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霞光逐漸消失,銀鉤掛上梢頭,暮冬的夜晚仍然寒冷,蘇武和許牧、安苒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歇息。
許牧和安苒就住在蘇武院子的西廂房里。西廂房是一個大開間,進門左手邊有一張床,許牧自從來了蘇府就住在這里。
安苒來了以后,本來是要在蘇欣的院子里給安苒按排一個房間的。但是那段時間安苒剛剛經歷了大火,乍來蘇府也不熟悉,狀態很不好,還經常做噩夢。許牧怕安苒自己住會害怕,蘇夫人就吩咐人搬來了一張小床放在西廂房右手邊靠墻的位置,還在床前立了一扇木雕屏風,隔開了一小塊區域作為安苒的小房間,方便許牧照應。
許牧洗漱完便已寬衣躺在床上準備睡覺。誰知安苒竟然跑了過來,她掀開許牧的床簾,把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對許牧說:“哥哥,我給你一個好東西。”
許牧見安苒來了,趕緊坐起身來,好奇地問:“什么好東西?”
安苒從背后拿出兩個紅封:“今天得了兩個紅封,我跟哥哥一人一個。”說著,安苒將其中一個遞到許牧面前。
許牧接過紅封,問道:“這是哪兒來的?”
“攔門的時候,那個孫子安給的。”安苒回答。
許牧拆開紅封,抽出了里面的銀票,展開一看,驚嘆道:“十兩銀子?!隨便出手便如此闊綽,孫家果然殷實。”
安苒拆開自己手里的紅封一看,里面也是一張十兩的銀票,看許牧的表情,安苒問:“十兩很多嗎?”
“我以前一年的零用錢加起來都沒有十兩!”許牧回答。
安苒有些困惑,不怪安苒對錢沒有什么概念,她長那么大都很少有自己花錢的機會。以前在家里時常常聽到哥哥姐姐炫耀新得的小玩意兒就要好幾十兩銀子,有時見到母親隨手打賞下人也都有五兩十兩的了。后來在錢府,看錢夫人花銀子都是百兩千兩地花。現在哥哥卻說十兩很多?
“總之十兩銀子夠我們用很久,我們去京城的盤纏都不用擔心了。”許牧開心地補充說。
說到去京城,安苒已經把十兩銀子到底是多還是少的問題拋到腦后,花銷的問題有哥哥在,她的腦子里都是什么時候才能見到爹爹,“哥哥,我爹爹給我回信了嗎?”
“還沒有。”許牧如實回答,他怕安苒失望,又接著說:“也有可能你爹爹已經回信了,只是信件在路上耽誤了,或是寄丟了也是常有的事。反正我們馬上去京城就能見到你爹爹了,不用太過擔心。”
“好,都聽哥哥的。”有哥哥安排,安苒總是放心的,只是她從京城出來走了這一趟,發生了這么多事,沒有見到爹爹,爹爹又回到了京城,“如果我當初乖乖地留在家里沒有出門,是不是早就見到爹爹了。”
“是啊,如果苒苒沒有出門可能早就等到你爹爹回家了。”許牧莫名有些失落,“可是如果苒苒沒有出門,我就遇不到苒苒,現在我就會孤身一人,不知該去哪里。也許一切都是注定的,冥冥之中這樣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
“冥冥之中的安排?”安苒想,如果自己沒有出門,沒有來到永安,錢家和蘇府的命運是不是都會不同?郭伍楊也不會被關進大牢里。“這冥冥之中唯一的好事便是讓我遇見哥哥。”
許牧知道安苒一定是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遭遇,他輕撫著安苒的后背,“不要想那么多,快睡覺吧,我們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呢。”
“好。”安苒答應著便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安苒很快就睡著了,可能是因為睡前想起了那件事的緣故,她的夢里又燃起了大火。
安苒夢見錢夫人和錢歡倒在大火里,被倒塌的房梁砸在身上無法動彈,她想去救他們,可是火太大了,她過不去,她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大火燒到他們的身上。她一回神,發現自己的周圍也燃起了大火,大火把她包圍,熾熱的火焰化作錢老爺的樣子向她逼近,無處可逃。“不要啊!救命啊!”
許牧睡眠很淺,他聽到安苒的動靜便起來查看。許牧看到安苒在床上緊閉著眼睛,不停揮舞著手腳。他知道安苒又做噩夢了。
許牧正準備把安苒叫醒,安苒突然自己驚醒了,她一下子坐起來喘著粗氣,把許牧嚇了一跳。
安苒滿頭大汗,頭發都粘在臉上,許牧將安苒摟進懷里,輕輕地問:“又做噩夢了嗎?沒事的。”
安苒趴在許牧的懷里哭了起來,那件事總是盤踞在她的心里,就像夢中團團圍住她的火海,怎么都過不去。她常常想,要是有辦法可以忘記就好了,忘記了是不是就不會再做噩夢。
“有哥哥在,苒苒不要害怕,都過去了,哥哥會保護你。”許牧安慰著安苒。
“嗯。”安苒抹了一把眼淚,試探地問:“我能不能跟哥哥一起睡?”安苒記得小時候做噩夢了就會窩在爹爹的懷里睡,很舒服很安心,很快就能睡著,也不會再接著做噩夢了。可是后來爹爹就不讓她睡在爹爹的床上,爹爹說長大了就不可以跟爹爹睡了。
“好,哥哥陪你。”沒想到許牧一下子就答應了。
許牧先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毛巾,蘸了溫水擰干,他幫安苒擦著臉和手。
“擦過有點兒冷。”安苒說。
許牧將炭盆拉近一些,又接著為安苒擦拭,“你出了一身的汗,擦干凈了睡覺才舒服。”許牧洗了一下毛巾,又遞給安苒,“身上你自己擦,寢衣濕了也一并換了,換好了叫我。”說完許牧便轉身出去并拉上了床簾。
等安苒擦洗完后,許牧用被子裹起安苒并抱到了自己的床上,他又去把本來放在安苒那邊的炭盆端到自己這邊來。許牧給安苒掖好了被角,“快睡吧。”他吹了燈,睡在了靠外的位置。
有許牧在身邊,安苒果真安心了很多,很快就睡著了,這次也沒再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