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怕什么，越發生什么。——墨菲定律

1982年的7月特別特別熱，快立秋了還把人蒸得受不了。

每個星期只休息一天，淑敏便想趁著星期天放假回娘家看看，于是衛國騎著自行車帶著已經懷孕快9個月的淑敏回了趟娘家。郭家的房子在三樓，雖然一共也就不到50平，但好歹是廠里給分的樓房。進門便是廚房和衛生間，從廚房穿過去便是兩大一小三間房，小的是給建設住的，兩間稍大一點的其中一間是郭家父母住的臥室兼餐廳，另一間是給女兒們一起住的。

倆人一進門就看見艷敏坐在一個大盆旁邊正在洗衣服，淑敏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就要去幫忙，被眼尖的紅敏一下擋住了。

“你別管了，我幫我二姐干。你挺著肚子坐都坐不下來。”紅敏邊說，邊把大姐輕輕推到了一邊。

“那我幫你擇菜吧媽。”大敏轉身就要去菜框拿菜。

“小敏！過來擇菜，我跟你姐有話說。衛國你去里屋陪你爸說話兒吧。”曾玉蓉一邊說一邊拍拍淑敏，授意她跟著自己進建設的小房間。

“媽，昨天發工資了。”剛進屋，淑敏就把幾張錢塞到母親的外衣兜里。

曾玉蓉把錢掏出來，塞回淑敏的手里。“我說的就是這件事。你馬上要生了，一個月工資一共就37塊錢，衛國的37塊每個月被他媽要走30塊，你的也給她要走15塊，連你倆的22斤糧票都給她要走了。你再給我15塊，你倆剩的錢加一塊兒也就14塊錢。以前沒孩子，你倆省省也就過了，以后有孩子了，兜里不能沒有錢哪。”

“給她這錢是結婚那天就說好了的。她說衛國的30塊錢是兒子的錢，兒媳婦不算在內。所以我得給她交15塊錢的生活費。跟他們住在一起，不交錢也說不過去，是吧媽……”

“那交得也太多了！那衛國都是娶了媳婦的人了，不能啥事都聽他媽的吧！”不等淑敏說完，曾玉蓉就氣上了頭。

“家里弟妹還小，這錢你還是拿著吧。”說著，淑敏要把錢塞回曾玉蓉的衣兜里。

“不要不要!按理說，這錢早就該不要了。剛懷孕的時候就說不要，你不同意。也沒讓你買什么好的吃。”說著，曾玉蓉的眼圈就紅了。

“咋沒買好吃的，上個月你生病我來看你的時候，不是還偷偷給我買了只燒雞吃了。”淑敏說著，嘴里還回味著燒雞的味道。

“你馬上要生了，多口人多張嘴，兜里不能沒有錢，這次你就聽我的，啊……”

“……嗯。”淑敏猶豫了一下，把錢放回了兜里。

午飯的時候，曾玉蓉特意準備了幾個可口的菜。大敏拿來洗干凈的酒杯和筷子，艷敏、紅敏和霞敏站在桌面看著，不敢入座。“媽，你們快過來吃吧。”衛國招呼著。三個女兒轉頭看看正在端菜的母親。

“你先吃。大敏也來吃吧。建設，把過道上架子最里頭的那個酒拿過來，你也過來陪你哥喝一口吧。”郭福祥抽了一口幾分錢一盒的大前門。

“我一會兒跟她們一起吃。”大敏轉身去了廚房，三個妹妹也只好灰溜溜地跟著大姐鉆進了廚房。

“爸，就咱幾個人，這么多菜……”衛國話還沒說完。

“這女婿是客，在老家，女孩兒們還不能上桌吃飯了!來，吃吃！”郭福祥抽了一口煙。“想想大敏下鄉前頭，一斤白面糧票能買七斤紅薯面，咱家天天都是汆成一大鍋紅薯丸子吃。你問問建設，他是不是吃得趴床沿上吐酸水……”

“爸，快別說了。我現在想起來都想吐酸水了。來，哥，咱倆喝一個。”建設咽下一口酒，止住喉嚨里即將翻出來的酸水。

“跟那時候比起來，現在都強完了。”

“現在也沒好到哪兒去。”建設邊接過父親的話茬邊斜眼看了一眼父親。

淑敏在廚房給小敏剝了一個雞蛋，小敏接過來開心地吃了起來。艷敏看見了，轉過身幫母親遞盤子盛菜，紅敏看見了端著盛菜的盤子走出了廚房。妹妹最小，家里只有她能享受一個雞蛋的待遇，她們都懂，誰也不爭。

晚上，建設跟幾個拜了把子的男孩子一起去別人家看電視，聽說放的是日本電視劇《血疑》，大街小巷的人們都在為這部劇著迷。衛國和淑敏本來也想回家看，雖然家里的電視是黑白的，可絲毫不能影響大家對這部電視劇的著迷，只是母親一再說讓兩人吃完晚飯再走，所以他們只好聽從母親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