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和坐著說不出話來,因果報應,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良久,他站起身,像是做了什么決定,“張期遲的墓遷出祖墳,除張姓。另外找到對應的家屬,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黃成余走進來,“該來的總會來的,張期遲的錯,在你縱容他的時候就是放棄他的時候。”
“我知道。”張清和撿起地上的牌位,上面的字霧蒙蒙的,“我知道該如何抉擇。”
張鐵柱燒了紙人,灰燼撒入水中,不知黃成余用了什么方法,水面上逐漸顯出四個地點來。一一查去,正對應上了。
四個姑娘都是一個村的,張清和分別找到她們的父母。
前兩戶人家,家中只剩下老人了,他不敢說出真相,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筆錢,包錢的布上寫著“神仙顯靈”。
第三戶人家,去的時候家中沒有人,一打聽才在田地里找到。
“我女兒才20歲,她日日用功,是我們村子里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難得回家過個年,怎么就自盡了呢?”
她的母親的拉著張清和,說起這話時,眼睛不禁紅了。
男人放下鋤頭過來扶著人,目光落在張清和和張鐵柱身上,“你們打聽這個做什么?”
張清和眼中的愧疚藏不住,他抬了抬頭才說道:“我家孩子對你家姑娘有愛慕之情,如今愛慕不得,便說這個如論如何也要交到她的手中,我便來跑這一趟。現下就交給你們吧。”
張清和遞過去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夫妻二人相視看了一眼,隨即看向張清和的眼神染上些恨意,“人都不在了,東西拿回去吧,可,姓張?”
張鐵柱聽到這句話,走近了兩步,難不成是巧合?
張清和點點頭,將東西又遞過去,“千萬收下。”
離開后張鐵柱看向張清和,“還真有這么巧合的事?”
“但愿吧。”張清和走著,那個眼神讓他久久緩不過來,“最后一戶人家找到了嗎?”
“消散了。”黃成余走過來,“水里的灰消散了。”
張鐵柱拍了拍張清和的后背,“走吧,我們回去。”
水里的灰消散了,就說明附在紙人身上的東西離開了,可這件事哪里會這么輕松就解決了。
這一來一回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但張清和沒有閑下來,將張期遲的墳墓遷葬后,他拿起他的牌位往家走,“你小子下輩子給我好好做人。”
“怎么還不睡?”張鐵柱看著坐在床邊的妻子,自然的將她摟入懷中,“擔心什么?”
妻子靠在他的身上,“初言啊,我這兩天總是心慌,我擔心初言。”
“沒事啊,等明日我去問問黃大仙,讓他替我們去看看。”
說這話時,他心里也很沒底。第二天他直接去找了黃成余,他住在山腳下,離得有些遠,黃大仙腿上功夫不錯,倒也無妨。
“張鐵柱,你怎么來了?”黃成余坐在院子里,手里還拿著半個蘋果,黎歲躺在躺椅上,想要坐起身,卻被黃成余按住肩膀,他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張鐵柱見狀出了院子等在外面。黃成余安撫似的捏了捏黎歲的手,“你進來說話。”
“不知大仙可知道初言去了哪里?”
這下他們坐不住了,那日雖說冥府那位大人也去了,可凡人的生命,到底是如紙薄啊。
“放心吧,有帝君大人跟著,好得很。”黃成余移開眼睛,“我家夫人需要靜養,閑來無事不要前來打擾。”
張鐵柱震驚的看了一眼,“大仙料事如神,既然說沒事,那定然是沒事,不打擾了。”
他走后,黃成余已經將手里的半個蘋果吃完,他看向黎歲,一副不知饜足模樣。黎歲推了推他,“張初言真的沒事?”
黃成余搖搖頭,誰知道呢,神仙的事,就交給神仙去操心吧,他只想守著這里,百年過后,隨著夫人一起日游東海,暮上昆侖。正想著,黎歲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做什么白日夢,陪我去一趟師父那兒。”
“歲歲,疼。”
“忍著。”
黃成余單手撐在椅子上,將黎歲禁錮在其中,眼神里滿是寵溺,他微微勾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好,忍著。”
這句話在一個月朗風清的夜里,他哄著將話原封不動還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才到的常府,胡遠致聽了個響就沖過來,“你們可算來了,這兩日我都快被學習逼瘋了。”
“小孩子貪玩,三公子莫怪。”胡宿朝著常知吟行了個禮。黃成余才不管這些虛禮,拉著胡遠致就要出門,黎歲一記眼刀甩過去,他才規規矩矩的站好。
“三公子。”他端正著行禮,常知吟看著他笑著,滿是得意。
“一物降一物啊!”
“師父。”黎歲果斷站出來,“張初言怎么樣了?”
胡遠致難得不用念書,反拉著黃成余就跑出去玩,胡宿還楞在原地,這個傲嬌太子爺剛剛是在給常三爺行禮?要知道,往常哪怕是在長白常府見了大公子,他也從未行過禮的。
聽到張初言的名字,常知吟暗自皺了皺眉,“她的魂,冥府可不敢拘。”
黎歲這才放松些來,第二日就回了豐禾村,山下一屋兩人。過了秋,張清和病倒了,上了年紀,人容易生病了些,黃成余帶著黎歲去看他。
“你要的人挑好了嗎?”張清和靠著坐起來,“大仙啊,我的日子不長了,豐禾村我還想拜托給你。”
黃成余探了探張清和的脈搏,“再讓我瀟灑十年吧。”
出了門,日光斜照,黎歲坐在院子里練劍,黃成余輕手輕腳從她的身后繞過去,隨后不知從哪里拿來一根樹枝。樹枝與劍鋒交纏在一起,他將人抱入懷中,“那時候你總是獨來獨往,還愛躲起來悄悄哭,這樣的場景我看了好多年,那時我就想像這樣抱抱你。”
“松開。”黎歲揮著劍斬斷了樹枝。
黃成余扔下樹枝,“張清和讓我生出了悲憫的情,而你,歲歲,是你讓我長出了一顆勇敢的心。”
說著,他再次將人擁入懷中,再怎么推開他,也不過是夫妻間的小把戲,他懂得的。
夜晚,家家戶戶亮起了燈,紙扎鋪的門被人敲響了。張鐵柱開了門,來人毫不客氣的推門大步跨進屋。
“李老板怎么來了?”張鐵柱給李博書倒了杯茶,隨后坐下來。
李博書看了眼四周的布局,“張老板做紙人的時候,聽見過紙人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