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親王府里,張太尉的親信正在回稟,“稟王爺,兗州郡的暗衛被安或拔了,現下不清楚太子殿下是否掌握了證據。”
厲徹寅手中的茶杯被捏了個粉碎,“安或。”
“王爺,明日安或便會隨著長公主殿下,一同回邑都。”
“派人跟著他們,本王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諾。”
“夜鷹,小翔子這步棋可以啟用了,東宮的一舉一動本王也要知道。”
“諾。”
……
柱國公府大門前,富麗堂皇的馬車為首,后面排列著大大小小的馬車若干,府里的仆從們正在整理行李箱,一箱箱沉甸甸的行李箱精準地堆疊在一起。
冷霖雨出了府門,她抬頭看著匾額“柱國公府”感慨萬千,冷寒隨之也走了出來,如果說安或圓了她前世的遺憾,冷寒則給了她前世缺失的親情。
冷霖雨主動上前行禮,“兄長安好。”
冷寒淺笑著點點頭。
長公主在覃嬤嬤的攙扶下走了出來,這是冷霖雨第四次見到她,依然的那么端莊優雅。
“母親。”
“長公主殿下。”
冷寒和冷霖雨行禮道。
厲韻君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冷霖雨唇角微微勾起,漾起一抹如春風拂柳般的微笑,少女望向她的那一刻她心里咯噔一下,“像,真像。”她心里想著,拉著覃嬤嬤的手,快步上了馬車。
“覃嬤嬤,太像了。”厲韻君眉心緊蹙,她的左手不安地搭在右手上,手指輕輕摩挲著,那些被歲月刻意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尤其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刻,那些畫面尤為清晰,她總能想起那一個雪夜,倒在血泊里的冷攸之和如夢,原本模糊的臉,如今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殿下,別想了,事情已經過去了。”覃嬤嬤安慰著厲韻君。
“唉,”厲韻君嘆了一口氣,“本宮亦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殿下。”覃嬤嬤輕喚了她一聲。
長公主淡淡一笑,這才收了思緒。
冷寒騎馬前行,冷霖雨的馬車排在第二,后面跟著的是長公主從邑都帶過來的嬤嬤和婢女,最后一輛馬車則是長公主養在府里的幾名舞姬,安或在最后一輛馬車后面,整理著馬匹上的東西,舞姬們從側門出來,與他撞了個正著。一位舞姬容貌大氣婉約,卻也清新可人,她看到安或的瞬間愣了一下,二人眼神交錯只一瞬,又回歸到了各自的軌跡。
一切準備就緒,隨著冷寒一聲令下,隊伍正式啟程,朝著邑都進發。
車隊行駛了半日的光陰,走到一條河邊的時候,冷寒下令休整片刻。
厲韻君不愿下馬車,冷寒又來找冷霖雨,冷霖雨還沒等他來,已然跳下了馬車。嬤嬤和婢子們有些個下了馬車,活動著筋骨。舞姬們平素深居府邸,難得踏出閨門,此刻面對清新的自然風光,她們欣喜不已,紛紛下了馬車,邁向河邊。其中一位美艷的舞姬,她借故獨自離去,步入河邊的蘆葦叢深處,似乎有意避開人群。安或早已悄然藏身于蘆葦叢后。那位美艷舞姬徑直走向他。冷霖雨正在四下尋找著安或,他看到武曲從蘆葦叢中出來,她便跟著進了那片蘆葦叢。扒開蘆葦叢冷霖雨看到,安或和一個美艷的女子相對而站,女子笑靨如嫣。她的突然闖入令交談戛然而止,三人間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緊張。女子見到冷霖雨,表情凝重了起來。此時,武曲匆忙趕至,在安或的耳邊輕聲低語,安或聽后,立即向女子安撫幾句,然后轉向冷霖雨告訴她,他有急事需要處理,晚點再去找她,便匆匆離去。女子走出蘆葦叢,冷霖雨也走出蘆葦叢,兩人隔著幾米的距離,冷霖雨時不時的望向女子,心中的疑惑滿滿當當,女子則沒有看她,徑直回了馬車。
“霖兒,我找你半天了。”冷寒找了過來。
“兄長,后面這幾輛馬車,坐著的是些什么人呢?”
“最后一輛馬車是府里的舞姬,中間的都是母親從邑都帶去兗州郡的嬤嬤和婢子。霖兒問這個做什么?”
“好奇一下嘛!”冷霖雨擠出了一個笑容。
冷寒遞給冷霖雨一包油紙裹著的糖果。
“你第一次走那么遠,我怕你不適應,剛剛路過的時候,我買了點山楂糖,你如果不舒服就吃點。”
冷霖雨笑了笑,“謝謝兄長。”
安或與武曲兩人策馬揚鞭,兩匹駿馬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前方的靈州方向疾馳而去。
“吁。”
安或與武曲兩人駕馭駿馬,一路疾馳,終于在夜幕降臨之時抵達了靈州城外的一家客棧,兩人翻身下馬,客棧內外皆是安或統領的瀾陵衛,瀾陵衛乃太子殿下豢養的私衛。
“首領。”
“首領。”
暗衛們紛紛作揖。
安或走進屋內,太子殿下身旁的賈公公迎了上來。
“安首領。”
“賈公公。恪親王和張太尉一事,殿下是何指示?”
賈公公遞給了安或一張字條,安或打開紙條,“天道不容”四個字鏗鏘有力。
“那就勞煩賈公公回稟殿下,困獸山暫時上不去,證據恐得等屬下回邑都以后,再行尋找。”
賈公公向安或拱手離開。
賈公公離開后,一位老者走過來向安或作揖道:“首領。”
“葉老伯無須多禮,十年前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回首領,當年的事已有眉目,張太尉手下有一名門客擅長臨摹,只是太尉府守衛森嚴,我等還在找尋機會,屬下還查到,當年裴府出事后不久,張太尉便著人在各地置辦了一批宅院,但皆是記在他的二房周姨娘名下,周姨娘本就出生商賈人家,加之那段時期,恰好周姨娘的老父去世,為此張太尉還親自登門拜別,便沒有人刻意去在意一個姨娘哪里來的錢財。”
“所以說,始作俑者是張家。”
葉老伯看向安或緊握的拳頭和深邃的眼眸輕點頭。
其實安或大致能猜得七七八八,不過當聽到葉老伯確切的回答的時候,他內心的那團火感覺就快要壓不住了。
傍晚時分,長公主一行人抵達靈州驛站。冷霖雨和媛蘭下了馬車,她抬頭正好看見白日里和安或相談甚歡的那名女子,也下了馬車正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媛蘭,那個人是誰?”
“小姐說的誰?”
“那幾名舞姬中,站在最后面哪一個?”
“小姐,她名叫衛琳瑯,是長公主自邑都帶來的。”
冷霖雨看著衛琳瑯有些出了神。
“小姐。”
“小姐。”
聽到媛蘭叫自己,冷霖雨這才回過神。
“我們快走吧,這個天看起來要下雨了。”
冷霖雨佇立在驛站門前,仰望那片厚重的烏云層疊翻滾,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安或還沒回來,要是下雨該被淋濕了。
“小姐,快走吧。”
媛蘭催促著冷霖雨進屋,進屋沒過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雨也開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屋內燭火搖曳,光影在墻壁上跳躍,冷霖雨走向窗邊,倚窗而坐,她專注地傾聽雨聲。
靈州城外,烏云密布,大雨傾盆而下,伴隨著淅瀝瀝的大雨,兩道身影策馬疾馳,濺起一路泥水,安或越騎越快,武曲緊跟其后,雨勢越來越大,武曲就快要趕不上他了,鄰近靈州驛站的外,安或放慢了速度,武曲這才趕了上來。
“首領……”
武曲有些擔憂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最終卻還是未能說出口。
一陣風吹過,冷霖雨房間的燈被熄滅,安或翻窗而入,他走到冷霖雨身邊,從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房間里空氣好像凝結了一般,只聽到安或細微而急促的喘息聲,還有他頭上衣服上雨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安或,你濕漉漉的會感冒的。”冷霖雨壓低了聲音。
安或在她的頸邊蹭了蹭。
“嘀嗒……”
“嘀嗒……”
雨水不停的從安或身上掉落在地上發出聲響。
“你怎么了?”冷霖雨此時也察覺到了安或的不安。
“我想殺人。”
聽到他這樣說,冷霖雨轉過了身。
“那便殺吧!”
安或似是得到了安慰,摸了摸她的頭。
冷霖雨拉著他坐下來,一杯熱茶已遞給了他,“你等著我。”
她轉身出了房門,雨已經停了。她尋了武曲,取了衣衫,便回了房間。
“快些換上吧!”
“霖兒,你最好。”
安或接過衣衫,走進了內室,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換掉了被雨淋濕的衣衫。
“再過幾日,便到邑都了。”
冷霖雨望向他,“邑都好玩嗎?你去過嗎?”
安或眼神漸漸地深沉了起來,“邑都是一個讓人想殺人的地方。”
“你去過邑都?”
“邑都……是承載了我童年記憶的地方,到了邑都,我會都告訴你的。”
“好。”
哄了冷霖雨睡著,安或才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