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與時懷安合作,顧青房耐著性子有問必答:“第一,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第二,這些尸塊是作為祭品掩藏在各處,每個時辰讓一處祭品現世,便是在一處設下陣眼。時辰之初便讓尸塊出現,很可能是怕他人提前發現尸塊所在,確保萬無一失,才會如此。
第三,所謂的雙五行,是指在一個案子中,出現了兩次五行是嗎?比如卯初的案中,死者明明就在棺材之中,有了木屬,可偏偏,還要將尸塊放在樹洞之中。如此做法,在少卿看來,很是奇怪,可若是用奇門之術解釋,少卿便會懂了。”
時懷安思索著顧青房說的內容,道:“愿聞其詳。”
“我從寅初的案子開始說吧,最初的安興坊在艮八宮,艮屬土,因而尸骸被埋在土中,而寅時屬木,遇兇神為病痛,因而那染了病的小和尚,恰好死在木床之上,正合幕后人的心意。”
時懷安頓時明白了:“卯初的案子,便是震三宮與卯時皆屬木?”
顧青房點頭:“不錯,卯屬陰木,對應女子,那案子可不就是因女子而起。”
“辰初的案子中,應是有木有土?”
“巽四宮屬木,辰時屬土,對應地點為墳墓,因而尸塊是亂葬崗挖來了,而對應的兇神,正是屠夫。”
時懷安突然一陣毛骨悚然,這幕后之人竟然能將這些都算這般準確?
顧青房繼續道:“巳初的案子,地點也在巽四宮當中,人死在木床之上,木梁之下,巳時屬火,這便是風箏無故起火所要營造的局面。”
“午時,也屬火。”
“這道觀在離九宮之中,離本就屬火,午時也屬火,煉丹爐自然要爆炸。”
時懷安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呼出,問道:“青房君,時某還是有三處不明,一是這尸塊出現的具體位置是如何確定出來的?二是這尸塊的部位有何講究?三是若這些謀劃都成功了,會發生何事?”
顧青房一手按著輿圖,一手點著圖中的位置道:“位置的所在,應與河圖洛書相關,河圖為五行之數,洛書為八卦之數,以最初的艮八宮為例,艮對應的為河圖五行數為五和十,先天八卦為七,后天八卦為八,因而艮八宮所包含的河圖洛書數為五、七、八、十。
艮八宮圈出來的地方,除了興慶宮和十六王宅外共十二坊,自右往左,自上往下,第五個是安興坊,第六個是翊善坊,第七個是來庭坊,第八個是崇仁坊。”
原來這四處是這般被選出來的,時懷安問:“既然有四處,如何能確認案發之處?”
“這就不好說了,起初,我推測是按照河圖五行數選擇,也就是五和十,而艮八宮當中的第五坊恰好為安興坊。可到了震三宮,卻不一樣了,震宮的五行數為三與八,八卦數為三與四,兩個數中的三重疊,按五行數來,不在三,也應該在八,可發現尸塊之處,偏偏在震宮的第四坊,新昌坊。
巽四宮的五行數為三與八,八卦數為四與五,而發現尸塊的,是在第四坊的修行坊與第五坊的修政坊。離九宮更奇怪,五行八卦的四個數都不是,而是在其中保寧坊。
因而,幕后人依照何種規律選擇尸塊現世的地點,尚且不知,我也只是根據五行八卦數才能推斷出可能出現之處,逐一進行排查。”顧青房說著,不著痕跡地看了顧玄虛一眼。
顧玄虛摸了摸鼻頭,抿緊了唇。
起初顧玄虛那么篤定是道觀,此刻又說不能確定,時懷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至于這尸塊的部位,這自然是有講究的,整個八卦對應的是人形,艮位對應的是左腿,腳趾,因而第一案中,出現的尸塊是左腿,震位對應的是左脅,肝臟,巽位對應的是臀部,左肩,離位對應頭部,心臟,一圈走完,就是整個人身。”
時懷安默然一刻,喃喃重復道:“這些尸塊,拼湊成一整具人身,血祭陣法……”
顧青房看了他一眼:“不錯,尸塊作為祭品,啟動和維持陣法。”
時懷安又問:“既然已經用尸塊為祭,為何還要繪制五行鎖魂陣?”
顧青房的神色莫名:“五行鎖魂陣顧名思義,是將死者的魂魄鎖在陣眼之處,將他們的怨氣積聚,成為陣法的養料,讓陣法難以撼動。”
時懷安的眉頭緊蹙:“竟有如此詭異之法……為何那陣法畫在不同的地方?”
顧青房解釋道:“自然也是和五行相關,那包裹尸塊的布是麻制成的,麻屬木,卯時屬木,巽宮屬木,繪了陣法之物與尸塊出現的時辰,或者所屬八卦的五行屬性相同便可。”
時懷安想起此次的鎖魂陣所在,問道:“可這次的陣法,卻是畫在煉丹爐上,與午時和離宮的屬性皆不符,卻又是為何?”
顧青房思索片刻道:“午時與離宮皆屬火,煉丹爐屬金,火克金,只怕是此頭顱心臟的主人怨氣太盛,才要如此克制。”
時懷安一凜,突然想起一事來:“幾日前,興慶宮中的人皮鼓,是否與今日之事有關?”
顧青房冷笑一聲,指著輿圖某處:“少卿即便不問,我也是要說的,興慶宮位于艮八宮,始于寅時,終于丑時,這人皮鼓,就是開啟此陣的鑰匙。”
時懷安雙目微瞇道:“我查驗那人皮之時,發現人皮是被活生生地剝下來的,是為了讓怨恨之氣最盛嗎?”
顧青房默然片刻,道:“恐怕卻是如此。”
時懷安仔細回憶了一番道:“那人皮和大鼓上,倒是沒有鎖魂陣,只有一個胎記。”
顧青房略略思索道:“那便不知是何用意了。”
這背后究竟是何人操作,又為何要布如此繁復龐大之局?
顧青房繼續之前所說:“這血祭陣法運行完成之后,尸塊所拼成的人形倒置,長安城的氣運將會散去,流向別處,屆時,恐怕會災禍降臨,民不聊生。”
時懷安的目光落在輿圖之上:“如此,若要阻止陣法走完,便要阻止尸塊現世嗎?”
顧青房卻在潑冷水:“你阻止的了嗎?一個時辰內,能找到已是不易,還須在這個時辰過完之前不讓尸塊現世,屆時必定有幕后勢力加以阻撓,談何容易?”
時懷安目光灼灼地看著顧青房道:“你能推算到此處,應當也能推算到其他各處吧?”
“推算到保寧坊是運氣好,算到昊天觀是因為昊天觀幾乎占據了整個保寧坊,可能性最大,有火之處也比較好猜。”顧青房一臉理所當然。
方才顯示自己的厲害之處,這會又在藏拙了,是想留點后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