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會的工作雖然穩定，但雜事特別多，而且收入畢竟有限，眼看著李菁平時書本資料需要的越來越多，這點收入勉強維持生計，以后的學費還需要另想辦法，所以淑敏辭去了居委會的動作，決定試著做點小本生意。她聽說母親家附近有一個新建的菜市場正在攤位招商，而且為了招攬客商和生意，攤位費很低，所以就在那里租了一個攤位，想著能不能賣點醬油醋之類的。醬油醋之類的投入本錢少但賺的也不多，她又去批發市場批發些老年人常穿衣服褲子，這樣假如賣不掉的，自己公公婆婆和父母親也可以穿。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攤位離家遠，天黑地也越來越早，市場晚上又不開門，淑敏從市場回來，又沒有其他事可做，所以她就向幾個曾經下鄉的農友打聽，有沒有晚上可以干點的活。國強媳婦就告訴她，前幾天有朋友做夜市的，需要一種干牛肉絲做涼菜，因為她自己沒有時間做所以沒有接，不過她可以向她朋友推薦淑敏做的。淑敏只需要買來生牛肉，煮熟了撕成絲再風干，涼拌一下撒點芝麻。因為工序有點麻煩，所以做夜市的沒時間，需要采購加工好的，收上來的費用按量算，淑敏可以賺個加工費。覺得這個活正好不耽誤白天賣醬油醋，淑敏就接下來了。
每天吃完晚飯，淑敏就和衛國把煮好的牛肉撕成絲然后晾起來，因為買回來的是生牛肉，等到風干了以后就所剩不多了。因為需要在廚房撕，每當這個時候，李莘都會圍上來，李菁有時也會幫忙，逢上周末趙穎也在。撕成的絲雖然看起來少，但買回來的生牛肉的初始價格還是很高的，所以淑敏兩口子從來沒舍得讓女兒嘗過，李菁也從來不提，反倒是李莘幾次三番忍不住伸手從碗里拿。衛國有點生氣，這畢竟是生計，是拿來賺錢的，就呵斥外甥不要動。在屋里聽到兒子說李莘，于曼芝一連幾天也沒有給過衛國和淑敏好臉色。淑敏發現了以后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就給三個孩子約定：“這碗里的不能動，要是涼拌的時候牛肉絲從碗里撒出來到案板上的，可以吃?！庇谑敲棵繘霭枧Ｈ饨z的時候，總是聽到李莘和趙穎在旁邊喊著“撒出來撒出來”的聲音，而淑敏也就故意弄出來一些讓孩子們吃。除了李菁會趕快把撒出來的捏回碗里去之外，另外兩個孩子總是邊高興地捏著吃，邊繼續歡呼著“撒出來撒出來”。
一個月以后夜市老板給淑敏結賬了，她算了算賬，除去成本幾乎就沒有賺到錢。
“白忙活了一個月，就賺個李莘跟趙穎吃得那點牛肉，李菁還沒吃到嘴里。”淑敏沮喪地說：“衛紅在門口賣炸雞的時候，一次雞腿也沒舍得往家給孩子們拿過，就光拿點那些賣不完的炸雞皮。衛華就更不用說，她親媽買肉還得幾斤幾兩地算清楚了?！?/p>
“我說不讓他們吃吧，你還都是故意多撒出來點叫他們吃?！毙l國不滿地說。
“你光說不讓吃，你沒看出來你媽那臉色么？我也不想因為這點牛肉弄得天天對著你媽的臉色過日子?！?/p>
“所以你就賺不住錢！”
“是！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折騰了一個月淑敏最終放棄了這個營生。不久，市場附近開辟了一小片夜市，淑敏就把醬油醋的店面關了以后在夜市賣老年服裝。因為離家遠淑敏沒有時間跑回家吃晚飯，曾玉蓉就每晚做些飯給女兒送過去。
12月20日，為慶祝澳門回歸全國放假一天。淑敏和兄弟姊妹幾個約好回娘家吃飯，去的路上淑敏讓李菁先騎車去姥姥家她和衛國去買點菜帶過去。李菁來到姥姥家時，其他人還沒到。見到李菁一個人先來了，曾玉蓉就把她叫到小屋里，偷偷硬塞給她100塊錢。李菁拉扯著要把錢還給姥姥，卻被悄聲攔下來了。
“快把錢收好！”曾玉蓉壓低聲音說：“好好學吧乖，你看你媽難的。前天下雪晚上我去給她送飯，這么冷的天都沒有人買，你媽還守著攤兒，一天一件兒也沒賣出去?！?/p>
李菁低下了頭，默默地把錢收進兜里。
中午吃飯的時候，郭福祥也忍不住說淑敏：“大敏，你看看你現在，又黑又瘦?！?/p>
“黑是曬的了，天天守到攤上太陽西曬。瘦可能是吃清水掛面吃的了?！笔缑粜χf：“我天天中午就下點清水面條吃吃，連油都不舍的放，能不瘦么。”
“那你也不能天天光吃清水面條??！”紅敏說。
“那不是想多省個錢么，家里還有個學生要供?！笔缑粽f完端著要刷的一摞碗去了廚房。
“還不都是因為她，要不是因為她，俺倆用得著這么省嗎！”衛國一只手夾著煙一只手指著坐在一邊的李菁?！澳銈兯闼悖细咧谢莾扇f塊錢贊助費，得賣多少醬油醋才能掙回來！”
“誰讓你們交了，你們不會不交。”紅敏說。
“我說不交吧，你姐非讓交。俺倆那天去交錢的時候，都快走到學校了，又停路邊打開包看看錢，你姐最后還是說去交?！毙l國吸了口煙彈了彈煙灰，接著說：“我都給李菁說了，這兩萬塊錢相當于騎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帶住一臺電視機、一臺冰箱、一臺洗衣機、一臺影碟機，再加兩個大金鐲子和大金戒指，連摩托車一次直接騎到別人家。”
“那還是你們有。反正要是俺倆絕對不會因為叫賀苗上個高中花這么多錢，以后真是考不上高中就上個中專得了?！奔t敏說。
聽了大家的話，李菁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她感覺背上被壓上了那兩萬塊錢，那輛摩托車、電視機、冰箱、洗衣機、影碟機……還有父母的人生。
霞敏因為有事吃完午飯要先走，曾玉蓉讓她把拿來的東西還拿走。霞敏看丈夫先下樓推車就告訴母親說，她拿過來的東西都不拿走，因為丈夫劉初磊對待雙方父母要求絕對的公平。這次她來娘家拿了這些東西，下次她去公婆家劉初磊也會要求拿一模一樣的。要是她再把今天的東西拿回去，那豈不是自己娘家太吃虧。聽了這些，淑敏幾個姊妹都勸母親把東西留下。
霞敏走了以后，淑敏就有點后悔地說，當初就不該同意讓霞敏跟小劉結婚。
“不知道霞敏看上他哪一點了?！奔t敏說。
“霞敏說小劉對她不錯。”淑敏說：“這事還得怪霞敏。當初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小劉要是給霞敏買點吃的就只買她一個人的份兒，來了就鉆霞敏那屋，咱爸咱媽，連這幾個小的，誰也沒份兒。這種事其他的幾個女婿哪個能做出來？要是我，首先就不會答應，可是霞敏呢，還不是自己吃獨食，也沒想起來爹媽，也想不起來小的?！?/p>
“好了好了。說這些有什么用。”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郭福祥開口道：“你們這些當姐姐的，當初要是多少操點心給霞敏介紹個對象，她會認識小劉？你們都不管，叫一個外人給介紹的對象。你們要是早點給她介紹個，還有現在這些事嗎？現在說這話還有什么用嗎？”
春節快到了，以往年年過節淑敏都會給李莘、趙穎和沈欣怡買件禮物，盡管李菁從來沒有收到過回禮，但她總覺得趙穎的父母都不在身邊，李莘又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孩子，沈欣怡年齡最小，更何況給李莘買了禮物，婆婆會高興點，讓別人看起來自己這個舅媽也算當得合格。只是今年的春節她手頭實在緊張，就出去逛了逛咬咬牙花了十塊錢給李莘買了一頂棒球帽，趁著在市場賣雜貨的時候給趙穎織了一條圍巾，給沈欣怡織了件毛衣。李菁放學回來，看見桌子上放著的帽子，頓時心花怒放，她早就想要一頂這樣的帽子了，可是想想媽媽掙錢這么難，一直沒好意思張口要。看到帽子，她就想可能是媽媽春節給她買的，就忍不住戴上對著鏡子看。恰好淑敏推門進屋，看見女兒頭上戴著的帽子就問：“我給李莘買這個帽子怎么樣？好看吧？”李菁聽了趕快把帽子取下來說“不錯”然后就把帽子放回了原處?！斑@是我給你買的過年的新衣服，來試試大小?！笔缑舭岩路墓褡永锬贸鰜斫o李菁，是一件夾克。160高的李菁穿上袖子一直長到完全蓋住手，衣服下擺也完全蓋住了屁股。她看了看衣服標牌上的尺碼，是175的，她說：“太大了吧。”淑敏看了看說：“160的沒有號了，就剩這一件處理的。這不大，大什么呀，你還得長呢。脫了吧，到過年再穿?！?/p>
千禧年如約而至。過去的一年里，對于李家來說可以說喜憂參半。雖然大兒子和兒媳都下了崗，但是大女兒的賣肉生意倒是越來越好。最讓她滿意甚至驕傲的，還是之前最讓她丟臉二女兒衛紅和女婿沈啟生。沈啟生過去幾年的創業在這過去的一年終于有了收獲，不僅自己成立了公司，還挖到了有名的工程師設計新產品。設計出來的產品供不應求，為他們的企業大大提升了營業額。沈啟生不僅買了三層的大房子，還買了汽車。逢年過節走親戚衛紅夫婦都會特意開車接送李則澎夫婦，這讓他們兩個特別有面兒，逢人便夸二女兒和女婿孝順又懂事。沈啟生再來丈母娘家，受到的待遇也和以往大大不同了。尤其是往前的春節，正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于曼芝自然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給來走親戚的親朋好友炫耀一番。
除夕，于曼芝和李衛國正在包餃子，郭淑敏把剛下好的餃子端到桌上來。李莘還沒被接走，李衛華和陳明偉還在攤子上賣肉。
“大除夕的，誰還去買肉啊！都沒有人，這么冷的天，還不說回來吃飯！”于曼芝不滿地說?！耙財們壕兔鱾ヒ粋€人守著還不夠，還非得倆人一塊兒都守到那兒。這都幾點了！”
正說著，衛紅和啟生推門進來了?！澳銈兂粤藳]有？這一鍋叫咱爸咱媽先吃，下一鍋餃子馬上就下出來了?！笔缑魺崆榈貑?。
“我們吃過了。你們趕快吃吧?！毙l紅說：“哥，現在勝利哥那兒的生意好不好？你在他那兒干得咋樣？”
“一般般。活不多，但是也不斷?！毙l國說。
“要不，過了年，你來啟生廠里干吧？他這正好缺人，你的技術又好，給外人干還不如來咱自己廠里干。”
衛國沉默了一下，說：“你們要是需要我，我就去，要是你們那兒不缺人，我在勝利這繼續干也可以?！?/p>
“就是缺人才來找你商量的嘛。”衛紅說。啟生也趕快補充道：“我們那兒過了年馬上要上一個新產品，就缺我哥這樣的技術人才，就是過年招來了新人，我哥也好幫忙帶帶?！毙l紅接著說：“要不你跟我嫂商量商量，反正現在也過年都放假了，也不急。工資也不給你按計件，計件太累，給你按天算?！?/p>
“工資好說，就是不給工資我去給你幫幾天忙也沒問題。我跟你嫂商量商量吧，盡快給你個答復?！?/p>
“去吧，去啟生那兒干咋說也是自己人。啥事都好說好商量?！痹谝贿叧燥溩拥挠诼ト滩蛔竦?。
“等過了年，要是活多了，讓我爸也去廠里，我們給他開工資?！毙l紅邊說邊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遞給母親：“這是給你倆的紅包。我們也不知道你們缺啥，你們自己看著買吧。”
收到紅包的于曼芝和李則澎簡直樂開了花。大家正說著，衛華和明偉進來了，淑敏給兩個人端來了餃子說：“這鍋你們先吃吧?！毙l華兩口坐下就吃起來。
“快吃吧，吃完早點走。”于曼芝招呼完大女兒女婿接著說：“唉，誰能想到，好好的鐵飯碗也能說砸就砸了。想著那時候下完鄉能進個大廠這輩子都算安穩了，誰知道還有下崗這一說呢！”
在一旁吃餃子的衛華接上了話：“這種事誰也不怨。當初要不是我哥那幾個伙計先下了鄉，我哥要跟國強他們幾個在一塊兒非要下鄉學都不上了，也不至于現在下崗連個固定工作都沒有。”
“你聽誰說的？”聽了大妹妹的話，衛國頓時停下手里的活氣勢洶洶地問道?！笆窃蹕尳o你說的？”
“衛華還屈說你了嗎？”于曼芝說。
“當初要不是為了衛華，我好好的學會不上？”衛國明顯帶著怒意，聲音也大了好幾倍。淑敏在廚房聽見丈夫突然大了嗓門，就回屋看個究竟。
“當初是不是你自己說同意下鄉的？”于曼芝又問。
衛國的氣勢突然降了下來：“好好好，是我自己同意下鄉的……反正現在說啥都晚了……”
“好了好了，這都多少年的陳年往事了，大過年的，說這些干啥！”淑敏趕快把餃子端過來：“衛國你趕快來吃吧。”
“反正我哥那時候就是貪玩，整天和國強那幾個人混到一塊兒，他們都下鄉了，我哥能在教室里坐得住么……”衛紅也接上了話。
聽見二妹妹也這么說，衛國眼看忍不住就要爆發了，淑敏一邊趕快岔開話題問衛紅“餃子湯你倆喝點兒吧？”一邊在桌子下面輕輕踢了丈夫一腳，看衛國還想再說什么，淑敏又趕快說：“快吃吧，吃完陪我去燒香”。
“我們都不喝嫂子，你趕快吃吧。”衛紅說。
“你別管他們了，趕快吃你的吧！一會兒不是還要去燒香呢么？”衛國終于把火壓了下來。
一連接下來的幾天衛國和淑敏照舊忙著做飯，大年初三這天于曼芝的弟弟妹妹們和他們的子女們都來了，四十多口人把三間房擠得滿滿的，只有淑敏和衛國兩口子在廚房忙活。一直到大家都吃完了飯離了席坐在一邊聊天，淑敏才顧上坐到桌前吃午飯。于曼芝的弟弟和妹妹都忍不住對李則澎夫婦夸贊說他們有這樣能干的兒媳婦真是好福氣，讓老兩口以后就跟著兒子兒媳好好享福。李則澎中午陪著親戚們多喝了幾杯，說話明顯帶了些醉意。聽見大家都在夸自己兒子和兒媳，李則澎卻反駁道：“我家這幾個孩子，我還是最喜歡二妞，長得又漂亮又能干，說出來的話就是讓人中聽，不像大兒子又沒本事又沒有錢。你們都沒有搞清楚，現在不是我們跟著他們過，是他們跟著我們過?！甭犚娊惴蜻@樣評價衛國，于曼芝的妹夫忍不住說：“兒子終歸是兒子，別犯糊涂啊老哥，衛國兩口對你們真是不錯。別人有錢是別人的，兒子有沒有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孝順，對你們好?！闭趶N房沏茶的衛國端著暖瓶剛回到屋里，就聽見父親正在說的話：“我不管那些，反正他們現在住的那間我已經算是送給他了，我這三間房不會再有他的什么事兒了，這三間是留給我這三個妞的，一人一間，衛國他想都不要想，沒有他的份兒?！痹谂赃吢犞@些話的淑敏，淡定地吃著飯。放下暖瓶的衛國，眼淚已經充滿了眼眶。轉頭看見兒子，李則澎又重申了一遍剛才的話：“這三間，你想都不要想，沒有你的份兒！”
淑敏也看見了進來的丈夫，馬上把公公的話攔了下來：“嗯嗯，你二妞最好，最孝順。這三間房你放心，我們也不要，你想給誰給誰?！甭犚妰合眿D插了話，在一旁跟弟妹聊天的于曼芝也加入了：“我們就是喜歡二妞，誰叫二妞有錢呢。你們也有錢唄！”“等你老了，讓有錢的伺候你，那樣最好?！笔缑舨换挪粊y地邊說邊去了廚房。
眼看幾個人的說話語氣都要升級，旁邊的親戚們都呼啦著把話題岔開了，犯了瞌睡的李則澎也忍不住去坐在了床上，靠在床頭打起了呼嚕。
送走了親戚們的于曼芝去了街口曬太陽，李則澎裹著被子呼呼大睡。衛國和淑敏兩個人一邊忙活著收拾殘羹剩飯刷鍋刷碗刷盤子，一邊忍不住發牢騷。
“當初重新蓋這幾間房，是我自己攢出來500塊錢蓋的，沒有叫他們拿一分。現在叫我想都不要想，要知道這，當初這三間我一間都不蓋！”衛國氣憤地說。
“咱媽不是說了，誰叫咱沒錢呢。”淑敏淡淡地說。
“誰不想多掙點錢？我要是那時候繼續上學，恢復高考的時候多少我也能考上個學校，當初下鄉的時候，我班主任找到我們家說我成績好，不上學可惜了，早知道現在沒一個人領情，我當初就應該誰都不顧，只管叫衛華下鄉去?！?/p>
“咱媽不是說了，是你自己同意下鄉的，又沒有人逼你?！?/p>
“咱媽那時候天天給我說，衛華一個女孩子家，下鄉了又吃苦又不安全，家里人不放心，我是當哥的又是個男孩，以后還能進廠，叫我替衛華下，她還能讀個高中，以后有個出路。我那時候才17歲，還不是家長咋引導路就咋走？現在好了，我把我這輩子都搭上了，他們沒有一個人領情，還反過來說我是因為國強他們都下鄉了才輟學跟著去的……”衛國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
“個人憑良心吧，你當初下鄉也不是為了讓她們領情的。大過年的，不值當因為這生氣?！笔缑魟裎克f，衛國便不再說話了。
這天晚上，衛國睡到半夜突然坐了起來，在床上坐了足足有五分鐘，然后竟然痛哭了起來。躺在旁邊的淑敏嚇得也趕快坐起來問丈夫發生了什么事。衛國邊哭邊說：“我從小到大這幾十年為咱爹媽為衛華他們付出了這么多！現如今我都四十多歲了，啥都不落，一點點好都沒人說，連自己親爹媽也看不上……”
“哎呀，都一把年紀了，再因為這計較有啥用？你要是當初不下鄉，咱倆也遇不上，成不了一家人。人走的每一步都是老天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這世上也沒有后悔藥可吃，咱就不說重新過一遍了，就問你現在從這搬出去，你能做到不能？你做不到吧，你還是得留到這伺候你爹媽吧。人都各自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吧，他們愛咋說咋說，不要往心里去?！笔缑舻脑掞@然起到了作用，衛國也明白自己的妻子說的有道理，如果讓他選擇，他還是會繼續留下來照顧父母。只不過雙下崗的現狀壓得他精神上受不了，又加上父母最近對他藐視的態度讓他難以忍受。心中的委屈暫時平息了下來，他擦了擦眼淚?！昂昧?，睡吧，這大半夜的別再凍感冒了?！笔缑暨呎f邊躺回了被窩。衛國也重新躺了下來，“就這樣吧，好歹跟著父母有現成飯，花銷也比自己單獨過小得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