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似乎快下雨了。一陣冷風刮起,好在身上裹的衣服還算暖和。
“有病,咱們先歇會吧。”折騰了半宿沒睡,我餓得有氣無力。
“行,五分鐘。”歡有病低頭看表,記下時間。
“算你狠!”
馬路邊靠上棵大樹,我一屁股蹲了下去便再也不想動彈。嘴里叼支香煙還沒等抽過半截,臭小子又開始不停地催促。
“時間到啦……該、該走了。”
“真的是走不動啦!要不然,咱們先去吃點兒東西?”我試圖討價還價。
“找到夏天,再吃。”
“要是找不到怎么辦?難道咱們就一直餓著?”
“嗯。”
“您當這是慶功宴吶,非等人齊了再上菜?”
“我、我沒胃口。”
“我還沒力氣呢!反正是走不成了,您自個瞧著辦吧。”
“背你。”
言出必有行,歡有病說完當真要把我往肩上扛。嚇得我慌忙起身,不敢裝病。讓老哥哥這么一路背著走,知道的我們是在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流竄過來的倆盲流呢。
“鈴……。”
歡有病的兜里響起一陣手機鈴聲。是他家娘子,哦不對!他家小師妹打來的。
“喂?”
“你們倆在哪兒呢?”小丫頭氣急敗壞地問道。
“在、在、在你家……附近。”
“你在哪兒呢?”我在旁邊插了句嘴。
“我在我媽家樓下,這邊有個手機營業廳。你們能找到嗎?”
手機營業廳?走馬燈似的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好像還真有。
“剛才是路過了一家,可門是關著的……。”
“現在營業啦,剛充上話費就打給你們了。”
“好!你就在那里等著,我們馬上過去。”撂下電話,我就一路飛奔。
歡有病沒跟上步伐,漸漸被我甩在了身后。距離拉得有些大,一時也聽不清他嘴里哇啦哇啦喊些什么。
等按原路找到那家營業廳,累得我差點兒背過氣去。咦?不對呀!眼前的大門緊閉著沒有開張,周圍并沒見到夏沫沫。扭頭一瞧,大街上依舊是冷冷清清,連歡有病也沒了蹤影。
人呢?都哪兒去了?
難道說我掉進時間黑洞,不小心穿梭了時空?倘若真能碰上這等好事,拋開外祖母她老人家的悖論。頭一件,爺先去買張彩票!
帶著一連串的疑問,我邊撓頭邊往回走。趕到剛才休息過的大樹下,隔老遠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潘笑爭,你快過來!”
“這邊……。”
馬路對面三百米開外,又是一家手機營業廳。門頭廣告和剛才那家極為相似,已經開門營業。門前站的正是歡有病和夏沫沫,倆人又蹦又跳沖我招手。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唉!剛才一時心急把路給跑反了,人家師兄妹已然團聚。只怪我跑得太快,沒留意來自身后的呼喚。
如今大街上的藥店、銀行、營業廳之類的更多了。三步一店,五步一廳,遍地開花。童年記憶里的小賣部、早點攤兒、還有五花八門的各種老式店鋪越來越少。或許終有一天,會在日常的生活中全部消失……。
走到跟前才發現,倆人身邊還站著一位氣質端莊的女士。據我猜測,她應該就是夏沫沫的母親。這個為了“一己私欲”把小丫頭奪走的女人,終于廬山露出了真容。
“你好,是小爭吧?我是夏天的媽媽。”
還沒等我發問,沫沫媽便搶先做了自我介紹,她聲音柔柔的很好聽。話剛說完,便又熱情地伸出手來。
遲疑了片刻,我的臉上一陣發燙,很難為情地把手從褲兜里抽出。自己這雙手,打昨天晚上就一直沒洗過,扶墻、摸樹、翻欄桿……。咋一看,像是從工地上剛搬完半個月的板磚。
“阿姨,您好。”我怯生生回答說。
面對半路上殺出來的一只臟手,她笑盈盈地握了上去,臉上看不出有絲毫嫌棄。手心緊貼手心,軟綿綿的透有溫度。
一絲暖意,融入我手上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