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候,因為我心事重重的樣子,那曉年提議大家一起去游香山。每個人都很期待,魔鬼式的訓練營里呆久了,早應該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香山公園,是處郊游的好地方。
雖然剛入夏,還看不到漫山遍野的紅葉。但陽光明媚,給人感覺一種別樣的神清氣爽。郁郁蔥蔥的草木布滿在山坡上,呼吸進嘴里的空氣,每一口都清新自然。身背太極劍的大爺大媽們剛剛結束晨練,與我們擦肩而過。
來的早,此時游人并不算多。走在山間的石梯上,人也不覺得熱。平坦的臺階走起來很沒意思,我拉起小健將一路飛奔,很快便把眾人遠遠甩在身后。
小家伙今天勁頭十足,像只剛洗完澡的小狗四處撒歡。跑跑又停停,嘴里一句沒喊累。若是平日里去逛西單,這么個走法不買個玩具哄著,不知要抱上幾回。現在他被這里的一草一木所深深吸引,連路邊一粒小石子也不肯放過。
是啊,大家都被關了太久。
涼亭的一處雪糕攤前。小健將慢下來腳步,他把手指含在嘴里一副慘兮兮的可憐樣兒。一張十元鈔票換來兩盒三色冰淇淋,被我們倆搶在手里。動作也出奇的相似,都是伸長了舌頭先去舔盒蓋。
沿著臺階往上走,游人變得更少。轉彎的路口處,有一堆雜亂無章的碎土石。醒目的黃色標牌豎在旁邊,上面寫著:“前方施工,注意安全。”
乍看上去,很像是發生過一場小規模的山體滑坡。
“冰淇淋好吃吧!想不想再來一個?”靈光閃現,我別有用心地問。
“想!”小饞貓一門心思回答。
“那你好好聽話,等吃完準給你買。咱們和天天姐他們玩個游戲,逗逗他們……。”
“好呀。”
“你先把衣裳扒下來,鞋子也脫掉。”
“那樣我的腳就踩臟啦!姐姐說過,她喜歡愛干凈的孩子。”
“她還說喜歡聽話的好孩子呢。乖乖聽話!不然,你的冰淇淋沒收……。”
我拖起小健將先到樹后躲藏好,把他的衣服掩進土里,稍稍露出小半截來,又胡亂搭上些樹枝和木頭塊兒。一只鞋子隨意丟在路邊,另一只倒扣在廢墟上。猛然瞧去,很像是有場突如其來的塌方,把丫埋在了里面。大功告成,我對自己的杰作相當滿意。
現在,只等魚兒來上鉤。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等待,是件痛苦而又漫長的事情。藏在樹后懷里抱個小孩,我蹲得腿都麻啦!可又不敢走出來活動,唯恐弄出些動靜再前功盡棄。
總算是等來了,他們像烏龜一樣磨磨蹭蹭。
夏沫沫行在前面,高興得手舞足蹈;那曉年走在側位,捂起嘴巴偷笑;布魯茨被包圍在中間,像個微服出訪的縣太爺;歡有病則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天,遠遠甩在了最后。
路過陷阱時,二愣子們只草草掃過一眼便繼續前行。我心里十分著急,敢情他們的眼睛全長在后腦勺上?
“這是誰那么缺德,亂丟垃圾!”夏沫沫瞟了一下路邊丟棄的衣物。
“是小孩子的。衣服和鞋子還挺新,真是浪費……。”那曉年隨聲附和。
“瞅著眼熟。”歡有病插了句嘴,到底是血濃于水。
“這好像是,笑笑的吧?”聰明的布魯茨喊了一聲。
好戲,由此拉開帷幕。
二愣子們又急忙返回“案發現場”,圍在土堆旁邊仔細研究。
“對,是笑笑的!今天才剛給他穿上,怎么扔到地上啦?”
“潘笑爭呢?他是怎么看孩子的!等會兒,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兒吧?”布魯茨老爺的話音明顯打顫,一臉驚恐。
上了歲數的人,遇到事情往往喜歡瞎琢磨。有了突發情況,又老愛往壞的那方面想。思想越成熟,考慮事情也就越復雜,遠不及小孩子的思維那般簡單快樂。
而這些,恰恰是我所急需的。
“兩個傻瓜,能出什么幺蛾子?”
“難道,笑笑在……。”
“里面?”歡有病小心翼翼接過話茬。
眾人瞬間就炸了營。
“怎么辦啊?”
“快喊人來吧!”
“報警呀……。”
“挖!”布魯茨老爺仰天長嘯,一錘定音。
沒有工具,徒手挖土異常辛苦。制造和使用工具,我記得好像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但在絕望和本能的驅使下,人也會返璞歸真變回動物。
挖掘工作進度很快。我開始替兩個女孩細心保養的美甲感到惋惜,同時也為自己能有個全身而退的借口而深深憂慮。
能惹,不能撐。這句老話兒用在我身上,現在是再合適不過。
周圍不明真相的游客們紛紛上前,自發組織起來救人。我不敢再繼續胡鬧,往小健將的身上撒些泥土,然后一臉無辜的從樹后鉆了出來。
“別挖了,大伙兒快別挖啦!我已經把人給救出來了。你們是沒瞧見,剛才可真危險……。”
這種謊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其下場可想而知。
那一整天,小健將都被我抱在懷里當作懲罰,小小的腳丫再也沒落過地。等爬上香爐峰的時候,我已累得愁云滿腹。
鬼見愁,抱著個孩子我也在發愁。(香山公園的香爐峰,外號“鬼見愁”)
惡作劇做的多了是會傷到人的,往往是傷到自己身邊最親的人。對不起,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