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快步走到許歡顏面前，樂道：“歡顏妹妹，你怎么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許歡顏扯出一個笑臉：“……不是呢。”
“江兄，這又是哪位姑娘呀！”
身后傳來少年郎們調侃的笑聲。
江雁正打算解釋，就看見崔成蹊撥開人群走過來，連忙朝他招手：“景之！猜猜誰來了？”
“……表妹？”崔成蹊走到她身邊，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許歡顏聽到眾人低語——
“表妹哎……”
“崔兄什么時候多了個表妹啊？”
“哎呦，人家的表妹干嘛要跟你講哦……”
“……”許歡顏低頭盯著腳尖，感覺自己可能給崔成蹊惹麻煩了，“我來給你和二表哥送東西……”
“送東西？”崔成蹊轉頭，看了眼神情各異的眾人，覺得這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先跟我回去吧。”
“好……”
許歡顏乖乖跟在崔成蹊身后，眾人的八卦聲隨風鉆進耳朵——
“看不出來啊，崔兄藏得怪好的……”
“你又來了，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能帶點男女之情嘞！”
“你還說我？你看你剛才笑得那樣，你敢說你什么都沒想？”
“我……”
“好了好了，少說點吧，”江雁抬抬手，卻又正經不過一秒，笑得別有深意，“人家要不好意思的嘞……”
“哦——”
眾人紛紛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許歡顏窘迫，恨不得拿塊布把江雁的嘴堵上！
與此同時，心底卻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竊喜。
倘若她此時抬頭，便能看見某人的耳朵又悄悄紅了……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進屋。
許歡顏見崔成蹊面色平靜，默默尋了個地方坐下，內心忐忑。
崔成蹊瞧著許歡顏的神態，也有些捉摸不定。
“那個……”
兩人同時開口。
許歡顏立馬閉嘴，抬抬手示意崔成蹊先說。
崔成蹊歉意地笑笑：“他們就是整日呆在書院閑得慌，瞧見你才大驚小怪的，其實沒有惡意……但是確實唐突，我替他們跟你道個歉。”
“沒事啦，其實應該我道歉的，”許歡顏低頭，輕聲道，“有個小書童說讓我呆在屋里，我有點好奇，就偷偷跑過去了，結果打擾你們了……”
“……不會，”崔成蹊以為她是對夫子講學感興趣，笑道，“下次可以直接坐在后面聽，只要不影響別人，夫子不會責怪的。”
“……哦。”許歡顏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其實她不是想聽之乎者也，只是想看他而已……
崔成蹊給許歡顏倒了杯茶，起身去換新被褥——
“剛才就想問了，祖母怎么會叫你來送東西？”
“啊，這個……”許歡顏瘋狂想著措辭，“本來是采蓮姑姑來的，然后君妙，額……君妙她……”
“君妙說她來是吧，結果她臨時有事，所以又交給你了？”
崔成蹊背對著她，卻語氣肯定，仿佛這事不止發生過一次。
許歡顏心中天人交戰，在出賣自己和出賣小姐妹之間，果斷選擇了出賣姐妹：“……嗯。”
君妙，對不起了，俗話說得好，死道友不死貧道啊！等小表姐回去給你買糖葫蘆！
崔成蹊無奈嘆氣：“哎，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對了表哥，你等會再收拾吧，”許歡顏想起那盒點心，“我路上有些餓，就買了點梨花糕，一起吃點呀！”
說著她打開食盒，把碟子端了出來。
崔成蹊手中動作一頓，聞到空氣中的香甜氣味，突然就有些饞了。
“梨花糕啊……”
他轉身走到桌子前，想拿塊嘗嘗，又有點不太好意思——畢竟一個大男人，喜歡吃甜的東西會不會太奇怪？
許歡顏看他猶猶豫豫的模樣，有些疑惑：“怎么啦？”
“……沒事，”崔成蹊還是決定維持一下在表妹面前的形象，“你吃吧，我……不太餓。”
“什么呀，”許歡顏忍不住笑道，“這是點心，過過嘴癮的，誰讓你當飯吃了？”
崔成蹊：“我……”
許歡顏也懶得找借口了，直接道：“這可是我特意給表哥買的哎！”
崔成蹊聽到“特意”二字，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愛吃這個？”
“啊？”許歡顏托著下巴一臉無辜，“原來表哥愛吃這個呀，那我下次再給你帶！”
“……”
崔成蹊有些懊惱于自己嘴快，但既然已經說穿，再推辭也沒必要了。
他坐下來，小心地捏起一塊嘗了嘗，眼睛一亮：“還加了蜂蜜，味道比之前好了！”
“……”許歡顏偷偷彎起嘴角。
這之后，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天，便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崔成蹊見外頭雨大，就讓許歡顏在屋里等著，他去提食盒過來。
“這里離小廚房遠，路上要費些功夫。若是無聊，我床頭有書，你隨便看看。”
許歡顏乖巧點頭：“好的！”
……
“《史記》，《周易》，《春秋》……”
崔成蹊這里都是各種類型的經史文章，別說鄉野雜談，就連本山水游記都沒有。
許歡顏光是念著書名都有些犯困。
她打了個哈欠，目光從一堆書上滑過，落在了一個錦匣上。
許歡顏覺得有些眼熟，拿起來打量了下，想起是自己送給崔成蹊的禮物。
錦匣上的鎖被取下，看來崔成蹊已經看過里面的畫了。
許歡顏不懂畫，只記得那山河圖氣勢恢宏，看上去不似凡品，跟崔成蹊挺搭的，就找了個好看的盒子裝著送了，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門口傳來動靜，許歡顏轉頭，正好對上崔成蹊看過來的視線。
“……”崔成蹊目光下移，看到許歡顏手中的錦匣，想起來那幅價值連城的畫。
許歡顏巧笑嫣然：“怎么樣，禮物還合表哥心意嗎？”
崔成蹊搖搖頭：“畫很好，但是我不能收。”
“為什么？”
“因為太貴重了，”崔成蹊解釋道，“這畫是當今第一大家的絕筆作，你知道嗎？”
“……我只知道，它在我這里，只是一張沒用的紙。”許歡顏把錦匣放回原處，認真道，“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它需要的是能欣賞它的人。”
崔成蹊猶豫半晌，終究妥協：“……好，我知道了。”
許歡顏揚眉：“我剛才說的是不是特別好？”
“……”崔成蹊失笑，捧場道，“是。”
許歡顏嘿嘿一笑，眼里閃著狡黠的光：“雖然你是它的伯樂，但是我也不能把它白送給你，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