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投遞之原因——天真和自由已遠(yuǎn)走

生平最討厭在吃飯問題上磨磨唧唧的人，這不吃，那不吃的。

要是家里來了這樣的客人，我的態(tài)度就是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當(dāng)然，敢于這樣想這樣做，必須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自己足夠健康、足夠年輕。等上了年紀(jì)，胃開始作妖，你試試。

我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從未過過富人生活，不知有錢人的好，所以也沒有覺得農(nóng)村生活的不好。

小時候穿一件新衣服都不好意思，第一次穿時要先穿一件舊衣服罩著，算是做鋪墊，心中多少有點沒出息的局促不安。

但是在吃上總是快意恩仇，當(dāng)仁不讓，想盡一切辦法來解決能吃的一切。

做小學(xué)生時家里吃米飯是沒有問題，可是吃菜沒有那么多講究了。

記得經(jīng)常是一小碗黑黑的芥菜干（不知道是不是現(xiàn)在賣的梅菜干，反正就曬干了的菜葉子吧)，上面放一小坨白色的豬油，感覺它滑滑的，軟軟的，當(dāng)然它是必不可少的，不然蒸出來的菜怎么會那么香呢？

沒有用小碗吃飯這一說，我們的飯碗都是大碗。就是現(xiàn)在用來盛湯的那種。

有些家庭兄弟姐妹搶飯吃，用大碗可以多裝。從小瘦精靈的我沒有這個煩惱。家里隨我愛吃多少吃多少，因為哥哥姐姐們工作的工作，寄宿的寄宿，只我和小哥哥在家，他可不管那么多事情。

我愛頂著個大碗是懶，因為吃飯是不會在家吃的。任何時候都要到一個大家常去集合的開闊地里，大家或站或立在那里吃飯，大人們海闊天空，小孩子們比賽誰能快點吃完，有些小女孩玩得好的互相換點菜吃吃以表達(dá)友誼，不過我一般不那么啰嗦，飛快地吃完，然后相約捉迷藏或者踢毽子，游戲更有吸引力。

有一次吃完飯不小心把碗掉地上打爛了，在一般人家這是要挨打的。誰知道我干脆把筷子一并往地上一丟，宣布道：“我爸媽不舍得打我！”惹來一陣熱鬧笑聲。

盡管吃什么都是香的，我還是很羨慕讀寄宿的姐姐，她每周星期日下午帶走一瓶咸菜，等到星期六再回家。一瓶菜就是她在學(xué)校的菜了。學(xué)校只提供）米飯。

每次姐姐回來我都要把她的瓶子拿來用米飯給拌一拌，覺得這剩下的菜都特別好吃。害得姐姐感覺不留下一點都不好意思。

除了玩游戲，我們還有一個永恒的愛好就是四處找吃的。

家里的每個角落我們都了如指掌，來個親戚帶點吃的，或者父母藏起來用來招待客人的食物（也不外乎是白糖、麻糖）之類的，肯定難逃我們的魔掌。

記得我們有一間房沒有樓板，屋頂下幾根梁木，老爸有一陣在那個角落里放了一個黑色的壇子，我極度懷疑那里是放糖的，可是苦于沒有樓梯，每每望而生嘆。

后來發(fā)現(xiàn)可以利用大床柜，在床柜上放上凳子，根本不穩(wěn)，試了幾次，只得求救二哥，誰知道我哥是個奸細(xì)，把我的企圖告訴了大人。

想來爸爸終究怕我摔跤，把壇子移到了有一個大厚樓梯的樓上了。

這下我和二哥在樓下另外一個房間寫作業(yè)時多了一份操心。每當(dāng)我輕手輕腳上樓，掀開壇子蓋，下面就會傳來“媽，樓上有耗子啦！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呢！”嚇得我趕緊恨恨地下樓。輪到他偷吃的，我也如法炮制。

互相害了幾回以后，我們明白了這樣兩敗俱傷是行不通的，最后心有靈犀，各自行動互不干擾。我每次用一張白紙折成漏斗狀，裝一些白糖就出去享受，回來時吃得精光。

哥哥就比較狡猾，他沒吃完的就包起來藏在柜子的稻谷堆里，極難發(fā)現(xiàn)。是最后壇子里的糖沒了，可他還有余糧，我十分納悶后才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

院子里的果樹，一般是梨樹、桃樹、橘子樹、棗樹……唯獨聽說有一戶人家家里有一棵無花果樹。

不知為什么，無花果樹對我始終是個謎，一直由于主人嚴(yán)加看管，又或者它結(jié)果的季節(jié)不同，始終無緣得見，現(xiàn)在我家農(nóng)莊里有十幾棵無花果樹，哈哈！算是報了小時候相思之仇！

管他什么桃子、梨子、棗子，家里有老人看管的我們都尚且要去偷，何況有些只是在樹旁堆滿荊棘，沒有幾顆果實能活的到瓜熟蒂落，一般都會落下這一大群孩子的毒手。

包括我們家那棵藏在竹林里的水蜜桃樹，有幾個桃子白里透紅，我猶豫了一天就全數(shù)不見，害我咽了好幾天口水。

我的腳面上至今還留著一塊小疤痕，就是爬梨樹摔的。

記憶中的水果總是青澀的、酸酸的，因為他們從花落初胎就被我們盯上了，半大不小就被吃了。帶著毛的青澀桃子、長的或圓的帶著骨頭的梨，乒乓球大小的橘子，我們無差別的喜歡。

記得那年暑假里去農(nóng)村招生，我們一路吃棗子和生花生，有人說不敢吃，怕胃疼怕拉肚子，我還很奇怪，對我來說小菜一碟，啥事沒有。

土里種的長豆角、大蒜抽出的細(xì)長的漂亮的蒜薹，都是我們隨手一掐，張口就吃的美味，甚至大蒜子也可以一試。

野地里的野蔥，摘一把回去蒸豆腐渣，臭中帶著香，是媽媽對孩子的獎賞。

山上的桑葚、蕨菜，還有嫩嫩的刺根……都是我們捉迷藏時捎帶回來的。

記得大哥是捉泥鰍和黃鱔的高手，每次和一個堂哥搭伴出去，回來時滿滿一大桶。

啊，那白白胖胖的蘿卜、一窩窩的土豆、一把拔出的花生，脆生生的涼薯、甜絲絲的茡薺……

還有那媽媽為給我治病的蒸給我吃的花花草草：思茅草那白白的長長的帶甜味的根（治流鼻血)，芙蓉花粉色紅色的美麗花瓣（治頭痛）……

為什么在那么窮的年代，媽媽每次都說必須要加上瘦肉一起蒸，一定要我一口氣吃完才有效果呢？

這才是一個窮孩子挺直脊梁走向世界的營養(yǎng)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