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沒有說話，她在來之前早就想過了最好的可能性和最壞的可能性。王玥甚至考慮過，要不要爻一卦來預測他們關系的走向，卻克制住了。她知道每一卦都會無不可避免地對當事人施加一些影響，哪怕嘴上說著“我只是玩一玩，我才不信呢”的爻卦者，也會在潛意識里被裹挾。她怕自己獲得特別好的意象，從而太用力；又怕自己看到特別不好的卦辭，會在之后過度解讀他每一句無心之失。于是她干脆什么都不做。

王玥選擇低下頭，認真喝湯。楊曉只好繼續說著他在來之前已經想好的說辭：“王玥你很可愛，也很厲害，你這爻卦破案的能力簡直堪比朝陽群眾最新舉報。”他不出意外地看到王玥停下喝湯的動作，抬頭快速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喝起那碗仿佛怎么也喝不完的湯。楊曉喜歡這種逗趣，有時候他自己也控制不了那種喜歡說些什么讓對方笑起來的樸素又天真的念頭，這句夸獎當然是他隨機臨場發揮的。“我對你有點小小的崇拜，所以就當是….還蠻開心的，就讓你產生誤解了。其實你把我當你的小迷弟更適合。老實說，我不太擅長處理這樣的場面，呃…..你明白我在說什么的，對吧。”

王玥點點頭，放下碗，說道：“我們都忘了卦象里的第三個年輕的男性。”

楊曉愣了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王玥繼續說：“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為薛佳麗爻的那卦嗎。她的身邊有兩位男性，其中一位年齡比她大，還有一位年齡比他小，年齡比他大的趙庭亮我們找到了，另一位年齡比她小的，我們至今未找到。”

楊曉說：“這重要嗎？目前案情已經非常明朗地定性為情殺后的畏罪自殺了。”

王玥說：“你不覺得趙庭亮的死顯得他像一個提線木偶嗎？之前我們覺得薛佳麗很蠢，吃個外賣都能把自己吃死。這次，你有沒有覺得趙庭亮很蠢？這么大年紀了，談個婚外戀，還把人請到家里吃個飯，然后被灌醉了活活燒死。”

楊曉再次撓了撓頭，然后開始無意識地展現他愛照顧人的天性，他拿起火鍋漏勺，用公筷將四分之一盤吊龍放進漏勺，快速地在鍋里燙了20多秒，見牛肉變色了立刻撈起，放在鍋邊上干凈的小盤里，然后繼續用筷子抓了四分之一盤繼續燙著，還不忘叮囑王玥說：“別涼了，你先吃。”

王玥看著他兩手不停地張羅，心里繼續酸酸的。她提前想好了這個話題來避免尷尬，但不代表她此刻不難過。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別人用心照顧過吃飯這件事了，她太習慣了隨便吃點兒什么打發她自己，而那些短期關系中的喝酒或吃飯更像是一種彼此甄別和篩選的必要流程，真談不上有什么愉快的用餐體驗。但楊曉不是，楊曉的每頓飯，都是扎扎實實的一頓飯，他會點一桌子菜，有葷有素有湯有米飯。雖然他每次都借著吃飯找她幫忙工作，但他真的每頓飯都吃得好開心，嚼得津津有味，切實落實了光盤行動，其間還特別熱心給她夾菜，像是一家人的感覺。導致她每次只要跟他吃飯，就一定吃得過飽。說來好笑，這竟然是她喜歡上楊曉的原因之一。

楊曉說：“你說得對，趙庭亮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互聯網大廠帶著一百多號人的團隊，他什么人沒見過，怎么會沒有這種眼力勁。王玥，你真的厲害啊！”

王玥說：“我還有個一直沒說出來的懷疑，就是除了那一頁遺書寫得過于潦草，其他的日記的筆跡、筆鋒和用紙都太像了，看上去很規整。不像是橫跨四年時間寫出來的。”

楊曉說了聲：“我靠”，隨手端起碗，夾了片牛肉就著米飯，說：“王玥王玥，你繼續說。”

王玥說：“以上這些你可以理解為都是我的牽強附會，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從卦象里看到了三個人，而我非常相信卦象。”

楊曉說：“你能給我講講這是什么卦嗎？雖然我大概率聽不懂，但我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