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有避孕藥嗎？”尋著地圖的周筱笙找到了一家最近的藥店，進門就詢問著柜臺自己要的東西。
柜臺人員聞聲抬起正在忙碌的頭，看見她后，習以為常地從身后取出一款避孕藥，“年級輕輕，還是要自愛點。”
順著話語的落下，深處的痛意瞬間撬開禁錮，疼得她不由捏緊手機，想尋求指尖的力量支撐她。
“現在的小孩怎么都這么不愛惜自己，大點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女人沒有理會她的異樣，掃著手中的物品，沒有抬眼地念叨著。
周筱笙抿緊欲解釋的嘴唇，眼底掠過女人手中的東西，無聲地掃了錢，取走東西離去。
有些事情，解釋的清嗎？
周筱笙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直跟著自己的車。
“韓總，周小姐買了避孕藥。”白齊將剛剛看到的場景報告給了手機那一頭的人，視線落在副駕駛的一包東西上。
平日里老是給別人吹噓自己不用起那么早上班，結果這一個多月天天趕早。
對方交代了幾句，白齊就放下電話離開了。
周筱笙手握著水杯，溫熱的觸感一遍又一遍的灼熾著她的神經，躺在手心的藥片如蘸了辣椒水的刀片，刺地她不住閃動眸光。
他們之間，本就不應該有這個。
不，周筱笙，你不希望有這個嗎？
不，你們之間什么都不應該有，有的話也只有血債。
執藥的手，微微顫抖著，像是要逃避掉這個抉擇。
許久，她閉上眼長舒一口氣，將藥捂進嘴里，淚水想受到激活版瞬間涌出眼眶，侵蝕著泛著苦澀的嘴角。
顫巍巍的指尖劃向可能正孕育生命的腹部，平坦，好像有微微的跳動。
像是那個小生命最后的反抗。
對不起……
藥盒旁黑屏的頁面突然亮起，平日里悅耳動聽的旋律，此時卻像尖爪抓著她的耳筋，刺痛。
“喂？怡姨？什么？！很嚴重嗎？當事人要我去？好，我馬上過來。”
周筱笙下了車，連忙來到家樓下，看見怡姨和一群人圍在一起，調整著氣息，“怡姨，怎么了？”
怡姨面露難色，指了指她家的窗戶，只見窗簾在沒有玻璃的阻擋中隨風搖曳著，“你家的窗戶被這位老人家不小心砸壞了。”
她家在2樓，不小心？
還以為出什么大事的周筱笙暗松一口氣，但聽到后面，有些警惕地看向怡姨指出的人。
一臉和氣的老人？
“這位老人家說是他的過失，他會負責人，但是堅持要你來。”
周筱笙知道了事情原委，有些哭笑不得，“爺爺不需要的，這我可以自己去解決的。”
“不行，是我的錯誤我得承擔，我可不是那些倚老賣老的人，我是有原則的。”老人說著就將自己的手機翻出來，“小姑娘，我把錢掃你。”
周筱笙連連擺手，“不用的，爺爺，按個窗戶沒有那么麻煩的。”
“不行，我孫子要是知道會數落我這個老頭子的。”老人顯然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并且搬出自己的壓力源。
周筱笙有些哭笑不得，怕老人反應太激烈，順著他的后背說道：“爺爺，你可以不讓他知道，這個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就不用負責了嗎，你這丫頭說話怎么回事？我是一個有原則的老頭子，你把碼給我，我把錢轉給你，這事就結束了。”
周筱笙見過推脫責任耍賴的，卻沒有遇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顯然老人家是一定要負這個責。
她有些為難地朝怡姨哭了個臉，怡姨會意，走到老人面前，“老人家是這樣的，我們樓層有一些久了，打算全部換新，窗戶也在包含其中。”
“你們換新是你們的事，我只管自己的事。”說著老人側身努著嘴，委屈巴巴的說著，“小丫頭，你忍心我這個糟老頭子被人欺負嗎？”
欺負？
周筱笙的嘴角壓不住的抽搐了幾下，淺眸中終于也有了生氣，閃爍著復雜的情緒，既想咧開嘴笑，又覺得此時不該笑，那笑容在嘴角若隱若現，她最終嘆了口氣。
“那好吧。”說著她打開自己的手機，翻出自己的付款頁面。
老人皺起眉，嘴翹得更高了，“你這個丫頭是害怕我賴上你啊，我孫子可是個音樂家。”
周筱笙有些不解，她看了眼付款頁面，又抬頭看著老人，“爺爺，我沒有這樣的想法，我—”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遞在面前的頁面打斷了。
原來在她說話的間隙，老人已點開她的聊天軟件，掃了碼，此時她看到的是自己手機的好友申請頁面。
“好了，小丫頭快通過，我把錢轉給你。”
周筱笙還沒有從剛剛的經過還過神，機械地順著老人的指示通過了他的申請，待她感覺不對時已晚，老人的頭像醒目地出線在她的好友中，“爺爺您——”
“我又不是壞人，說不定以后有我這個糟老頭子幫忙的時候，我可不白砸別人的窗。”老人見自己的申請被同意了，面上的表情才柔和了下來。
這說服力好像不是很大吧？
周筱笙眼中流過幾絲不信的色韻，正要說些什么，一通電話讓她感覺哪里不對。
“人呢？”
冷冽的氣息從腳下的地面鉆入身體，刺激著周筱笙握住電話的手不住顫了下。
“小丫頭，你不會要訛我這個老頭子吧？”老人觀察到她的異樣，圓溜溜的眼睛望著她。
周筱笙扯著嘴角，努力柔和著語氣，朝老人說道，“沒事，爺爺這個事就這樣吧，我這邊還有急事，怡姨，我就先回去了。”
沒有再等身后人的回應，周筱笙便轉身離開。
來到一處角落，她才低低開口，“韓總，我家里出了一點事——”
“出了點事就可以離開自己的崗位？周筱笙你是不是還沒有看清自己的地位？就算你家人沒了，你也要在那給我呆著！”
鼻尖的呼吸在最后一句話的落下有了明顯的滯留，淺眸閃出細碎的幾滴水光，她咬緊嘴唇，許久才找回她的聲音，“我現在就回去。”
電話那頭早已沒了聲響，淚珠終于如愿砸在地上，順著窸窸窣窣的細雨一同侵蝕了地面，找不到蹤跡。
周筱笙失了神地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雨水沖刷著她的面容。
手滑落在平坦的腹部，她低下頭呢喃道：“孩子，你不出現是好的。”
雨水最終掩蓋住了此間萬物的聲響，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