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走出明國修建的遼東長城，才能知道明國，或者說宋明漢家第三帝國的邊疆，疆域縮退到何種程度。

振遠關百里外的懿州棄了，漢代是附屬烏桓的領地，唐代是松漠都督府的領地，都是漢家第一帝國和第二帝國名義上的羈縻地……好歹還有個名義上的羈縻法理。

離開懿州站轉洪州站，又是百多里，依然沒出松漠都督府這個圈，又是個荒廢城郭棄了的。

相比之下懿州是幸運的，起碼曾經過往的輝煌還有人記得，說得出來。洪州則完全沒有印象，連何時建城都不知道，空白的只剩下黃土墻，懿州好歹還有座塔。

估計也是遼朝時候興建的吧……

反正到洪州站，唐軍深入草原二百多里了。

“大帥，接下來的路只需一直向北即可，何時看到潢水便快到了?？吹戒晁媪鞫?，便能到達鐘金的勢力范圍?！蔽鏖T行長介紹道：“不過沿途有那么幾段，沒有湖泊河水的淡水補充，需要消耗自備的飲水。距離不長，走出去就好了?！?/p>

“大帥放心，軍中有自備的飲水，飲水不足也可用酒代替。此外為防飲水不足，草民特意向各部交易了不少羊奶和馬奶，均可應急?！?/p>

西門行長說著，成斐手腳不停的忙碌照顧人。先是燒熱水，熱水燒好了挖勺粘稠結塊兒的大醬，熱水一燙就是一碗咸滋滋的熱湯。拿出梆硬結實的米飯團子，完全浸入湯中，在熱湯的滋潤下米粒松軟不緊實，用木勺一點一點的壓散壓碎。這樣一碗湯泡飯就完成了，配上腌蘿卜條、醬黃瓜、辣白菜和腌制金槍魚肉，便是三軍主帥大元帥花虎的一頓豐盛飯食了。

雖然味道不好聞，但打仗呢，曠野上能吃到熱乎飯不錯了。

“你走草原許久，是國中少有的草原通，你辦事我放心?！被ɑ⒄f道：“大唐需要你這樣的商人，勇敢的走出去，先大軍一步的走出去，開拓海外的市場，賺取海量的財富。用母親的話說，你要做時代的弄潮兒，代表一個時代的人?！?/p>

“西門商會的西門行長，我花虎記住了。好好做，也許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樣穿上紫袍，鎮守一方成為大唐重臣大將?！?/p>

花虎的話讓西門行長喜不自勝，喜上眉梢，得瑟的快要繃不住沉穩兩字了。能上花虎的名單，哪怕是西門商會把整個東蒙的市場都丟了也值得，不枉費辛苦。至于穿紫袍官居一品，雖然在大唐朝氣蓬勃有無限種可能，但這種可能……西門行長不敢想。

畢竟不是諸侯割據的時候了，割據時商人本事足夠能成為諸侯，比如翟蝶她老爹，現在沒有一步上天的捷徑嘍。做大官不如制霸商海，爭當大唐第一大富豪、資本家。

花虎似乎餓極了，熱乎乎的湯連著飯菜一起下肚，有干有水飽腹感滿滿。稍做休息恢復體力，便要求成斐扶起，軍中走走。

巡營稍微長了點時間，諸將吃完花虎才回，回來時花虎一臉的思索狀，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出去一趟的功夫，眾將只以為是花虎發現了什么問題，看到了什么有違軍紀的事情，都有些緊張。

花虎抬眸掃視眾將，見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俄而會意失笑一聲，擺了擺手，才開口認真說道。

“軍中柴薪不足了……西門，前方有可以獲取柴薪的地方嗎？”

這話若說給不知兵的白面書生聽，比如大明的文人騷貨和鍵盤俠噴子們，那肯定毫不在意，小事小事。

可在座諸將都是沙場宿將老于行伍的，一聽說大軍要沒柴火可燒了，登時臉色齊刷刷變得非常難看。

柴薪就是柴火，柴火很重要嗎？不重要就單純燒火而已，取取暖啦，做飯啦，燒水啦，僅此而已。保證軍隊上下從將到兵不吃生食不喝生水，防止因誤食生食誤飲有問題的水導致上吐加下泄，拉肚子造成疾病進而導致軍中爆發疫病，把整個軍隊的戰斗力毀掉，軍官士兵全部廢掉。

所以眾將軍對這個小問題的重視程度，不亞于被告知我軍斷糧、夜襲、被圍、營嘯等等。

一道道兀自鎮定的目光看向西門行長，也看向李如柏和李平胡，看向那些曾經有過豐富出塞經歷的將領們，目光滿是詢問。

咋整？

一道道目光帶來的壓力頓時讓西門行長汗如雨下，說話都打磕巴了。

“大……大帥，這里是草原，缺……缺樹?！?/p>

于是花虎滿眼期待的看向李如柏，西門是商人算了，小李你可是帶兵的將軍，有豐富出塞經驗的遼東李家將，你一定有辦法對吧？

李如柏也是汗如雨下，完全沒有了當初在遼陽城外，帶著家丁親兵瘋狂凌虐毆打踐踏花虎時的神采飛揚和猖狂，心中只有一句話。

別看我呀，我木雞呀！

“李如柏，我在等你的答復。”花虎耐心耗盡的點名。

李如柏硬著頭皮：“草原是缺樹，但我記得蒙古人是靠燒牛糞解決的，要不……我軍燒糞？馬糞、牛糞、羊糞、人糞，相信足夠燒了。”

這話說的……說得花虎人直接炸了！

“混蛋！李如柏！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不要告訴本帥你之前的出塞，全靠燒糞便來熱水熱食！”花虎怒目圓瞪，這話說得跟個笑話似的。

李如柏老實點頭：“之前出塞食油餅，有淡水則飲淡水，沒有淡水則學蒙古人飲馬奶酪乳……主要是這次七萬人出塞遠征，某也是頭一次，以前從來沒有過這么多人，快十萬人的出塞遠征規模了?！?/p>

花虎內心有一種拎起李如柏衣領子，不停的西八他，把唾液噴他滿臉都是的沖動！

李如柏沒有撒謊，要是洪武永樂時期的明軍大將不會出這種小問題，十萬大軍遠征出塞深入大漠的規模，那得是洪武朝徐達永樂朝朱棣的時候。好圣孫朱瞻基，朱棣的孫子輩就三千騎兵邊境附近干仗了，深入草原？沒有。

永樂朝以后明軍最大規模的一次向北遠征，莫過成化犁庭進攻女真地了，多少兵力呢？兩萬九千人！

所以李如柏他是真不知道，畢竟以前搗穴戰術就是小規模低烈度戰爭，帶上精銳騎兵就去了。要是規模過萬的大軍，邊境附近打打，身后就是長城和N多城鎮，糧草柴薪就地征集+后方轉運，不缺。

戎馬多年頭回數萬大軍出塞二百里，完全脫離后方干仗的。

該李如柏質問花虎：花虎！你她娘會不會打仗！哪有你這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