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旦如期而至,覃嬤嬤忙碌的身影隨處可見,一切準備妥當。徬晚時分,太子殿下駕臨長公主府,府內眾人參拜,不過冷霖雨自然是沒有一席之地的。此刻,她正坐在院中樹下逍遙椅上,邑都的冬天是沒有雪的。媛蘭此時在街上買著炮竹,還買著吃火鍋的器具,冷霖雨說過年就得熱熱鬧鬧。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天際泛起淡淡的紫羅蘭色,將整個邑都籠罩在一片寧靜而祥和的氛圍之中。安或和武曲回府的時候,媛蘭和冷霖雨正在準備著食材。院子里的石桌上已擺好一口熱氣騰騰的銅火鍋,鍋內紅油翻滾,冷霖雨招呼著武曲也坐下來一起吃,武曲略顯拘謹地望向安或,只見首領微微一笑,點頭應允。四人圍坐石桌,手持長筷,熱熱鬧鬧地涮著火鍋,杯盞交錯,談笑風生。
酒足飯飽之后,冷霖雨眼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她提出想要出門。安或看著她那孩子般的興奮神情,眼中滿是寵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于是,兩人換上便裝,攜手走出府門,融入到邑都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
街頭巷尾,燈火輝煌,各式彩燈懸掛于屋檐之下,流光溢彩,映照出一幅繁華盛世的畫卷。商販的叫賣聲、孩童的歡笑聲、街頭藝人的演奏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歡快的節日交響曲。冷霖雨挽著安或的手臂,穿梭于人群之中。
此刻,長公主府里的前廳,一眾婢子們,步履輕盈,穿梭于席間,她們手中托盤上的佳肴琳瑯滿目,色香味俱全,皆是御廚精心烹制的皇家盛宴。主位之上,太子殿下端坐其上,長公主殿下和冷寒坐在兩側,長公主率先端起了酒杯,冷寒跟隨著母親也端起了酒杯。
“殿下。”厲韻君開口道。
太子殿下端起了酒杯,“長姐,皇弟敬你。”
杯中酒一杯接一杯下肚,長公主殿下點頭示意,舞姬們穿著輕紗舞衣紛紛進來,朝著太子殿下和長公主殿下見禮。
樂聲悠揚,舞姬們開始了表演,衛琳瑯本欲站在一側,是厲韻君特意交代了讓她站在中央。隨著樂曲起伏,舞姬們步伐靈動,裙擺翻飛,宛如一群翩翩仙子降臨人間。舞臺中央,衛琳瑯身姿卓絕,盡管她本意低調,卻被厲韻君特意安排在了焦點位置。輕紗幔如云霧般緩緩升起,自上而下,如同一幅水墨畫徐徐展開,將衛琳瑯的臉龐逐漸呈現在眾人眼前,當她的視線與太子殿下的目光交匯,她明顯有一剎那的愣神。然而,她很快調整了情緒,將思緒重新投入舞蹈之中,面無表情地繼續著每一個精準而優雅的動作,仿佛那短暫的觸動從未發生。
太子殿下注視著衛琳瑯,目光深邃而專注,雖然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泛起陣陣漣漪。他看到了她熟悉的眉眼,雖然時隔十幾年,少女的眉眼依舊。衛琳瑯刻意避開了太子的目光,臉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自顧自的跳著,一曲終了,衛琳瑯退出了房間。
長公主喚來了覃嬤嬤,在她耳邊低聲吩咐道,覃嬤嬤也退出了房間。太子殿下今日很是高興,許是看見了裴琳過得很好,許是和長公主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心下輕松,飲了不少酒。
“覃嬤嬤,送殿下下去休息,再派人去東宮知會一聲。”
“諾。”
沿著蜿蜒的回廊,太子跟在婢女的后面,湖中間的放進去,房門被緩緩推開,太子走了進去。
衛琳瑯衣著薄紗,跪在房間內,心中忐忑不安,她抬頭看了看走進屋內的太子殿下,眼眸含著的淚落了下來。太子看到她愣了一下,扶了她站起來,替她擦拭著淚水。
“琳琳,你還好嗎?”太子殿下率先開口道。
衛琳瑯淡淡一笑。
久別的故人,重逢的喜悅,兩人相談甚歡。
夜色漸深,邑都的節日氣氛卻愈發濃烈。安或與冷霖雨并肩漫步,走著走著又來到了杯莫停。
紅衣女子也認出了二人,正熱情的招呼道。
“郎君和小娘子今日喝什么?”
冷霖雨笑笑,拉著安或進了酒肆。
“老板娘今日推薦什么酒?”
紅衣女子笑意盈盈,“小娘子,今日這酒叫游子吟。”
“那便來一壺。”
“好嘞。”
店小二熟練的上了一壺酒。
“小娘子和郎君可喚我小五。”
“小五?”安或有些詫異道。
“我在家中排行老五,”說著小五眼神閃過一絲悲傷,一瞬間又恢復了笑顏,“因此便被喚作小五。”
“小五姐姐,今日這酒為何叫游子吟?”冷霖雨開口道。
“今日這日子,適合喝這酒。”
“小五姐姐,可是想家人了?”
冷霖雨說完,小五淡淡對著她一笑。這一晚,三人相談甚歡。
第二日,安或回到府里,交代了武曲查一查杯莫停的老板娘小五,也才得知了衛琳瑯承恩受寵,他眉頭微微收緊,來到湖邊,他看著太子殿下牽著衛琳瑯出了房間,安或上前拱手行禮。
太子殿下對著他輕輕點頭,安或看向衛琳瑯,衛琳瑯的眉心便緊了起來,太子轉頭對著她笑了笑,似在安撫著她。
等太子和衛琳瑯走遠后,安或才輕聲道:“長姐往后的路,只有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一大早的,太子殿下寵幸舞姬的消息已經在宮里給傳遍了。東宮里,太子妃氣得端著的茶杯,差點打翻在了地上,人又是長公主殿下送的,她也只得忍著。皇上和皇后倒是不覺著稀奇,不過是兒子的一樁風流韻事,隨便個安置一下便好。張貴妃倚在椅子上,手中的玉推子不停在臉上滾來滾去,饒有興趣的聽著,聽罷便開始搖起了頭,自家兒子連個正妃都沒有,就只有屋里的那群鶯鶯燕燕。
“露荷,露荷。”張貴妃喚著宮女的名字,“一會張太尉下朝,你去找他一趟,他的壽誕快到了,叫他辦上一辦,讓朝臣們帶著自家女兒出席,再叫上恪親王,讓他好好掌掌眼。”
“諾。”
第二日,張太尉辦壽宴實則是為了給恪親王選妃的消息就傳開了,邑都的貴女們都躍躍欲試。
安或和武曲正在商量著如何混入太尉府,冷霖雨此時走了進來。
“首領,不如?”
“想都別想。”安或冷厲的目光向武曲投射過去。
冷霖雨看了看兩人,對著武曲問道:“武曲,發生了什么?”
“沒……沒有。”武曲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
“到底什么事?”冷霖雨看向安或。
安或冷聲道:“沒事。”
“你們兩個這個反應,一定有事。”
兩人異口同聲道:“沒事。”
“哼!”冷霖雨生氣的看著安或。
“首領……要不?”武曲率先開口道。
“武曲,你說,你要是不說的話,就別怪我了……”冷霖雨轉動著手腕,威脅著武曲。
武曲看了看安或,抱拳說道:“冷娘子,之前首領查到,有可能臨摹出大司農筆記的人是太尉府的門客,然后線索就斷了,因為我們一直進不去,今日得到消息,乘著張太尉辦壽宴,張貴妃有意為恪親王選妃,難得能進太尉府的機會。但是首領不想你拋頭露面,所以我們還在想怎么能混進去?”
“武曲你出去吧!”冷霖雨沉著臉。
“諾。”
武曲退出了房間。
安或率先開口,“我不同意。”
“我同意,反正我都是有婚約的人了,我去湊個熱鬧而已嘛?”
聽到“婚約”二字,安或覺得格外刺耳。
“我不同意!”安或一字一字的重復著。
“我又不去選妃,不是為了查案嘛?”
安或冷著臉,“我不喜歡你拋頭露面,你惹的事還不嫌大嘛?”
“你嫌棄我了?”
安或瞪了瞪她,一副你找死的表情。
“現在不是應該我生氣嘛?你還瞪我,你死定了。”
冷霖雨上前,揪了揪安或的臉,“這么不乖的小朋友,小心以后不給你吃糖了。”
安或愣了愣,隨即咬了咬唇,露出一個壞笑,“什么糖?”
完了,冷霖雨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她轉身就走,剛跨出一步,便被安或一把拉了回來,她一個釀蹌跌倒了安或懷里。
“我同意了嗎?”
冷霖雨不解的看著安或。
“我同意你走了嗎?”
還未等冷霖雨開口,安或炙熱的唇便覆了上來,他的吻深情且熱烈,冷霖雨不由得心跳加速,她閉上了眼,片刻過后,吃夠糖的小孩,終于松開了嘴。
“要不我就女扮男裝去吧!這樣你就不擔心了。”
“嗯?”
“我會乖乖跟著兄長的,你放心好了。”
“好吧。”
得到了安或的同意,冷霖雨便跑去了冷寒那里。
“什么?”冷寒有些吃驚,“你要去張太尉的壽宴,你知不知道那是張貴妃刻意要辦的,目的是要給恪親王選妃?”
“兄長別想多了,我就是想去見識見識嘛!”冷霖雨對著他撒嬌道,“我天天呆在府里,都快發霉了。”
冷寒有些忍俊不禁,“你是食物嗎?會發霉了呢?”
見冷寒不同意,冷霖雨抽泣起來,“爹娘不在,兄長不愛。唉!我怎么這樣命苦,氣死個人咯!”
冷寒是拿她沒辦法了。
“我有個主意,我就扮成你的隨從可好?這樣我也不用拋頭露面。”
“這個……那行吧。”
“兄長,最好了。”
冷霖雨高興的跑了出去,冷寒一抹淺笑著搖搖頭。
過了幾日,太尉府的請柬果然送到了長公主府,冷寒作為皇親國戚,新晉爵的柱國公,自然在受邀名單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