰燼,除了那個‘女魔頭’的稱號,我什么都不是了。”
清酒泠并不想放棄這個追問的機會,繼續問道:“那你以前有沒有聽說過一位仙君?”
溫孤溟聳了聳肩,顯得有些不耐煩:“仙界仙君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個個都認識?不過,你若告訴我他的名號,或許我能想起點什么。”
“無邪仙尊,你聽說過嗎?”
溫孤溟的身體突然一僵,但清酒泠并未察覺到這一點,只是緊盯著她的眼睛。
溫孤溟避開了對方的目光,緩緩說道:“聽說過。你知道她的封號為什么叫‘無邪’嗎?”
“因為她負責的是斬殺邪魔。”
清酒泠急切地追問:“你見過她嗎?”
溫孤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見過,她還差點殺了我。不過,這位仙君的下場并不好,可以說是‘不得善終’。”
“他最后怎么樣了?”清酒泠愈發好奇。溫孤溟卻撒了謊,
“我不知道。”
事實上,她對無邪仙尊的結局再清楚不過了,但她卻不想提及,
“你若是來辦事的,怎么還不上山?若是來打聽陳年舊事的,那我可沒那么多時間奉陪。”
清酒泠敏銳地察覺到溫孤溟在刻意回避這個話題,心中暗忖:這個女魔頭一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她似乎不愿多說,看來只能找機會再從她口中套出話了。
“走吧,我們先上山。”清酒泠輕聲說道,邁步朝著山巔行去,
“我瞧見這山上好像有一波仙門敗家的人上去了,我們真的不需要易容嗎?”
“尤其是我。”
清酒泠:“…………”
有生之年被一個女魔頭教育了。
而且對方的話似乎沒有任何毛病......
清酒泠:“……已死,勿擾。”
見她沉默不語,溫孤溟微微一笑,纖手在臉上輕輕拂過,又將身上的狐裘大氅裹得更緊一些,轉過身來,凝視著清酒泠,
“不過,我轉念一想,仙家似乎無需易容,畢竟仙家不像我這般,是人人喊打的魔頭,即便被人認出,也無甚大礙。”
“你為何如此鐘情于男相?”清酒泠問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易容成男相竟如此熟練自如。
“以前常常使用,習慣了。”溫孤溟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宛若男音,“不過,待會兒上山后,說不定會與那些仙門敗家碰面,我還是換個名字為好,仙家覺得如何?”
“隨你。”清酒泠神情淡漠,
“那就叫慕容淵吧,仙家可要記住了。”溫孤溟微微一笑,朝著山上走去。
清酒泠未發一言,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正如溫孤溟所料,當她們繞過不知第幾百棵枯樹后,便看見了一群仙門弟子。
“來者何人!”為首的少年警惕地回頭,目光鎖定在兩人身上,“在下慕容淵,這位是在下的朋友,南宮泠。”溫孤溟微笑著說道,“我陪朋友來此辦點事。”
清酒泠:“……”,
誰叫南宮泠,她嗎?朋友這稱呼又是怎么回事?
清酒泠神色復雜地看向溫孤溟,忽然展顏一笑。
這家伙還真能編。
不過,她似乎并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