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在梧桐葉上蒸騰出瀝青般的氣味，財經學院梧桐大道兩側的社團攤位像彩色糖葫蘆般密集排列。寧靜攥著《學生會章程》站在“財務部“報名臺前，帆布鞋尖碾過地面上散落的傳單，某張“會計實務競賽“的海報邊緣恰好蹭臟了她褲腳的補丁。

“讓讓讓！后面的人！“

推搡聲伴隨著高跟鞋急促的敲擊，程雪踩著JimmyChoo的鉚釘鞋從人堆里擠出來，鑲鉆耳釘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她一把拽過寧靜的胳膊，“楊主席說要親自審核財務部的申請者。“

寧靜踉蹌著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木制募捐箱。硬幣叮叮當當滾落，在程雪限量款手包旁邊濺起細小的漣漪。

“小心點啊！“楊帥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挽起袖子蹲下身，西裝褲膝蓋處沾了片枯葉，修長手指按在寧靜發頂時，她聞到他袖口殘留的雪松香水混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醫院特有的氣息。

劉迪舉著單反沖過來按快門，鏡頭里楊帥的手正穩穩托住她顫抖的肩膀：“同學，你沒事吧？“

“楊主席真是溫柔。“程雪突然插話，指尖劃過寧靜被擦破的袖口，“不像某些人，連個展板都要別人扶著才能站直。“

這句話像根燒紅的鐵釘，刺進寧靜后背。她低頭看見攤位上“財務部招新“的牌子，玻璃板下壓著的照片里，去年當選的學生會主席正舉著獎杯微笑——那人穿著和她此刻身上一模一樣的白襯衫。

紫薇抱著琴譜路過時突然駐足：“你們看窗外！“

眾人轉頭，只見宣傳部的無人機正懸停在半空，灑落的傳單被風吹成一只只翻飛的藍蝶。寧靜伸手去接，一張印著“楊帥專訪“的紙片擦過她手背，落進程雪的高跟鞋跟里。

“要我說，直接去找楊主席當面聊聊更實在。“劉迪突然拽住寧靜的帆布包帶子，“我給你準備了...“

話沒說完就被楊帥打斷：“安靜。“他抽出鋼筆在寧靜的申請表上劃了個圈，筆尖在“自我評價“欄停頓片刻，“下午兩點，帶著你的會計證來面試。“

梧桐葉上的裂痕

暮色中的梧桐大道飄落著焦糖色的葉片，每片葉子背面都黏著一張“財務部招新答疑“傳單。寧靜踩著自行車拐進宿舍樓時，車輪碾過一張被雨水泡脹的傳單，紙面上“會計實務競賽“的字樣暈染開來，像團化不開的血漬。

她摸了摸書包側袋里的銀杏葉徽章，金屬邊緣在掌心烙出細小的紅痕。三樓窗口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接著是劉迪夸張的尖叫：“我的JimmyChoo！“

寧靜沖上樓時，正撞見程雪踩著滿地玻璃碴往外走，鉚釘鞋跟沾著紅酒漬，手里攥著半張染血的申請表——正是她下午在面試室填寫的那張。

權力漩渦的中心

面試室的百葉窗濾進菱形光斑，將程雪的高跟鞋影子切割成尖銳的幾何圖形。她搖晃著紅酒杯，琥珀色液體在杯壁上畫出拋物線，“聽說會計學院新開的智慧教室要用區塊鏈記賬？“

寧靜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昨晚在建筑工地看到的場景：鋼筋從父親佝僂的脊背上滑落，他佝僂著腰去夠最高處的鋼筋籠，安全帽檐下的白發沾滿水泥灰。

“我想守護...“她喉嚨發緊，余光瞥見楊帥西裝內袋露出的銀色U盤，形狀竟與父親工地丟失的工牌掛繩一模一樣。

破碎的咖啡與珍珠

中午時分，寧靜躲在圖書館舊書區的木質樓梯間啃三明治。腐朽的木地板在她腳下發出呻吟，墻縫里滲出霉變的松香氣息——這里存放著她最珍視的物品：褪色的少先隊員徽章、父親用煙盒紙寫的記賬本，還有夾在《基礎會計學》里的銀杏葉標本。

突然，一雙JimmyChoo鞋跟敲響樓梯扶手。程雪倚著雕花欄桿，指尖旋轉著一柄珍珠折扇：“楊主席讓我轉交這個。“她拋過來的是個絲絨盒子，里面躺著枚沾血的咖啡杯碎片，缺口處粘著半粒珍珠——正是劉迪直播時紫薇琴蓋上搖晃的那顆。

寧靜的瞳孔驟然收縮。珍珠內側刻著“慈安療養院2023“，正是程雪母親所在的私立醫院。她突然想起面試時楊帥整理文件時露出的借據編號，那串數字與療養院賬戶的末四位完全吻合。

暴雨前的螞蟻

紫薇的施坦威琴突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當寧靜推開琴房的門時，劉迪正把簡歷一頁頁塞進馬桶沖走，水面上漂浮著“會計實務競賽獲獎證書“的復印件。“憑什么她能進財務部？“她扯斷一縷長發，“我爸公司去年在楊氏集團投了三千萬！“

寧靜撿起沖進下水道的紙張，突然發現某張證書背面有鉛筆寫的算式——正是父親工地拖欠款的明細賬。她的帆布鞋尖抵住濕滑的瓷磚，污水正從地漏緩緩漫上來，倒映著天花板上搖晃的節能燈管，像一串即將斷裂的珍珠項鏈。

勞斯萊斯的琥珀囚籠

暮色中的勞斯萊斯幻影宛如一只發光的水母，懸浮在紫薇琴房的落地窗前。程雪將慈善箱扔進后備箱時，翡翠耳墜突然斷裂，滾落的珠子滾進車底縫隙——那里藏著半張泛黃的股權轉讓書，乙方簽名處暈染著程雪母親的血指印。

“你丈夫在找你。“楊帥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時，寧靜正蹲在車旁撿珍珠。她抬頭看見男人西裝內袋露出的瑞士銀行借據，編號末尾的防偽紋章與股權轉讓書上的印章如出一轍。

程雪突然笑了。她摘下另一只翡翠耳墜，精準刺入楊帥頸側動脈：“你猜...救護車來時，是先搶救會計證上的編號，還是搶救你袖口的雪松香水漬？“

此時遠處的教學樓突然斷電，黑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手機閃光燈。劉迪顫抖著舉起直播鏡頭，畫面里紫薇的鋼琴正發出詭異的和弦——那是她用數據線接通了醫院的呼叫系統。

面試室的空調冷氣裹挾著消毒水味撲面而來，寧靜捏著皺巴巴的申請表，指甲陷進掌心的月牙形疤痕——那是十二歲幫父親搬磚時留下的。她看著對面西裝革履的面試官們，忽然想起昨晚在宿舍啃饅頭時，紫薇說的話：“會計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八成家里有銀行股份。“

“說說你為什么想進財務部。“程雪晃著翡翠耳墜提問，指甲在實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寧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起母親藏在藍布包夾層的匯款單——那些被楊帥父親公司拖欠的工程款，像一串永遠解不開的會計分錄。

“我想學會怎么守護...“她突然噤聲，余光瞥見楊帥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他胸前的銀杏徽章在冷光下泛著青灰色。

“很現實的理由。“程雪冷笑一聲，捏碎了面前的咖啡杯。瓷片濺到楊帥西裝袖口，他卻仿佛沒察覺，繼續用鋼筆在寧靜的申請表上畫圈：“明天帶著推薦信來。“

當他的筆尖即將觸碰到“通過“二字時，窗外突然傳來驚呼。眾人轉頭望去，只見劉迪正舉著手機直播，鏡頭里紫薇踩著十二厘米高跟鞋跳上桌子，施坦威琴蓋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

暗流下的真相

暮色漸沉時，寧靜抱著紙箱站在宿舍樓下。箱子里裝著面試失敗后收拾的《基礎會計學》，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紙片——那是父親用工地廢料板刻的簡易算盤。

她抬頭看見程雪站在紫薇的勞斯萊斯幻影旁，兩人正往車內塞印著“慈善總會“字樣的紙箱。程雪突然轉頭，翡翠耳墜在暮色中劃出鋒利的弧線：“要我說，直接給你個財務助理的職位更實在。“

“你管得真寬。“楊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抱著牛皮紙袋站在路燈下，西裝褲口袋里露出半截瑞士銀行的借據。

寧靜突然想起早上在申請表上看見的編號——那串數字竟與父親工地的拖欠款金額完全吻合。她的帆布鞋突然卡進下水道口，污水漫過腳踝的瞬間，楊帥的手如鐵鉗般扣住她的手腕。

“跟我來。“他的呼吸噴在她后頸，“有些賬目，需要更專業的處理方式。“程雪的勞斯萊斯突然急剎，車門打開的瞬間，她看見丈夫正站在馬路對面。男人舉起的手里握著把解剖刀，刀刃反射著霓虹燈的紅光——那是程雪母親精神療養院的特制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