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真與清玄道人扯上了關系。
時懷安試探地問道:“據(jù)我所知,這延康坊之中有兩間寺廟,西明寺與凈法寺,延福坊也有玉芝觀,為何舍近求遠,去了那昊天觀?”
“當今天子推崇道家,我等自然尊崇道長,昊天觀的丹藥,可是天子親口贊譽過的,那玉芝觀的豈能相提并論?”
“僅僅如此?”
“還有便是二娘此前去昊天觀上過香,婢女杜鵑說昊天觀的道長很有些本事。”
時懷安問道:“可否見見二娘子的貼身侍婢?”
“自然是可以。”金員外喚人去叫那幾個婢女。
時懷安則是轉身悄悄吩咐捕快道:“吩咐青龍傳信回大理寺,讓留守的捕快問問那清玄道人……”
聲音漸小,低不可聞,捕快聽明白了,低聲應下:“是,小的這就去辦。”
捕快出去了,很快,婢女們來了。
“杜鵑,芙蓉,海棠,這位是大理寺的少卿,過來見禮。”
“奴婢見過少卿。”
“不必多禮,幾位都是花名,想必你們二娘子是愛花之人。”
三位婢女面面相覷,芙蓉應著:“是,二娘因愛花,才給奴婢們賜了花名。”
“杜鵑,芙蓉,海棠,分別是春夏秋季的花,按理說,應當還有冬季的花,湊個四季圓滿才是。”
三位婢女都是一怔,金員外道:“不錯,之前還有個水仙,做錯了事被打發(fā)出去了,一直沒找人頂上。”
時懷安不看金員外,只盯著這三個婢女,見她們聽到水仙的名字時,表情都微微有些不自在。
時懷安問道:“聽說二娘子之前噩夢連連,后來精神恍惚,都是你們照顧著的?還建議你們員外請了清玄道長?”
杜鵑垂頭道:“是,照顧二娘,是奴婢們的本分,二娘日夜受折磨,奴婢不忍,先前同二娘一起去過昊天觀,聽說那里的清玄道長道法高深,才想著請過來為二娘驅除邪祟。”
“驅除邪祟?”時懷安重復著這個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問:“你們替二娘子殮尸之時,可曾發(fā)現(xiàn)二娘子身上有其他傷口?”
三人互相看了看,海棠細聲細氣地答道:“回少卿,二娘是吞金而死,身上并無其他傷口。”
“二娘子被砍去的右脅尸塊,也沒有傷口?”
海棠搖頭:“沒有。”
時懷安的眼神驟然犀利:“金員外不曾告訴任何人,二娘子被砍去的尸塊是身體的哪一部分,而你聽到我說右脅,絲毫沒有其他反應,你早就知曉,是不是?”
剎那間,海棠的面色褪得干干凈凈,杜鵑卻道:“少卿,員外讓奴婢們去找二娘遺骸之時,奴婢們就站在棺材旁邊,能看到內里的景象,知曉二娘右半邊的身子不見了。”
時懷安看向金員外,金員外想了想道:“……那時一片混亂,我悲憤交加,不記得誰站在什么位置了。”
“那么,能否去看看二娘子的閨閣?”
人都死了,尸骨也驗了,要看閨閣也沒什么,何況經過時懷安這么一問,金員外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他點頭應允:“勞煩少卿了,還請少卿務必要給二娘一個公道。”
“我自當盡力。”案子究竟怎么回事,時懷安已經大概明白,只是查證破解需要耽誤一些時間,讓他心生焦急。
此時有捕快來報:“少卿,寺卿回來了,聽說今日出了事,特地尋過來,此刻在金宅門口等著。”
時懷安雙目一亮,幫手來了,他看向金員外道:“大理寺寺卿恰好來了,可否請他與我一同勘察斷案?”
“有寺卿相助,自是再好不過了。”金員外與時懷安一起,親自去宅院門口迎接謝行之。
謝行之與金員外見禮之后,入了金宅,金員外見這二位有事要商議,不敢打擾,便先去尋二娘子的尸骨了。
院中只留自己人,謝行之這才道:“我一回來便聽說城中出了事,恐你應付不過來,便過來尋你來了。”
時懷安嘴角微翹:“寺卿來得正好,下官確實焦頭爛額,難以應付。”
謝行之肅聲道:“許韞都被你給誆出來了,想必事情不小,只是大理寺中留守之人無人知曉事情全貌,都說不上一個所以然來。”
時懷安立即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謝行之,謝行之聽完后大為震驚,斂須不語。
時懷安拿不準謝行之的態(tài)度,探問道:“寺卿可是覺得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太過……虛幻了些?”
謝行之緩緩搖頭,沉聲道:“確實匪夷所思,不過也不是不存在,想那貞觀年間的大師袁天罡與李淳風,都是相術奇人,深諳奇門之術,手眼通天,神機妙算,這般玄妙的陣法,他們也定能辦到。”
時懷安心念一動,卻是問道:“那寺卿認為,我們如此應對,可妥當?”
謝行之蹙眉道:“我不懂奇門之術,那姓顧的女子既然懂,肯定是有所依憑的,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不直接去丑時之處阻止呢?寅時開始,丑時結束,距離丑時還有好幾個時辰,時間充裕,且也能避開幕后之人的耳目,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時懷安心道一聲佩服,不愧是寺卿,謝行之一聽之下就能縱觀全局,一語中的,他道:“青房君特地交代務必要按順序去阻止,或許是只有如此才能成功吧。”
謝行之點了點頭,此事確實不容易對付,雖然不及那兩位大師,可也不是他們這些外行人能窺探的,萬幸還有個懂行之人,只是此人恰巧出現(xiàn),倒是讓人不由多想。
顧氏姐弟的身份,時懷安并未告知與謝行之,只道是隱居的術法奇人察覺有異動,便出來查看,恰巧碰上。
時懷安突然想起謝行之先前離開長安城的目的,便問道:“寺卿此去如何?可找到梅妃了?”
聽聞此言,謝行之想起之前的賭約,他好奇道:“你怎知梅妃的尸骨不在洛陽?”
看來當初是賭對了,時懷安抬起頭來,道:“寺卿并未發(fā)現(xiàn)梅妃的蹤跡?”
謝行之點點頭:“宮人都說十二月二十八那日,梅妃失蹤,上陽宮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我于正月初四日到達上陽宮,搜索三日,一無所獲,于初八踏上回程。”
十二月二十八日,梅妃失蹤,報信的內侍是正月初三那日呈報的消息,謝行之初五趕到上陽宮,今日已是初十,梅妃已經失蹤十多日了。
謝行之不甘心地問:“你當初與我打賭,想必是早就知曉了梅妃不在上陽宮,愿賭服輸,你總該告訴我,你的依憑。”
時懷安卻是笑了笑:“下官只是猜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