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之看著他們走了,問道:“不問問他,那金骨架是誰的?”
“他們只是收人利誘,不會知曉太多,否則,也活不到這個時候?!?/p>
“那這骨架要從何查起?。俊?/p>
“方才我問過壇主,這儺戲班成立到現在,可有人失蹤或者死亡的,壇主說沒有,若他沒有騙我,便是沒有?!?/p>
“那……”
“寺卿,你可記得,咱們最開始是在查什么?”
“……人皮案?”
“我之前就問過,人皮在那,人的血肉骨頭都去哪兒了呢?”
“嘶——你是說、是說這、這骨頭,就是梅妃,哦不是,就是那被做成鼓的人皮的骨架?”謝行之提到梅妃,卻又想起那人皮可能不是梅妃,便改了口。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是嗎?有可能,他殺了一個人,剝了皮,分了肉,剔了骨,也有可能,他殺了不止一個人,那么大的鼓,或許,不止一張人皮?!?/p>
“什么?!”謝行之驚詫,以為人皮案有了頭緒,沒想到更加撲朔迷離了。
時懷安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讓人看到他,卻又讓人看不透。
時懷安悵然道:“本想將這個金骨架托付給您,看來還是得我親自來了。”
謝行之斜睇了他一眼,問道:“你是覺得我不如你?”
“哪能啊,若真是如此,之前就不會生出托付給您的想法了,只是我得好好驗驗這金骨架,怕您受不住。”
聽他這么一說,謝行之不再反駁,轉而問道:“那我做什么?”
“顧氏姐弟去了亥時祭品所在的修德坊,您去那里支援吧,協助查找祭品,找到之后順藤摸瓜,處理案子,找到幕后人的線索?!?/p>
“……那,還是要接觸尸塊?”
“要不您來驗這骨架,我去修德坊?”
“……算了,也沒什么區別了……”謝行之轉身欲走。
時懷安叫住他:“寺卿?!?/p>
“嗯?”
“這些年來,我盡量包攬所有的驗尸事宜,就是為了讓您能緩過勁,重振當年之風,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面對,因為您是大理寺卿。”
謝行之當年也是雷厲風行,殺伐果決,驗尸手段上乘,若不是出了那件事,他何至于如今這般畏首畏尾?
時懷安從未輕視過他,而是發自內心的敬重,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也希望,當年的謝行之能夠回來。
謝行之自然知曉時懷安對自己的維護和期盼,可這件事給他心中留下的陰影太大了,那種痛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謝行之默然一刻,才開口道:“你這里處理好之后,也去修德坊嗎?”
時懷安看向北方道:“我回大理寺,子時的祭品在皇城之中,皇城不僅僅有那些宮殿,還有包括大理寺在內的官員任職場所,我去那守著?!?/p>
謝行之的眸色一緊,旋即道:“好,待我解決了修德坊那邊,就回來?!?/p>
“好,您多加保重?!?/p>
“臭小子,我還沒老?!?/p>
“恭送寺卿?!?/p>
謝行之帶了部分捕快離開了,時懷安帶著剩下的捕快,金骨架,倪阿四和阿平往大理寺行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喧鬧的人群,煙花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這么絢爛的長安,竟然有人想要顛覆,他時懷安絕不允許!
回到大理寺,時懷安命人將尸骨上的金箔刮去一部分,而露出來的骨頭并非白森森的骸骨,還是殘留著一絲絲的血肉,這果然不是死后長時間血肉腐爛而來的白骨,而是被人殺了之后,剔去了身上的肉,再鍍上金箔。
說起剔肉,跟這好幾樁案子有關的,有這手法的,還真有一人,殷屠戶。
時懷安之前也問過自己,幕后人應當會武,可會武是一回事,能將尸塊切得如此準確平整,又是另一回事,他或許有個厲害的幫兇,比如,殷屠戶。
時懷安走到殷屠戶所關押的牢房外,殷屠戶正坐在里面揪著稻草發呆,聽到腳步聲看過去,見是時懷安,又繼續發呆。
時懷安問道:“有人知道你剔尸體上的肉手段絕佳,所以收買了你,讓你剔除了一具尸體上的肉,臀部的肉留在了你的攤子上,讓殷小陽那般說,其他的肉和骨頭,他都帶走了是嗎?”
殷屠戶這才看向他:“不錯,那人說,若是有人跟我說這些話,我便承認,若是不說這些話,我便什么都不說。”
“今日之中,那些死人的尸塊,大多都是你切下來的,兇器一直在你身上,是嗎?”
殷屠戶笑了,透著邪氣,他站起身,走過來,解開布襖,從中衣里掏出一個布包,內里正是剁肉剔骨的刀!
殷屠戶拿著刀,在時懷安面前晃了晃:“是啊,是我剁了尸體,用的就是這把刀。”
那么一把大刀,他就這么藏在身上?白日里在肉案上沒有看到適合的刀,便忽視了,當時沒有料到,殷屠戶也是幫兇,便沒有搜身,竟就讓他這樣蒙混過去了。
時懷安面如沉水,問道:“那人給了你什么好處?你這么聽他的?”
“錢啊,誰不愛錢?”
“可你到了這里,用不上錢了?!?/p>
“我兒要用的,雖然那臭小子坑爹得很,卻也不能不管他。”
“那人是誰,什么模樣?”
“給錢的就是天王老子,沒必要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什么模樣,黑斗篷罩著呢?!?/p>
那人到底使了什么妖術,讓人心甘情愿聽他的,還肯替他遮掩?
時懷安知道問不出什么來了,他吩咐獄卒道:“小心取下他的刀,不要傷到人,那是證物,妥善收好?!?/p>
“是?!睅讉€人獄卒小心地接近殷屠戶,怕他暴起傷人,殷屠戶卻任由他們奪了刀,只是癲狂地笑著:“時少卿,你斗不過他的,放棄吧,很快就要成功了,等一切重新來過,我們會奪回原本屬于我們的天下的!”
時懷安離開的腳步頓了頓,如果這話是真的,那么幕后之人的身份可就有意思了。
之前讓捕快查探的內容已經有了眉目,彭大掌柜那邊的酒壇是西市方記的,那么大的酒壇,顧客為了趕工,特地讓做的粗糙些,因而方記的東家記得很清楚。
讓方記東家做此酒壇的是個穿黑斗篷的人,不過那人走到轉角之時,有風吹落風帽,那是個白凈高瘦的年輕人。
雖然這樣的人不少,好歹縮小了范圍,時懷安想到海棠的描述,恐怕她是為了維護那人,刻意說了反話,矮胖膚黑,反過來不就是高瘦白凈嗎?海棠說他聲音低沉,只怕就是聲音清亮,故意壓低了聲音……
如此說來看來幕后之人只有一人嗎?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