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fā)之際,手機斷電關機。
著急忙慌,充上電繼續(xù)再打。很遺憾,來時話費余額不足,現(xiàn)在已然欠費停機。不怕!一模一樣的諾基亞,每個人都有一部。我的不行,還有歡有病的來替補。
“有病,你手機里還有錢嗎?”
“管夠。”
“好兄弟,總算不讓我失望一回。”
“先等等……。”
可等了大半天,歡有病卻扭扭捏捏的不肯往外掏,好不容易把手機攥在手里,臭小子背過身去又想開溜。
“你倒是快點兒打呀!不就是心疼幾塊錢的電話費嘛?回頭,哥們替你充上。”
我這人性子急,一下把手機搶過來。調(diào)出電話簿往下連按一大串,也不見有夏沫沫的名字存在里面。
無奈,直接撥號。
小屏幕上,嗖一下跳出兩個鮮活的字眼兒來:“師妹”。這詞兒起的曖昧,讓人不由浮想聯(lián)翩。
一時也顧不上打電話了,我先拿歡有病開涮:“師弟,你這個愛稱起得可真沒創(chuàng)意!不該是師妹,你應該直接叫娘子呀……。”
歡師弟也不答話,他羞得是滿臉通紅,撲上前來就要搶手機。
“別鬧,別鬧!”我忙用眼神來喝止,“咱們先忙正事兒,忙著把你家娘子找回來……。”
電話撥了過去。更遺憾,夏沫沫的也處于停機狀態(tài)。
怎么辦?這下徹底熄火了,只能等到天亮再想辦法。那時的網(wǎng)絡遠沒有現(xiàn)在這樣發(fā)達,手機上也存不下APP之類的小玩意。想充話費,要么是買上一張充值卡,要么直接去營業(yè)廳里辦理。
隨著高科技的日新月異,給人們提供了無數(shù)便捷和幫助。具體是有益還是有害,要取決于你自己的選擇。
大半夜的睡意全無。歡有病急得光腳下了床,在房間里一圈又一圈亂轉(zhuǎn),像是動物園里一頭繞著鐵籠跑圈的狼。
爺,求您消停會吧。你繞圈繞的我直眼暈,真不如先省下力氣,等到了白天再使。
“天……怎、怎么還不亮?”
十分鐘不到,老哥哥抬頭看了八次墻上的掛鐘,在他的影響下我也倍感時間難熬。
兩個傻瓜掰著手指,望眼欲穿的盼天明。
剛把眼睛瞇上,猛然聽歡有病趴在耳邊瞎叫喚:“快、快、快……該走啦。”
“幾點啦?”迷迷糊糊,困得我睜不開眼。
“管它幾點,天都亮啦!”
天剛蒙蒙亮,大街上很是冷清。拐角處的早點攤兒才開張,連個食客也沒有。
濰坊三村,是夏沫沫留下的唯一線索。遵照這個提示,我們開始翻街倒巷的搜尋,搜尋著那塊寶貴的路牌。
等摸到地方一看,人頓時傻了眼。
乖乖,村里的樓牌號標數(shù)都在三百開外。也就是代表說,這里的居民樓不下三四百棟……。這么多排樓,到底哪一棟里住著夏沫沫她們娘倆呢?(其實關于這些樓號,當時我們自以為是的把小區(qū)誤當成了村落。)
“有病,咱們怎么找?”我倒吸一口冷氣。
“喊吧!”歡有病藝高人膽大。
三棟五棟,你在樓下瞎喊幾聲,碰碰運氣也就算了。說不定,從哪家窗戶里真能冒出夏沫沫的小臉來。可面前是幾百棟居民樓,真要扯起尾巴亂嚎,會落得什么下場?讓人不敢往下細想。
就歡有病這副結結巴巴的熊樣,他從一數(shù)到百都要花上大半天,等挨個樓洞全喊完,還不得喊到明年的今天?
結局很簡單,就兩條:要么我們喊得精疲力竭,把自己活活累死;要么惹怒樓上的住戶,被人用磚頭埋起來入土為安。
公元二零零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農(nóng)歷臘月初八。
陰轉(zhuǎn)小雨,陣風三至四級。
宜:吃飽,喝足,睡懶覺。
忌:尋人,尤其是站在樓下喊名字。
“夏天!”
“夏天,你在哪兒?”
“夏天!”
“夏天,你快出來吧……。”
一排排整齊有序的居民樓前,我拉上歡有病沿街練嗓門。
“儂兩個小冊老,腦子瓦特啦?”
“大清早,瞎貓似的亂叫……。”
呼喚有了回音,但不是我們想要的。
“我樂意……就、就喊啦!”歡老大一臉的不服氣,擼起袖子準備跟人茬架。
“嘩……。”
一汪清水被人從樓上的陽臺傾盆潑下,末了還得意地把臉盆朝下晃晃。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拽開歡有病才躲過此劫。
“你下來!”歡老大氣得仰天怒吼。
“算啦。是咱們有錯在先,還是走吧……。”
理虧,話不硬。搶在陽臺上有更多的洗臉盆出現(xiàn)之前,我們趁亂轉(zhuǎn)移了陣地。
“夏天!”
“夏天,你在哪兒?”
“夏天!”
“夏天,你快出來吧……。”
新的一排居民樓。我們另起爐灶,繼續(xù)賠本賺吆喝。一個小朋友聽到呼喚,從陽臺的窗戶沿上露出了臉蛋兒。
“你們在找夏天?”
“對呀,你認識她嗎?”
“認識呀。”小朋友點頭咂嘴,給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她在那兒呢?你能帶我們找到她嗎?”
“嗯,現(xiàn)在還不行。要先等春天來了,夏天就快到啦……。”
要不是我攔著,歡有病怕是又要挽起袖子往樓上沖。去找小朋友喝茶、談心、聊四季。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一首歡快的童謠至樓上飄下,令人哭笑不得。
夏天,你在哪里呀?你的兩個大朋友還在這兒,可憐巴巴地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