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顧青房所言,丑時屬土,所在的艮位也屬土,這有土之處太多,不知是否還有其他線索,屬土之處,太過多了些。
時懷安找到顧青房時,顧青房道:“我只能推算出,這尸塊是在某處房舍當中,具體是哪處房舍,尚未推演出來。”
來庭坊中有那么多處宅院,其中宦官的宅院也有好幾處,且不說能否進去,就算僥幸進去了,也不能隨便亂挖吧。
時懷安雖說是有令牌,也不能將所有宅院都掘地三尺,況且時間上也不允許,他想了想道:“根據之前的案子來看,出現尸塊的地點,與所在地的人有關聯,你們去四處打聽,看看哪家哪戶是否有人失蹤或死于非命。”
顧玄虛問:“這倒是一個線索,就是麻煩了些,我們去打聽,你呢?”
時懷安道:“我去查一查今日遇難之人,可否有共通之處,來推測最后一處會在何處。”
顧玄虛道:“幕后人今日能安排如此多的尸塊,已經不易,隨意找些死人會方便很多,怎還會有特定的關系?”
時懷安嘆了口氣道:“現在也沒有其他線索,若是查不出關聯,我便回來,若是有關聯,我們的推測就站得住腳了。”
顧青房道:“就這么辦吧,事不宜遲,行動吧。”
現在子時還未到,他們還有一個多時辰。
時懷安快馬加鞭回了皇城,他之前已經傳信給了陸邕,安排他去調查與今日涉案人員有關的戶籍卷宗,這會所有卷宗都已經堆放他的桌案之上,他凝神,開始翻閱。
子時到了,新的一年開始了,秦伯遠還在兩池之間奔走,突聞異響,似乎是北海池的方向,他剛從那離開,離得很近,便趕緊折返。
轉過亭臺,恰好見一條大魚躍出池面,吐出了一個……好似是一只蚌,秦伯遠快步上前,那確實是一只巨蚌,那蚌旁若無人地張開了口,里面光彩奪目,有不少貝珠,還有一個布包。
蚌中怎會有布包?
秦伯遠低聲道:“快,快捉住它,別讓它合上了。”
“是,將軍!”其他金吾衛都反應過來,都悄聲接近。
有幾個膽子大的金吾衛上前,各自按住巨蚌的一邊,秦伯遠快速拿出布包,湊近了只覺得腥氣撲面,還滲著鮮紅色的液體,他打開一看,血肉模糊,卻真如時懷安所說,是個腎臟。
“將軍,這些貝珠……”有心思活絡的金吾衛道:“不如將這些貝珠取下來,獻給宮中貴人,也能免了咱們的攪擾之罪。”
秦伯遠想著有理,便拔出匕首,可就當匕首接近貝珠之時,蚌肉微微顫抖起來。
秦伯遠奇道:“怎么,你也知道怕疼?”
離得近的金吾衛道:“這么大的蚌,肯定是靈物,成了精的。”
另一個金吾衛道:“方才那大魚,莫不是這池子里的神仙?否則哪里有那么大的魚,還恰好在子時躍出水面?”
秦伯遠并未答話,他放輕了力道,剜出十幾粒較大些的貝珠,便道:“將它合上,放回池里吧。”
金吾衛不解:“將軍,這還有不少貝珠呢。”
“不挖了,就放了?”
秦伯遠卻道:“你們也說了,這是靈物,怎能趕盡殺絕?這貝珠多了,它會不適,取一部分便可,其他的給它留著吧。”
“是,將軍仁厚。”
巨蚌合上之時,秦伯遠發現巨蚌的殼上竟繪有紋樣,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鳥:“等會,你們看,蚌殼上有奇怪的紋樣,將此拓下來。”
“是!”金吾衛將紋樣拓下來后,便將巨蚌放回了池中,池水漸漸平靜,方才的一切,好似沒有發生過一般。
秦伯遠看看岸邊的金吾衛們,道:“今夜大家都辛苦了,輪班去休息吧。”
“是,多謝將軍!”
秦伯遠帶著尸包和紋樣圖,往來庭坊行去。
時懷安快速地閱覽著手中的訊息,越看越心驚,這些人,或許與幾十年前的那場政變有關!
最開始,寅時的小和尚敦行是昔日的龍武將軍王毛仲的親眷,卯時的李老太爺是曾經的太仆少卿李令問的宗親。
辰時的殷屠戶是往日的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的表親,巳時的趙叟是殿中少監姜皎的親人,午時的清玄道長是尚乘奉御王守一的叔叔,未時的彭大掌柜的阿爺曾是薛王李業的遠親。
申時的白猿,形跡可疑,酉時的金二娘,生母是郭元振的親戚,而杜鵑芙蓉海棠水仙四人,則是蕭至忠的家人,戌時的骨架,暫且不知所屬何人,不過亥時的鄒萬通,卻與參與政變之人無關,有些奇怪,子時的情形暫且不知。
常元楷和蕭至忠都是當年太平公主的追隨者,而殷屠戶與四個婢女都是與幕后人有聯系之人,而王毛仲、李令問、姜皎、王守一、薛王李業,都是當今陛下的人,這些人,都參與過先天二年的政變。
幕后人依仗太平公主黨派的后人,用陛下黨派的后人做祭品,顯而易見,對方是站在太平公主那一方的!
只是昊天觀的案子中,為何是清玄道人殺了水仙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原先是安排水仙對清玄道人下手,沒想到失敗了呢?既然是祭品,誰的尸骸都能用,幕后人便用了水仙的頭顱?
時懷安起身來回走了幾趟,既如此,丑時的來庭坊,會對誰下手呢?來庭坊中多是宦官的宅子,而其中有位大宦官參與了當初的政變,高力士!
高力士的養父,高延福的宅子,就在來庭坊,高力士所建造的寶壽佛寺,都在那里!
時懷安快馬加鞭趕到來庭坊,有捕快正等著他:“少卿,青房君說,尸塊在寶壽佛寺,所有人都過去了!”
“知道了!”顧青房推算的結果,與自己分析的不謀而合,應該不會錯,時懷安很快趕到寶壽佛寺。
寺中燈火通明,被驚起的僧人們都不安的立在大殿之中,秦伯遠正在與主持交涉:“……主持大師,多有攪擾,我等是來搜查歹人的,不會傷害寺中僧人,請主持大師安心……”
這寶壽佛寺才落成兩年,是高力士專為天子祈福所建,沒人敢輕易得罪,因而秦伯遠好言好語地解釋著,不便說尸塊,只說是有歹人。
主持深夜被吵醒,有些不悅,卻也知曉對方的身份,恭敬地問道:“將軍公干,闔寺眾人自然會全力配合,只是這歹人怎會跑到寺中藏匿?”
時懷安恰巧趕來,也快步上前道:“主持大師,我等在查之事,高總管知曉,想必歹人就是要對陛下和高總管不利,才會藏匿此地,伺機作惡,我等須盡快找到歹人,避免禍事才是。”
主持聽時懷安提到了高力士和天子,這才松口道:“如此,便辛苦各位了。”
秦伯遠沖時懷安點了點頭,吩咐道:“仔細搜索,手腳都輕些,萬不可碰壞了寺中物件!”
“是!”金吾衛和大理寺的捕快都分散開來,主持見這位將軍的態度很是恭敬,更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