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十七年5月24日,滁州城下。
李驍兵團于4月18日打造完畢攻城器械,向滁州城發起強烈猛攻,猛攻一連持續到5月8日,連攻二十日不克。
李驍兵團死傷頗多士氣低下,疲態已顯,正好李華梅的主力兵團已經回來,李華梅便接過指揮棒繼續猛攻。除了打造的云梯沖車外,李華梅發了狠,隨軍攜帶的三十六門佛郎機火炮也都不吝炮彈,不吝炮管壽命的猛轟不停。一炮又一炮的李華梅一點都不心疼銀錢,就算是拿炮彈填,她也有攻克這座連擋她兩次的滁州堅城,和已經刷出‘善守’技能的張臣。
老娘非把這塊硬骨頭啃下來!
于是李驍連攻二十日,李華梅也連猛攻帶猛轟的攻了十六日,君臣倆人死傷數以千計,城池依然不克。
李華梅甚為憂慮的在軍帳內發愁,愁得美人已見白頭銀絲,已經無計可施只有機械的拿命填了。
楊雄英在旁寬慰道:“主公不必憂慮,近日我軍連番猛攻,滁州城墻已有多出缺口,撐不了多久了。想必無需多時城墻必定垮塌,到時三軍將士一鼓作氣必然破城拿下滁州。”
“伯成,兵法說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一戰猛攻猛打縱然能夠破城,死傷未免太多了。”李華梅嘆道:“久困于城下,不是好事。”
說話間,今日巡哨的馬軍將領驍騎鎮總兵甘明禮入帳來報:“主公,方才末將率隊巡哨,擒得官軍細作一人,此人聲稱是城中使者前來求見主公。”
言畢又道:“此外探馬來報,天長方向發現官軍大隊人馬,約莫十萬之重,帥旗判斷是鳳陽巡撫葉夢熊和淮揚巡撫李化龍。”
李華梅頓感煩躁無比:“嗯,官軍援兵先不提,把使者帶進來。”
使者被捆入帳,進來不卑不亢。
“見過李首領,俺奉俺家將爺之命特來遞話。”
或許是秣陵關那次被刺激過了頭,李華梅見到這個態度頓時來氣。
“使者休要廢話,降是不降?不降便推下去斬了!”
“哼!你個賊婦人好不曉事,爺爺敢來闖你巢穴還怕死不成?來來來,往爺爺這里砍,若是砍不死爺爺便把你個賊婦人玩的……噗!”
使者很硬氣,硬氣的完全是來找死的。楊雄英一拳捶得他原地吐血,急忙去攔臉色已經醬紫的翔緋虎。
“主公息怒,這廝就在俺們手上,是殺是刮是油烹隨時都能料理,不妨聽聽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貨色來。”
使者是個硬漢,連吐幾大口血,喘著粗氣說道:“俺家將爺說了,城里已經沒了米糧,柴薪也只夠俺們弟兄使用,尋常鳥人大頭巾的都沒得用。非是俺家將爺……還有俺和俺們同營的兄弟怕死,只是不想吃米肉罷了,心里鬧的慌。俺們弟兄都是江北一等一的好漢,真刀真槍砍死你個賊婦人,被你們賊寇砍死,都是造化俺沒得說,俺家將爺樂意的緊。但俺們都是人,活生生的人,整日捉人拿來做米肉使實在畜生勾當,更何況吃食之前還銀人妻女。俺家將爺不忍心,特派俺出來通知你個賤人,明日一早俺家將爺會釋放城中百姓,剩余已經不多三日一定放完,你們看著辦。”
“哼,姓李的,俺們弟兄就把城開著,白日全開著放百姓。你們若是來打城子盡管來打,俺們不怵你,同你個賊婦人玩到底!”
李華梅冷笑道:“說得真好聽啊,他張臣是想學秣陵關的王鐵成,來使詐降計嗎?當我可欺不成?!”
“哈哈哈,隨便你,反正爺爺是來通知你的。俺們只管放人,其他的你隨意處置!”使者大聲嘲笑。
李華梅怒得臉色又紫了:“推出去砍了!”
嘲笑聲越來越遠,隨后戛然而止,楊雄英根本攔不住。
人頭端上來了,楊雄英小心翼翼提醒道:“主公……主公您還記得齊國田單和燕國樂毅騎劫的故事嗎?”
李華梅嬌軀一震,不是吧,張臣這個武夫能有這么的算計?
“無論如何,只帶明日必見真章。”李華梅說道:“而天長方向的官軍……多派探馬詳細打探,再命李翔率殿兵鎮回防六合,多設旗幟多打火把,令官軍驚疑不敢輕動。”
“無論如何,此戰必克滁州!”
次日一早,李華梅的攻城部隊嚴陣以待,云梯、沖車、大炮皆已就位,然后就見著滁州城門大開,三三兩兩的百姓目光麻木的走出黑漆漆門洞,朝城外漫無目的走著。完全不懼怕李華梅大軍,但卻很乖巧的避讓。
李華梅見狀眉頭緊鎖。
不是,你來真的?
楊雄英見狀悄然下了點將高臺,率一隊親丁鎮騎兵策馬飛奔,很快就抓了幾個百姓回來。
只是把人放在面前,麻木的百姓縮脖低頭蜷縮著,李華梅的內心就信了七八分。
徹骨的恐懼是裝不出來的,她深有體會。
楊雄英說道:“主公,城中確實在吃米肉,大概是五月初開始的。最初是米粥和米肉參半,后來是米肉果腹,先捉年老者和身體有殘的,后來捉城中婦人女孩,再后來是商人……一點一點輪下來,具體的末將實在沒有拷問出來。”
旋即有騎來報:“報主公!滁州城東門大開,逃出不少百姓,李提督詢問如何處置?”
很快其余兩面都有騎兵奔來稟報,李華梅惆悵嘆道:“罷了,罷了,傳令下去,暫緩攻城……不就區區三日嗎。”
三天時間把滁州城的后備人力放空放干,這筆賬硬算起來不太吃虧。
“伯成。”李華梅輕聲道。
“末將在。”
“以你為主,率本部親丁鎮,督土武、義武、智武、殿兵四鎮兵馬回防六合,謹守城池,以防官軍斷我歸路。”
李華梅認真道:“葉夢熊和李化龍兩個家伙很是厲害,近十萬的官軍人多勢眾,不可大意,一定要謹慎。”
“是!”楊雄英抱拳鄭重應道。
李華梅望著殘破滁州城說道:“張臣這廝,倒是有幾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