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云來酒肆，其中熱鬧非凡，不遜于紅綃閣，時懷安剛踏進去，就看到了謝行之與李太白。

時懷安上前道：“寺卿，您不是送這位太白君回府了嗎？”

謝行之見到時懷安有些尷尬道：“送回去的路上，太白兄便醒了，說與我良久未見，便要請我喝酒，硬拉著我來了這云來酒肆……你怎么也來此了？”

時懷安低聲道：“這里可能也有三勒漿，你們最好暫且別喝酒。”

謝行之聽明白了，他道：“太白兄要了葡萄酒……這葡萄酒不會也……”

時懷安的神色變了變，拿起謝行之身前的酒，查驗了一下，松了口氣道：“此酒可放心飲。”

謝行之點頭道：“你且去查探，我在這里盯著來往的人。”

“有勞寺卿。”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哈哈，來，喝！”一旁的李太白邊吟詩，邊喝酒，還有胡姬作陪，替他布菜。

時懷安見他尚未清醒，便沒打招呼，只跟著彭大掌柜去里間找那波斯酒商塔爾罕，店里伙計說塔爾罕在里間，可里間的小廝卻說塔爾罕在外面，幾人找遍了整個酒肆，都沒見到塔爾罕的身影。

時懷安直覺是出事了，問伙計們：“塔爾罕可是去別處了？”

伙計道：“應該就在酒肆當中，并未看到東家出門。”

顧玄虛道：“酒肆中除了這大廳，樓上的包間，后面的客房，還有其他地方嗎？”

伙計想了想道：“后院還有一處酒窖，存放佳釀的。”

顧青房急聲道：“快帶我們?nèi)ァ！?/p>

幾人立即去往酒窖，酒窖不大，存放了大大小小好些酒壇，只是一眼就能望到頭，并沒有藏人。

時懷安進去快速觀察地面，在一個大酒壇旁看到有半干的水漬，或者說，酒漬。

顧玄虛也看到了，二人相視一眼，開始檢查周圍幾個大酒壇的封口，顧青房看了眼酒漬，抬手一算，左右一看，指著其中一個大酒壇道：“那個。”

二人快速過去查看，這個大酒壇的封口有開過的痕跡，時懷安立即打開封口。

酒窖內(nèi)的光線很暗，只看到酒中好似有水藻一般的東西。

“快拿火把來。”時懷安吩咐著，等在門口的伙計，立即取下門口墻上的火把遞過去。

借著火光不僅能看到水藻，還能看到酒中有半張人臉，那水藻，是人的頭發(fā)！

眾人大駭，趕緊將酒中的人弄出來，放在白布上，據(jù)伙計指認，這人就是波斯酒商塔爾罕。

謝行之聽到消息趕過來時，時懷安正在驗尸，塔爾罕剛死不久，還不到一個時辰，尸身面色漲紅，眼微睜，口鼻中都有酒，腹部鼓脹，兩手自然拳曲，在水里掙扎過，應該是有人將他按在酒中，直至淹死。

而這酒缸中的酒正是三勒漿，其中有寒食散，塔爾罕可能是飲入大量的寒食散，面色才會發(fā)紅。

這兩起案子都與三勒漿和寒食散有關，若說塔爾罕的死是不想人查出寒食散的由來，那月桐的死，又是為何呢？

顧青房道：“月桐被火燒死，塔爾罕被水淹死，難道又是五行？”

時懷安抬頭：“莫非又有人布陣？”

顧青房道：“只有兩起案子，暫時無法判斷。”

時懷安問伙計：“一個時辰以內(nèi)，可見到有可疑之人出入酒肆，或者進出酒坊？那人可能被酒沾濕了衣袖。”

伙計看到東家這個模樣，早就嚇壞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不曾。”

幾人又問了酒肆中的其他伙計，胡姬，賓客，都不曾見到這樣的人。

真是奇哉怪也，難道這塔爾罕是自己淹死在酒缸里嗎？

時懷安又問另一個伙計：“酒肆中的三勒漿是你們東家親自釀的嗎？”

那伙計道：“是，東家每次釀酒之時，都不讓外人在場，我們無人知曉釀酒的配方和過程。”

時懷安道：“你們可知，這三勒漿中，有違禁物？”

眾伙計都是一驚，面面相窺，都像是不知情的模樣。

謝行之問道：“這三勒漿，需要庵摩勒、毗梨勒、訶梨勒三種藥植，這些藥植，你們東家是從何處得來的呢？”

“這……”伙計答不上來，便找來大掌柜，大掌柜道：“官爺，這三勒漿的三勒都是藥植，在長安城的藥堂都有售賣，東家每次都是在歸元堂購得的。”

藥堂有三勒，可能也有寒食散，得去歸元堂一趟了。

一連出了兩樁案子，時懷安怕還會再有事端，便讓伙計去大理寺報案，讓陸邕和趙煦然帶些捕快過來與他們匯合。

酒肆這邊出了命案，要被查封，自然不能再待了，謝行之則是扶著李太白，出了酒肆，這次真的要送他回宅邸了。

去歸元堂的路上，時懷安問道：“立春那日的陣法，應該已經(jīng)破了吧？”

顧青房探問道：“為何突然問及此，可是察覺了什么不對之處？”

時懷安只道：“今日之事，總覺得和立春那日有些相似之處，擔心那日的陣法，尚未破解。”

顧青房道：“若丑時之前，將祭品毀了，陣法應該就破了。”

時懷安又問：“是否有例外的情況？或許不應該用火燒，你能察覺到陣法是否還在運行嗎？”

顧玄虛看著顧青房，握著韁繩的手有些發(fā)緊，顧青房卻好似不在意道：“若是陣法沒有破除，長安城應該會有異狀才是……”

說著，她想起今日的兩樁案子，頓了頓，顧玄虛接話道：“今日的兩樁案子，應該是販賣寒食散的幕后人殺人滅口，與之前的陣法無關，少卿多慮了。”

聽他這般說，顧青房便不再多言，時懷安也沒有再問，他知曉自己問不出什么了，只是這二人……罷了，先靜觀其變吧。

時懷安到了歸元堂，這藥堂前面是藥鋪，后面則是醫(yī)館，有坐診的醫(yī)藥師，抓藥問診的百姓絡繹不絕。

時懷安問了藥鋪了伙計：“那云來酒肆的東家所需的三勒漿的原料，可是在你這藥鋪購得？”

這應當不會外傳才是，藥鋪伙計見時懷安一身官服，小心問道：“不知官爺您問此事是何用意？”

顧青房可沒那么好的耐性，她道：“大理寺官差辦案，速速回答，休要耽擱！”

那伙計見顧青房兇神惡煞的，趕緊道：“云來酒肆的東家確實經(jīng)常過來，每次都是何藥師與他單獨會面，小的這就去叫何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