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績將驢拴在荷花池旁的楠樹旁,兀自進了一個名為醉仙坊的酒坊。據說這是般若縣城最大、生意最好的酒坊,里面的酒自然也是遠近馳名。
走進醉仙坊,仿佛踏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瓊漿玉液之境。步入其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高聳的木質梁架,它們被精心雕刻著龍鳳呈祥、云水紋等吉祥圖案。梁架下,懸掛著各式各樣的酒幌,它們隨風輕輕搖曳,仿佛是醉仙坊獨有的歡迎儀式,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斑駁地灑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與空氣中彌漫的淡淡酒香交織成一曲誘人的序章。坊內布局錯落有致,中央是一片開闊的釀酒區,四周則環繞著錯落排列的木制酒柜與雅座,每一處都透露著古樸而又不失精致的氣息。
釀酒區,幾位身著粗布衣衫的伙計正專注地操作著釀酒器具。巨大的木桶錯落有致地排列著,有的正被溫熱的泉水緩緩注入,發出低沉而悠長的回響;有的則密封得嚴嚴實實,只待時間賦予它們獨特的韻味。伙計們或是用長勺輕輕攪拌著發酵中的酒液,或是細心地調整著火候,十分的忙碌。
四周的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釀酒工具與歷代釀酒大師的畫像,每一幅畫都似乎在訴說著一段段關于酒與人的傳奇故事。角落里,窗外滲進的些許柔和光芒,照亮了那些被歲月雕琢的釀酒器具,也映照出了畫像上匠人們臉上的汗水與專注。
空氣中,除了酒香,還夾雜著從后院飄來的淡淡花香與草藥的清新,那是釀酒過程中不可或缺的輔料,它們與酒液完美融合,賦予了醉仙坊的酒品獨特的韻味與層次。偶爾,一陣微風吹過,還能聽到后院中釀酒用的風車緩緩轉動的聲音。
白日里似乎人們都忙于勞作,除了釀酒的工人,酒坊里只稀疏幾個散客,王績剛進去就有伙計迎上來。
【醉仙坊伙計-無】“客官喝點什么?”
【王績-無】“這里最好喝的酒是哪種?”
【醉仙坊伙計-無】“哎,要說這最好喝的應是我們酒圣研制出來的奇妙春,可惜除了酒圣之外,只有我們東家喝過,此酒暫不外售。”
【王績-無】“哦?這是何緣故啊”
【醉仙坊伙計-無】“客官您是外地來的吧,不說也罷,我們店里目前還有燒春,客官您要嘗嘗嗎?”
【王績-無】“給我灌滿。”
王績將葫蘆遞給伙計,自己尋了個窗下拐角坐下,一邊以手虛空描摹著春光映射在桌上的影子,一邊內心揣測著伙計的話暗想這里面肯定有故事,又更好奇這奇妙春是何滋味了。細細打量四周,這里的墻壁乃是青磚灰瓦,搭配著細膩的紙糊窗戶,窗欞上同樣雕刻著繁復而精美的圖案,既有花鳥魚蟲的生機勃勃,也有山水人物的意境深遠。
王績聽見了一聲“卡塔”,望向窗外才發現后院中樹下有一人,隱于影下,還有一方石桌與三個石凳半明半滅,細看之下原來是有個白衣書生模樣的人在獨自下棋。
王績走到跟前,觀棋不語,此時男子剛好落下一個黑子,五子連珠。男子抬頭看了一眼王績,抬手做請。
這時王績看清了他的面容,這位白衣男子,面容俊朗,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他的雙眼深邃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鼻梁高挺,唇色淡紅,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溫文爾雅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齊亦-無】“在下姓齊,兄臺若有興趣可坐下同弈一局。”
【王績-無】“哦,原來是齊兄,在下王績。承蒙不棄不勝欣喜,齊兄要執哪一方?”
【齊亦-無】“白棋吧,王兄請。”
王績剛落下一個中心黑子就見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子從堂中屋內起身,嘴里念叨著
【孫五娘-無】“好熱”
那人跌跌撞撞的往前院跑,似是吃醉了浮步,又不太像。齊亦在旁落下一枚白子,有些風輕云淡,好像并不關心前院的異狀。
【齊亦-無】“王兄,該你了。”
王績回神又落下一個黑子,“卡塔”落子聲,隨后是“噗通”落水聲。
【醉仙坊伙計-無】“來人吶,孫五娘掉湖里了,快來人救命吶。”
王績先一步從中院跑到前院和幾個圍觀的酒客看著湖中人的撲騰,只能干著急,他并不會水。聽到有人說已經報案去了,看向伙計,從他手中拿回已經灌好酒的葫蘆詢問。
【王績-無】“你們這酒勁多大啊?怎么她喝了往湖里跳呢?”
【醉仙坊伙計-無】“怎么會呢,這么多酒客喝了都沒事。而且孫五娘也是老客了,她以前喝燒春也沒往湖里跳啊。”
【王績-無】“她常來?”
【齊亦-無】“讓開。”
齊亦撥開人群,拎著一根長桿就往湖里戳去,勾住了孫五娘胸前的衣帶,旁邊的人也趕緊幫忙,片刻后將孫五娘打撈了上來,最近的那人試探她鼻息過后搖了搖頭,孫五娘已經氣絕。但是事情卻發生了變化,只見有黑血緩緩自她的眼、口鼻留下,看清她樣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場的其余人都被問了話做了記錄,只有王績同衙衛回了縣衙,簡單向關深說明自己的身份來歷和目睹現場的經過。
【王績-無】“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初來乍到,我不懂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關深-無】“說的哪里話,都是這樣一步步過來的,做縣尉的只四個字上行下效即可。說來慚愧,我在任這一十四年縣里倒也沒出過什么大的差錯,可眼下即將致仕,這臨了了這醉仙坊倒是出了兩起命案。”
【王績-無】“怎么?醉仙坊還出過其它命案嗎?”
【關深-無】“就在昨夜,這醉仙坊的主人,錢酒仙死于醉仙林。據報案人所述,錢酒仙狀態瘋癲,走路踉蹌,臨終最后一句好像是念叨著什么人可以騙別人,但不能騙自己其言行死狀都甚是詭異”
【王績-無】“死狀是何模樣?”
【關深-無】“他口鼻、眼角都流下了紫黑的血”
【王績-無】“不知我們應如何探破此案呢?”
【關深-無】“仵作還在驗尸,我們需得先調查清楚死者的人際關系,有無利益糾葛情感糾紛,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待搞清死者的死亡時間和原因后,再將嫌犯的動機與時間比對,進一步縮小范圍。當然最重要的是搜集人證物證,只是昨夜雖有人證看見酒仙死去,卻沒看見兇手是誰、如何行兇。”
【王績-無】“今日酒坊里人并不多,大家也都看到了孫五娘是如何跳湖的,卻未知兇手。這孫五娘和錢酒仙似是都被人下了藥,死狀相似,莫非兇手是同一個人嗎?”
【關深-無】“很有可能,我已經派人著手下去調查了,不如先讓人帶大人下去安置,晚上我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明日把一切都交接妥帖,我也好安心致仕。”
【王績-無】“我有一事不解,大人還未知天命,為何急于早早致仕呢?”
【關深-無】“身體不好,我患有咳疾時好時壞的,今日倒是不太嚴重不至于失禮人前。”
【王績-無】“我這里有一個方子,大人可找醫師看看能不能用。祖上是開藥鋪的,這方子曾治愈過上千有咳疾的患者,只是不知對大人適用與否。”
【關深-無】“如此,便多謝了。”
王績坐在待客廳飲茶,他將書信遞給門房后便被引到這里稍事休息。他原是不想來見這些八竿子打不著平時也不聯系的親戚的,只是父親安排他也得走個過場,上任后還不知道要忙多少事,還不如趁現在走一趟,日后也不用再操心記掛還有這么個任務了。
不多時走出來一個娘子,長眉細如柳,額間帶花鈿,面白如玉,兩頰粉紅。漫步款款而來很是端莊溫婉,完全不似父親聽說的那般潑辣。她旁邊還有一個侍女,倒也是眉清目秀,不過這侍女身上散發著一種不好惹的氣勢。王績放下茶盞起身。
【淇娘-無】“堂弟久等了,還望見諒。”
【王績-無】“嫂嫂說的哪里話,是小弟冒昧上門打擾,只是家父掛念說到了般若定要先來拜會哥哥嫂嫂,怎不見堂兄?”
淇娘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看了一眼侍女又答話。
淇娘“這就不趕巧了,在堂弟來之前不久其家出去了,許是男人間的應酬今晚不好說回不回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先讓下人們準備些吃食,堂弟用了晚飯再說?”
【王績-無】“嫂嫂客氣,既然堂兄不在我便改日再來拜訪,我還有些公務就不打擾了。”
【淇娘-無】“那我送送堂弟,堂弟慢走。”
淇娘起身將王績送至門口,待他的背影消失后,淇娘狠狠給侍女遞了個眼色,侍女也速速出了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