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故事結束了,可是對于男孩來說,宿命才剛剛開始。
她是新月,而司熙就是霍陽,她早就應該想起來的。
原來司熙與她之前早有牽連,難怪司熙說,見到她第二面的開始,就選擇了她。
司熙遵守了當日的諾言,找到了她。
可她卻什么都忘了。
司衡負了她,她又何嘗不是負了司熙。
腦海里突然想起了所有和司熙在一起過的韶光。
想起了相遇的場景。
想起了所有的種種溫情,種種馨香。
他帶著她識別藥草,教會她縫補衣物,兩人圍在灶臺前一起吃飯。
他們一起照顧孤兒院的“二十四節氣”,陪著孩子們一起打鬧嬉戲。
下雪天時,他們一起圍爐煮茶談心,她告訴他,太陽與月亮也是可以相遇的。
那個夜晚,他們看到了絢爛的星空,他背著她下山,一步一步,他就這樣悄悄走進她的心里。
她被言庭抓走,他辛苦趕來將她摟入懷中,他的氣息讓她變得安定,他們爭著擋在對方前面,互相保護著彼此,那一刻,她終于明白,她的心早已被他牢牢地占據。
還有,當她想不開生病折磨自己,燒得迷迷糊糊,哀求他不要離開時,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在他耳邊說,“我不會離開你,只要你回頭,就能看到我。”
司熙的深情不是莫名其妙,而是積攢了十幾年的思念。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心底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在燃燒。
岱新語氣無比堅定地在司熙耳邊說道:“霍司熙,我不要休書,我也不要離開你,你不可以丟下我,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這封休書不算數,你要堅持下去,你要留著命娶我,這是你對我的約定,你一定要好起來……”
她在心底暗暗發誓,只要司熙醒來,她一定會將自己藏在心底卻不敢開口的心意告訴司熙,她喜歡他,她要永遠和他綁在一起。
司熙仿佛聽到了岱新的氣息與告白,掙扎著張開眼睛,強忍住陣陣眩暈,看見眼睛紅腫的岱新,兩人定定地對視著,他用力扯了一個淡淡的笑臉,“岱新,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我以為自己不會醒來了,卻聽見你在喊我,我就醒來了。”
“司熙,我什么都想起來了,你是小陽,我們原來早就認識了……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你說過,你要帶我去柴桑看流星雨,我一直期待著那一天……”岱新也顧不得有什么人在,只是一把將他用盡全力地抱住,仿佛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失而復得,竟是這般感受。
“月兒……”司熙終于喊出了牽絆了他十幾年的名字,“我一直想和你說,那年煙火在天空盛開的時候,我們不是相遇,而是重逢……”
在明澤的那一場戰役中,他受了重傷。是她將他救起,他才得以活了下來。
她臨走前,將自己身上最值錢的金鎖留給了他。金鎖是他們之間的牽連,他不想斷掉。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她,每當生死一線時,他都會對自己說,他不能死,他還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只要想到女孩還在西齊的某一處,他就愿意忍受一切,她的存在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后來從副營到統營,將軍到大將軍,日日夜夜,歲歲年年,他都在找她,他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戰爭過后,他主動情愿,去幫助被戰爭襲擊過的城鎮與百姓,從涼州到桐丘,他幫助過的人數不勝數,可是他卻一直找不到她,可他卻相信她一定還好好地活著,因為她是他的希望與救贖。
很久很久之后,一次宮宴上,煙火在夜空綻放之際,他見到了岱新,她無論是在神情還是姿態上,都與他腦海中的人愈發的像,萬千種感受纏繞著五臟六腑,讓他的想念更加地清晰。
他問了身旁的同僚岱新的名字后,什么都來不及想,就這樣沖上前去,語無倫次地與她打招呼,可是她卻認不出他了。散宴之后,他一個人坐在角落里,拿著這枚金鎖傻傻地笑。
“你喜歡這趙家的女兒?”不知何時,姑母霍氏已站在他身后,她走近坐在他的身旁柔聲問道。
他才想到,剛剛與岱新搭話的時候,姑母就在他們的身旁。在姑媽面前,他不想掩飾,所以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姑母笑了出來,“傻孩子,喜歡女孩子哪有這么搭話的?不如這樣,姑母多舉辦幾次宮宴,都請趙姑娘來,這樣讓你們有更多的機會相處。”
從那以后,他開始有意無意地關注岱新,他知道每個月的月初岱新會和府里的姨娘一起去承佑寺祝禱,于是以后每個月的月初也變成了他的祝禱日。他想和她慢慢了解,讓她記起自己,可是圣上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給他們賜了婚,更想不到的是,她卻喜歡上了司衡……
后來,岱新跟著他來到桐丘,看著岱新痛苦的模樣,他才明白,自己的出現給她帶來的不是快樂,如果沒有他的介入,或許她可以嫁給司衡,永遠是那個無憂無慮的趙小姐。他不想看到她流淚與傷心,他對自己說,只要岱新快樂,他愿意讓她走。
岱新經歷過戰爭,貧窮與饑餓,甚至死亡,這是她此生最不愿意記起的回憶。他亦將這段故事擺放在心里,不愿讓這段往事成為牽絆她的枷鎖,他仿佛將自己困在一個籠子里,里面上演的,是他一個人的夢,一個沒有破碎得沒有結尾的夢……
岱新將自己的腦袋埋到了司熙的身體里,說話聲音細小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司熙,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不要離開我……你說過的,只要你活下來你就會找到我,現在你找到我了,你就要履行你的諾言娶我。”
司熙任由她抱著,他一定不會死,他還未履行自己的諾言給眼前的女子幸福,他不舍得離去。慘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傾力抬起手,回抱住那微微顫抖的身軀,眼角忽然一涼,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