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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無暇無間

12·偽裝

“當時我們急著走鏢,將您托付給鎮上的客棧就走了。送完這趟鏢過后,我就往回趕,來鎮上找您。客棧的人卻說您已經死了,又無人來認,就送去亂葬崗了。我當時就急得跟他們罵起來了。可巧這時候這位阿邈藥師路過來,跟我說他之前在鎮上救了一人,說不定就是您,就帶我上山來。天可憐見,真的是您。”那鏢師一見到陳平,就激動地滔滔不絕開來,“若是因為搭救我們真的害您丟了性命,還害得您連有名有姓的墳墓都沒有,我們可就真的沒臉做人了!”

阿邈在旁微笑著站了一會兒就回屋去分揀草藥了。聽著那鏢師激動的敘述,陳平一時有些恍惚。

那鏢師看著陳平臉上神情有些渙散,忙抽身把樹下的竹椅搬了過來:“真是太抱歉了,我光顧著自己激動,忘了大俠您久病初愈,不能激動耗神。您快請坐,您快請坐。”

陳平坐下,終于能插上一句了:“不知怎么稱呼您?”

“噢,瞧我,光顧著激動了。我叫陸豳風,因為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我陸二。”那鏢師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噢,對了,對了,敢問大俠如何稱呼?”

“我叫……我叫張良。”陳平信口捏造了一個極普通的名字。

“張大俠,張大俠,好。”陸二抱拳,然后伸手從懷里摸出了一柄短刀,雙手向陳平遞去,“這是弟兄們一起出錢買的,出自西域巧匠之手,用的是上等的北冥玄鐵。我們見大俠當日使的徒手,也不知大俠是否用什么兵刃。所以買一把短刀,就是不使來干仗,也能拿來做些趁手活計。特意贈予張大俠,聊表弟兄們的謝意。”

陳平接過短刀,見刀鞘上覆精心鞣制的皮革,是西域的工藝。抽出刀來,寒光乍瀉,刀身的明暗紋路如行云流水。與執柏門內收藏的極品兵器自不能比,但品質已屬上乘。陳平心下喜歡,點頭贊道:“是一把好刀。”

聽得陳平稱贊,陸二十分高興。他又跟陳平講了自己所屬千江鏢局下哪一座分館,若有差遣,去那里可以尋到他。說完這些,又怕自己太過羅唣叨擾了陳平,就要告辭。

聽得外邊在道別了,阿邈方才走了出來:“陸先生,我送你下山。此處深山老林,你一個人恐怕是會迷路。”

“阿邈藥師,這也太麻煩你了。”陸二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會。”阿邈溫和地一笑,便帶著陸二出去了。這會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別說陸二這位生人,便是常走山林的老山民也很容易走岔。

起身目送阿邈和陸二走遠,陳平低頭端詳起手頭這把短刀。他抬手揮舞幾下,刀身反射漸暝的日光,寒意中又帶一點溫存。陳平輕擊兩下刀背,撫摸著刀刃自語道:“就叫你‘及時’吧。”

就著夕陽斜照,陳平舞起刀來。他此時很想好好使一使這把刀,努力克制著因心情起伏而再度席卷來的彷徨與失控之不適。在他手中,他的眼里,及時刀的刀尖此時如一枝草莖,最尖的端頭凝聚了一滴晶明脆弱的露珠,在他翻轉游移的刀尖之上翻滾飄動。那纏繞他的提線,牽扯著他每個動作,只有那滴露珠在一個又一個瞬間掠過重重絲線,為后者攪動,但不為后者羈絆。

“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歸來是何人?”陳平猛地停住,呆呆地盯著指向前方的刀尖,自問道。

夕陽被山尖戳破、吞沒,天色還是蒙蒙亮的,但小院里已暗了下來。陳平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院里,黃昏的涼風冷漠地從他身側跑過。從各方面而言,他都不再是從前的陳平了。他已知曉,程葉息當日在集會上就宣布了他已中毒身亡,除了程葉息、苗晏洲、阿邈和那個神秘人,世上再無人知執柏門的少年掌門還活著。而于他自己,如今處此凄惶迷茫的境地,回看那個意氣風發、斗志昂揚的少俠只覺陌生得不敢認。

今后,他將以何面目行走于世間?

在剛醒來的時候,他想過,要回執柏門去,去揭開程葉息的真實面目,奪回他的掌門之位,還要去尋那位神秘人報恩。可很快,他就茫然了起來。掌門之位對過去的他而言是維護江湖正義的一個倚憑,但如今,他的報復私心正熾,他有何正當性去要求那掌門之位呢?

他獨步天下的頂尖武功并未喪失,但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厭惡用武。這不單單是因為身心的不適。他舉刀的右手緩緩垂下,“及時”在他手中顫動。

“吱呀”一聲,院門推開,阿邈回來了。見陳平在黑地里發呆,阿邈自去點燈。小院照亮的那一刻,陳平才發覺到阿邈回來了。阿邈提醒了陳平一句按時吃飯,便要回房休息。陳平叫住了他:“阿邈藥師,你一直都是采藥為生嗎?”

“如果我說是,陳平先生會相信嗎?”阿邈在門邊停住,反問道。

“能夠解開無界圣裁之毒的人,若說只是個普通采藥人,誰會相信呢。”陳平道,“阿邈藥師,你是為了避禍,所以才隱居在此地嗎?”

阿邈笑道:“算是吧。”

“是怎么一回事呢?”

“太過久遠,不提也罷。陳平先生,還是趕快去吃飯吧。我與陸先生方才在藥王集鎮上已吃過晚飯了。灶房里還有半只昨日獵到的野兔,勞煩你自己去備餐了。”

“阿邈藥師,我明日便要下山了。”

“也好。我今晚準備一些藥品和方子,明天臨行前交給你。”

“多謝。”

“那么你下山后,要去哪里呢?”

“我會獨自去調查顯諭魔教的種種詭秘,盡我所能消滅……阻止他們。”

“我以為你會回執柏門復仇。”

陳平苦笑道:“去重作掌門嗎?不,我不配。從符家金礦的案子起,所有錯誤的決定都是我做出的。是我草率輕敵,一步步導致了門內的慘烈變故。倘使我穿過隧道確認道路暢通后就立即返回,與門人們會和,陸凈宇怎么傷得了我的門人。倘使我足夠警惕,杜子美又怎能借斷續膏下毒,使王慈等人在集會當場毒發。再或者,在展藍提醒我注意豐至瑤和執柏門內的魔教臥底時,我能夠聽取他的警示呢?”

“其實,你能夠醒悟如此,便無需再自責了。”阿邈道,“只是,做一只獨狼,比之名門大宗的掌門,要卑微艱辛許多。陳平先生,多保重。”說畢,阿邈行一個禮,便回房了。

次日一早,陳平收拾好行囊,謝過阿邈備好的藥物方子,帶上“及時”便下山了。阿邈目送陳平離開,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此子可堪風云之變,只不知命運將把他推往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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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阿邈口述的路線指引,陳平在高低起伏的林間穿行。這天陰沉沉的,林子里散發著幽香的土腥味。陳平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他快步向前,穿過一排松樹,眼前,山巖如被劈開,一條急澗似刀光般飛下。向下看去,一眼潭水接住湍急山澗,化去飛流直下之勢后,一條清溪悠哉游哉向山下淌去。阿邈說,看到水流后,一路順流而下就到鎮子上了。

陳平下到水潭邊,坐到岸邊大石頭上歇腳。天空中云層漸薄,破開一塊,金燦燦的一束陽光正好灑向水潭,水面霎時點亮成一灘星光燦爛。陳平心中有所觸動,不由起身,踩在水潭邊緣,仰頭接住暖酥酥的陽光。陽光輕撫他的面頰。

云層游移,不一會兒,陽光又隱匿了起來。陳平俯身,順手從潭里舀水喝。他低頭看著潭水,不禁一愣,笑了起來,自語:“你是誰呀?”

潭水反射的那張臉龐,只剩五官還是陳平往日模樣,面皮上斑斑駁駁覆蓋著化膿留下的瘡疤,臉頰兩側虬結著許久沒刮的胡子。陳平摸著把自己顯老了十歲的絡腮胡,正想掏出“及時”割掉,忽又想,不如留著,也以免行走江湖時被熟人認出。

陳平伸了個懶腰,重新背上行囊,往山下走去。大約又走了一兩個時辰,陳平終于到了鎮上。鎮上青石板的街道仍和陳平昏死那日一樣,沒有什么變化。也是,這不過是過了一個多月。

沒想到在山里走了那么久,一大早出發,這會已經半下午了。下山前,除了藥品藥方,阿邈也給他準備了一點盤纏。陳平徑直走向街角的小吃鋪,買了兩碗剛出鍋的炸果子。碗里的果子熱騰騰脆生生,一口咬下,香氣直直灌滿胸腹。

“張大俠,您下山了!”

一個熟悉的粗嗓子在陳平身后吵嚷起來,陳平還未抬頭,那人就端著一碗炸醬面砰地坐到了陳平對面。原來是陸二。

“陸先生,這么巧。您還在藥王集上,沒回鏢局?”

陸二一邊稀里嘩啦地吞面,一邊講道:“是啊,好巧不巧。我今早正準備走,就有鏢局的人來了,說藥王集有個大單子,要送去京城。正好我也在,就又叫我帶一下隊。”

“陸先生辛苦。”

“誒,張大俠,您別說,您要不也跟我們一塊兒走這一趟?”陸二嘴里剛吸了一大口面,放下碗嚼著面,忽然靈機一動,說道,“這去京城的路上要經過云蒼府,那兒剛鬧過一場大仗,現在還亂著呢。我們送這一批貨物過去,要真碰上什么大亂子可就糟了。張大俠,若您肯再幫我們一次,跟我們一起走這一趟鏢,我們心里也踏實些。誒,您放心,該付的酬勞我是一分不會少您的。”

“云蒼府?那兒怎么了?”陳平問道。

“執柏門和顯諭教干上了!而且,兩邊都跟瘋了一樣,別說彼此廝殺了,就是云蒼府里的百姓也殺了不少,據說真個殺了個血流成河、尸積成山。”

“什么?”陳平大驚,一掌拍在桌上,小吃鋪的老木桌桌面生生給拍出了道裂痕。

陸二把這場血戰的前因后果都講了一遍,從顯諭教的儀式,一口氣講到剿滅顯諭教的分座堂后,朝廷的樞機大臣舒明據秉圣旨親臨執柏門封賞。“嘖嘖,執柏門也是,好端端的江湖公堂,干么要受朝廷的封賞?”說到封賞一節,陸二連連搖頭。

陳平素知執柏門自創立之初便與朝堂有淵源,因此對封賞一節倒并無訝異。但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大開殺戒,豈是執柏門行事?他不禁憤然道:“執柏門一向秉公仗義,怎么干得出這樣殘暴血腥的事情。即便是為剿滅魔教,也不應濫殺無辜、如此恃強專橫。他們這樣,和魔教又有什么分別。”

“哎喲,張大俠,快別這么說。”陸二嚇得就要來捂陳平的嘴,“您恐怕是剛出山不久,獨來獨往的,對這江湖上的門道都不清楚。您剛才這話,叫人聽到了,就是一下子把黑白兩道的老大都給得罪了哇。再有,您記著,顯諭教最忌諱別人叫他們魔教,為這個殺人的都有。”

“有什么得罪不得?只要他們行了不義之事,那我得罪的就是他們。”

“張大俠,您可別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就胡來。您武功再高,能高得過先時執柏門的陳平掌門和豐至瑤上卿,還有顯諭教的申大主教?就算現在他們執柏門的陳掌門死了,那豐至瑤不也又去了顯諭教了嗎。再有,那執柏門的展藍上卿,也是您惹不起的。”陸二連面都不吃了,忙勸陳平,“我跟您講,云蒼府大亂時吹幾聲笛子就把所有人都鎮住的那個神秘大俠,傳說就是那個展藍上卿。這等深不可測的功力,咱們都不過是在江湖上討生活的普通人,不犯去領他們的罪。”陸二聽了以訛傳訛的江湖傳聞,連展藍吹的是笛子還是簫都搞錯了。

陳平啞然失笑,半晌才道:“陸先生說得極是,是在下冒昧了。您放心,同您們走鏢的路上,我一定多加小心,不給您們惹麻煩。”

“不是給我們惹麻煩,是您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得小心著,別給自己惹禍上身。”陸二聞言,總算放下心來,又端起面碗狼吞虎咽起來。

他二人飽餐后,便去客棧叫上了另外四個鏢師,一同去提貨了。到了提貨地點,陳平一個激靈。貨主竟然是“但求一葉”蕭天明。陳平見蕭天明盯著他看了許久,終于還是沒認出來,這個一身短褐、面目丑陋的鏢師就是那日到他門上求醫的倒霉蛋。

“這一箱子名貴藥材,都是發往京城的和塵醫館。有勞諸位了。”蕭天明同陸二清點好了貨物,把先期交割的銀兩也如數交與了陸二,謝道。

說畢,蕭天明的眼光又飄到了陳平身上。陸二見狀,以為是因為陳平未著鏢局服裝引了蕭天明懷疑,忙解釋道:“蕭先生,這位張良大俠是我的老朋友,絕對信得過的。最近,您也知道,行路不易,他武功高強,我們請了他來跟我們一起護送您的鏢,也是多一重保險。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蕭天明意味不明地捏了捏他的山羊胡,輕笑了一聲,半晌道:“既如此,我自然放心了。”

只有陳平注意到,蕭天明本從袖中掏出了一物,沉吟半晌后,又收了回去。

雨露吉祥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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