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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海窩

自金礦深處,一條山澗急流而下,一路曲折,沖破一座巖石高聳的關口,瀉入寬闊的河灘。這條河被當地人喚作金河。金河蜿蜒,越往下游,河道被沖刷得越寬闊,直出重山之外。在出山當口的沖積扇上,依山傍河處,有一座小鎮,叫作海窩子,是出入金礦的必經之地。

金礦帶動了海窩子的繁華。符家從不出山,只將出產黃金和其他伴生礦物運至海窩子鎮上與外界商賈交易。鎮上水陸碼頭周圍,商旅酒肆、瓦舍勾欄,一應俱全。各大鏢局銀號,不少也在此設有分號。客商長途跋涉而來,難免染疾受傷,于是鎮上也開有好幾家醫館。

自符家金礦遭逢變故以來,黃金貿易中斷,海窩子也迅速衰敗了下去。家大業大的,留一兩個伙計看著店門。小點的商鋪,個個人去樓空。打工做活的,也紛紛轉投他處。這鎮上的幾家醫館,如今僅剩一家還開著。

陳平一行人便在這家醫館治傷。這家醫館的學徒幫工都走了,只剩了館主和他的女兒留守在此。館主中年年紀,他的女兒尚年幼。他名作杜子美,在江湖上并沒有什么名氣。

“先生,這海窩子鎮上,大家走的走散的散,你怎么還一直留在這里呢?”陳平一面幫杜子美準備工具,一面問道。修復肌腱需要至少兩個人操作,醫館里也沒別人了,杜子美便請陳平協助。

“我本是海窩子生人。從出生到成家立業,我都一直生活在這里,為什么要走呢。”杜子美從爐子上取下麻沸散,準備給躺在床上的賀知章灌下。

“如今金礦遭劫,海窩子衰敗。我看先生醫術高明,何不去外面另尋好去處呢?”陳平看著杜子美縫合傷處,問道。賀知章的手腕肌腱又白又軟,細細地蜷縮著。杜子美探鑷,牽出深深縮回的肌腱斷頭,在兩處斷口間穿針引線,手法輕快靈巧極了。

“好去處?什么好去處。海窩子鎮不好嗎。你說海窩子衰敗了,你錯了。海窩子本就只是一座山間小鎮,是金礦打破了海窩子的寧靜。現在金礦終于沒了,我的家園,也終于能重獲寧靜了。”杜子美顯是對金礦不滿已久。

陳平遞鑷子的手一愣:“可,是金礦帶給了你們繁榮。”

“不,我不喜歡。”杜子美接過鑷子,開始縫合賀知章的肌肉皮膚。

“杜醫生,你怎可如此自私。你一個人喜歡寧靜,所以就希望整個海窩子鎮衰敗,哪怕金礦里發生那樣的滅門慘案嗎?”陳平正色道。

“金礦的人,沒有一個是我殺的。我待在海窩子,是我生就生在這里,也不圖金礦給我帶來什么。現在,符家出了什么事,于我何干?”杜子美一刀剪斷縫合線頭,把鑷子哐當一聲摔在了盆中,“倒是你們執柏門,一天到晚喜歡多管閑事。符家的事你們要管,怎么,連我一個小小的醫師喜不喜歡什么也要管嗎。”

杜子美背過身去,洗完手,正要推門。陳平忽然心中一動:“杜醫生,你與我們執柏門可曾有舊?”

“你為什么問這個。”杜子美停在半路。

“我們執柏門向來秉持公道,為江湖主持正義,受眾人敬仰。但剿惡鋤奸,總不免與人結仇。你若非與我們往日有仇,又何出這樣的話呢?”

陳平話語間的大掌門威嚴讓杜子美一時怔住。多虧背對著陳平,他心虛地笑笑,陳平也看不見:“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么叫公道正義嗎。”說罷,推門而去。

身后,賀知章開口打斷了陳平的沉思:“掌門,你說,這個醫生,會跟顯諭魔教有關系嗎?”

這也正是陳平心中所疑慮。

“原來你已經醒了。”

“我一直在聽你們講話。”賀知章手肘撐著坐了起來,“掌門,依你之見,他真的跟魔教有關系嗎?”

“很難說。”陳平思索道,“他更像是與執柏門有什么往日恩怨。但他身處此時此地,顯諭魔教有沒有借機收買他,現在還不得而知。”

“我們還要在這里養好幾天傷,如果他真的是魔教的人,那他很可能就會伺機發難。”

“你和師弟師妹們先安心養傷。其他事情,我來搞定。”陳平寬慰賀知章,“眼下,你們沒有即戰力,擔憂的情緒只會影響身體的復元。”

“悉從掌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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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庭院里,櫻桃樹旁,杜子美的女兒小野正在踹皮球玩。一旁門廊下,陳平斜靠著廊柱坐著。杜子美正在煲粥,灶房里傳出陣陣香味。

小野蹦蹦跳跳,一會兒帶球跑動,一會兒遠射,玩得好不快活。

“哎呀。”一個不小心,小野把皮球踢飛了,皮球骨碌碌滾到了陳平腳邊。

陳平抱起腳邊的皮球,掂了掂:“小野,哥哥陪你一起玩球,好嗎?”

“好呀好呀。哥哥快把球踢過來。”

陳平少時曾喜愛踢球,后來被師父責罵,轉而專心練武。但腳上的記憶,用來對付這個五六歲的小孩還是綽綽有余。才踢了幾個來回,就把小野逗得氣喘吁吁又笑又跳。他從來都是自己踢著玩,既沒有受過一丁點訓練指導,也沒有正兒八經看別人好好踢過。現在,陳平在他眼里就是絕世的踢球高手了,他也開始學著陳平的腳法,越踢越流暢。感受到自己踢得越來越好,小野的心情也越發歡暢。

“小野,你平時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踢球玩嗎?”

“有的,我們街上有好幾個小伙伴呢。我最喜歡跟街角米店的小毛一起玩。他踢球射門特別厲害,那天還把對門酒館張婆婆的酒壇子射翻了呢。”小野說,“可是最近小毛和他們都走了。張婆婆走的時候還跟我說,大家走了就都不回來了。”

“怎么就不回來了呢?”

“張婆婆說,山里面那家人再也不來鎮上了,鎮上的人都是跟山里面那家人做生意。現在沒人做生意了,就都走了。”

“那你和你爸爸為什么不走呢?”陳平輕輕平推皮球。

小野停住球,也平推回去:“爸爸說,鎮外面有壞人,我們不能出去。”

“壞人?什么壞人呀。哥哥也是從外面來的,你說,哥哥是壞人嗎?”

“哥哥不是壞人。”小野歪頭想了想,“鎮外面的壞人殺了我媽媽,哥哥是鎮外面的人,但哥哥不是殺我媽媽的人。”

陳平一個沒留神,用力過猛,皮球跳到了遠處。小野蹦蹦跳跳地跑去撿球了。陳平早已留意到小野沒有媽媽,只是不便詢問。小野的話讓他心中更增疑慮。如果說,是鎮外面的壞人殺了小野媽媽,那是否意味著,小野一家曾經在海窩子之外的地方生活過?也就是說,杜子美撒了謊。

小野帶著球跑回來了。陳平接住了小野的傳球:“小野,是什么壞人害你沒了媽媽,可以告訴哥哥嗎?”

就在這時,一個暗沉的聲音響起:“小野,該睡覺了。”

杜子美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陳平身后。他黑著臉,瞪著陳平。

“爸爸,我還想和陳平哥哥玩嘛。“

“你已經玩得很晚了。明天起晚了,就沒有你最愛的魚片粥吃了。”

待小野依依不舍地跑開后,杜子美冷哼一聲,轉身就要回房。陳平開口道:“杜醫生,你們一家曾經在海窩子外生活過,這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吧。你何必對我們隱瞞呢。”

“小孩子胡說八道罷了。”

“既然這樣,那么可以請問,你夫人的墳塋在哪里嗎?我的眾門人賴你的醫治方得傷愈,我很感激你,也想明天去祭拜一下尊夫人。”

“你,你,我,我不許你去打擾我妻子。”

“杜醫生此話便不妥了。陳某是如此不識禮數的人嗎?既是祭拜,便是依禮供奉,何來打擾一說。”

“那,那,我就不告訴你,你卻要怎地?”杜子美兩頰漲得通紅。

陳平端詳了兩眼杜子美,嘆了口氣:“杜醫生,并非我要逼迫你。我只是試一試你。你這樣著急,我看并非是因為怕我打擾尊夫人,而是因為,尊夫人的墳塋根本就不在海窩子鎮吧。”

杜子美激動地喊叫起來:“我妻子的墳塋當然在海窩子,我只是不想讓外人去打擾他。這有問題嗎?”

“這當然沒有問題,我也沒有說你不能這樣。只是你的反應,說明了你在撒謊。”陳平逼視著杜子美,“你夫人并非葬在海窩子,你們一家人也并非一直在海窩子生活。”

杜子美氣急敗壞,張口結舌:“那又怎樣?我,就是憎惡你們這些江湖人。如果不是你們這些江湖人,我妻子就不會死。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任何一個江湖人!你們趕緊給我滾出海窩子,離我和小野遠遠的,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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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頭遍雞鳴剛過,杜子美便掀開執柏門眾人留宿的房門要趕人。

“爸爸,不要讓陳平哥哥走嘛。”小野攆在杜子美身后,央求道。他還想和陳平踢球玩。

“小野,不要這么不懂事!”對女兒一向溫柔的杜子美此時也失了耐心,“他們都是外面的人,離他們遠點。”

小野噙著眼淚道:“小毛和張婆婆也去了外面,我也不能再和他們玩了嗎?”

“杜醫生,你是在害怕什么呢?”陳平迎上前道,“你想躲開江湖,可那讓你如此懼怕之物,你真的躲得開嗎?告訴我,我是可以幫助你的。”

“幫助我?你們就是麻煩。給我趕緊滾。”杜子美叫道,“滾啊。”

小野被嚇壞了,哇哇大哭起來。杜子美下完這最后通牒,啪地摔門而去。他撲倒在自己房中的躺椅上,抱著頭,抓著頭發,雙手劇烈地顫抖起來。這群瘟神終于要走了,他害怕他們,他只希望能就當這群人從沒在他面前出現過。好了,好了,他們走了,醫館清凈了,又只剩小野和他了,眼前又是他熟悉的安寧的生活了。

執柏門眾人離去的嘈雜聲漸漸消散,小野也沒再哭鬧了。也不知躺了多久,杜子美終于平靜了下來。他一轉頭,忽然看到了桌上一個黃布包袱。平靜下來,理智回歸,他突然回想起了那個包袱里面是什么東西。回想起這個包袱的事情的一瞬間,他恐懼得面如死灰。

杜子美渾身顫栗地挪到了桌邊。他的兩手抖得不像樣。拆開包袱,里面是幾盒膏藥。他回想起幾天前,顯諭教的使者把這個包袱交給他時說過的話:“好好醫治執柏門的人,叫他們信任你,然后,把這黑玉斷續膏給他們涂上——放心,這真是上好的斷續膏。只不過么,摻了點毒。這可是尊貴的無界圣裁為他們精心煉制的毒,不會奪他們的性命,但會讓他們永失武力、永受摧心之痛。”

“大爺,我只是一介小民,哪里摻和得了你們大人大俠的事情。”杜子美那時也是這樣哆嗦,“求求你們。我,我不是不敬你們,我也不敢不敬。我是真的想做也做不了啊。”

“這毒十五日后發作,那時他們已離海窩子遠了。況且他們執柏門可是江湖公堂、正義之庭,你只是個普通百姓,就放心吧,他們不會來殺你的。”

“大爺,我只是個看病糊口的小老百姓,你們的事情,我真的做不了啊。”

使者臉色一黑,兇光畢露:“你若是不照做,執柏門離開海窩子之日,就是你和你女兒的死期。我會當著你的面把你的女兒殺死,然后,再來慢慢殺你。”

現在,這包黑玉斷續膏還在杜子美的桌上擺著,而執柏門眾人已經走遠了。

杜子美顫抖著捏著包袱皮。他回想起了六年前與執柏門的初次照面。那時執柏門派人平息鶴壁派內亂,而他的妻子正是鶴壁派正統一脈的主要傳人與捍衛者之一。那一次是豐至瑤為執柏門效力的第一次戰斗,也是陳平的成名之戰。

他攥緊了手中的包袱,跌跌撞撞地走出門去。執柏門眾人現在不能離開海窩子,定是尋了個空閑的房子安頓了下來。他緊緊抱著黑玉斷續膏,準備叩開陳平等人的屋門。

雨露吉祥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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