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該亂一亂了。
“玉珍。”常知吟幾乎祈求的看著趙玉珍,眼前的女人明艷動人,指間還不斷的往下滴著鮮血。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下去,“該收手了。”
“三公子有什么資格攔我!那些人哪一個不該死?”
“對錯與否,自有人來定奪。”常知吟眼中只剩下冷意,或許連趙玉珍都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
趙玉珍低眉淺笑,良久抬頭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般盯著常知吟,那雙眼睛里映出她的臉來,目光寸寸流連。
在她離開后常知吟才緩緩睜開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是讓她走了。
六合鎮(zhèn)的警察都撤走了,那里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來這里有一段時間了,黃成余是個愛跑的,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
黎歲沒有日日待在這里,偶爾會來看看張初言,這個小孩似故人,安靜的出奇。
“胡叔,我在后面的角落里翻出一本書,你看看。”張初言一邊走一邊拍著書上的灰,隨著時間的積壓,書面上的字已經(jīng)看不清了。
胡宿接過來看了一眼,懷念似的將手放在書面上,這里面的一件件事都是自家公子拿命去換的。
給冥府做事,過的不過是些刀尖嗜血的日子。
“胡叔,這是什么書啊?”張初言好奇的看著胡宿,這書中有故事。
胡宿坐下來,翻來一頁指著上面的文字:甲子年災(zāi)疫,大亂。坐鎮(zhèn)滇南一帶,四方護(hù)法,平之。
“這些啊,都是三公子過往之事。”
胡宿將書收起來,事冥府在記,貿(mào)然傳出去,他這小命,也可以跟著去了。
“胡叔,我想著快過年了,過兩天回一趟豐合村。”
“行,回去過個年。”
和常知吟簡單說明后張初言小跑著回房間收拾行李。常知吟如今忙著六合鎮(zhèn)的事走不開,就讓黃成余和黎歲跟著。
張鐵柱夫婦一大早就在村口等著了,見到自家女兒回來,連忙跑上去。
“初言回來了!多待幾天吧。”
張初言點(diǎn)點(diǎn)頭,到家?guī)讉€人坐在一起吃了一碗面。
“我要去一趟青海。”黎歲放下碗,看了一眼張初言。
“黎姑娘,過完年再去吧。”
“不了,明日一早就走。”黎歲站起身笑了笑,師父說得對,很多過去的事,應(yīng)該有一個結(jié)果了。
這些天她往來青海多次,可每一次不過是遠(yuǎn)遠(yuǎn)看上幾眼。
青海有什么,讓人魂牽夢縈。
張初言看著那雙眼睛,這幾個月來她學(xué)會了“情緒”二字,書上說,一個人的眼睛平靜說出的決定,必然會在心里大鬧一場。
“黎姐姐,我陪你去吧。在過年之前我們回來,還有時間。”張初言拽住黎歲的衣角,她頓了兩秒。
張鐵柱也站出來,“去吧,記得回來過年。”
妻子在一旁拉了拉他,初言才回來又要走了嗎?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
黎歲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出去,沒人知道她會去哪里,這么些年,她總是來去匆匆的。次日一大早,天剛亮她就一腳踏出了豐合村。
“黎姐姐。”
“張初言?”黎歲回頭,張初言和黃成余站在那里,“你們怎么來了?”
黎歲有一瞬間的錯愕,本想著早點(diǎn)走就是為的獨(dú)自去罷了。
“黎歲,說好的一起去,年前回來。”黃成余一臉得意的望向黎歲,還不忘遞過去一個還燙手的燒餅,“再晚點(diǎn),怕是跟不上你黎姐姐的步伐了!”
原也是想著一個人早去早回,現(xiàn)在三人成群,火車上也要耽擱些時日了。快過年了,車上的人很多,很熱鬧。
張初言時不時看看窗外的風(fēng)景,越來越來荒涼。
到站下車后飄著雪,張初言緊了緊衣服。
他們走了很久,青海的風(fēng)有些烈了,連帶著讓人覺得雪落在身上也帶著陣痛。
黃成余給兩個人帶上一頂帽子,“關(guān)鍵時候還得有我!”
一陣風(fēng)猛然而過,張初言迎著風(fēng),享受般長呼出一口氣。黎歲頭頂?shù)拿弊颖伙L(fēng)吹得很遠(yuǎn),有人接住了帽子,拿著傘走向了她。黃成余甩過一掌,拉起一旁的張初言就往前走。
“黎姑娘,好久不見。”
白玄一將傘舉過黎歲的頭頂,手中被撕裂的帽子順手扔進(jìn)了垃圾桶。
“你……”
黎歲看著白玄一,一時想不起來名字,只當(dāng)是長白白家過來的,許是三公子對姐姐還有留戀吧。
她欣慰的笑了笑,三公子還記得,如今看來,也是好的。
姐姐,我看青海看你了。
“黎姑娘不記得我了?我是白家的……”
白玄一喋喋不休的說著,說了一會兒才注意到身旁的女子情緒不對,他止了話。默默跟在黎歲身邊,和豐合村比起來,是有些冷了。
黃成余拉著張初言走進(jìn)一家店。
“尼瑪……”
“在這里,這兩個字是祝福的意思,祝福遠(yuǎn)道而來的你平平安安。”
黃成余振振有詞,從出站到現(xiàn)在,他對這里似乎很了解。他盯著張初言,明明自己上一秒還在惱怒,怎么下一秒就開始這么矯情。
祝福遠(yuǎn)道而來的人平平安安。
他這么想著,心中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盤算。
前兩年也悄悄跟著黎歲來過,但也算是輕車熟路,吃了飯沒多久兩人就走到了一座遠(yuǎn)山前,垂眸是一望無際的丘陵黃沙,昂首竟傲不過遠(yuǎn)山一片白。
“黎歲有個姐姐,青海的冬天太冷了,她受了不少苦。”
黃成余的視線落在遠(yuǎn)方,青山巍峨,說不清紙上的荒唐言。
“不苦的。”張初言收回視線,“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她哪里會想到,幾年后,青海真的是“春風(fēng)吹又生”。
黎歲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可她分明也聽見了張初言的話。雪越下越大,少女的肩頭沉了白。
“張初言,你喜歡青海嗎?”黃成余看著她身上的白雪,抬手拿下她頭上的帽子,輕柔的甩了甩,又給她戴了回去。
“你喜歡青海嗎?”
“這里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當(dāng)然喜歡了。”
白玄一看著黎歲那雙滿是憧憬的眼睛。
青海有她的姐姐。昆侖山上好風(fēng)光,黎嶸北望,故人歸鄉(xiāng)。
張初言回頭,看著遠(yuǎn)處的黎歲,“黎姐姐在那兒呢,我們過去吧。”
黃成余瞥了一眼她身邊的白玄一,不懷好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走進(jìn)了,張初言只覺得一塊白色的東西從身旁飛了過去,細(xì)細(xì)看去時,黎姐姐和身旁的人身上都是皚皚白雪。
黃成余看著蹲下身去,眼看拿著一個捏好的雪球就要站起身時,雪球在手中碎開了。
“喲,護(hù)上了?”黃成余拍了拍身上的雪站起身,“今日啊,我就是打你,你也只能受著!”
白玄一將傘遞給了黎歲,往一旁讓出了兩米的距離,“我是正當(dāng)?shù)淖非罄韫媚锏摹!?/p>
黎歲顯然是早就看出來了,合著這位黃仙在吃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