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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侯門

“大俠饒命!”

“不知女俠何方神圣,陸家莊有何得罪?”

陸家莊老莊主身后,村民們連聲哀告。陸凈宇冷酷地微笑著,手里長劍尖端在老莊主陸鳴臉上滑動挑逗,高聲道:“陸家莊已燒毀,陸家宗祠與陸家的族譜也一并燒沒了。從此,你們記住,普天之下,你們陸家從來就不曾存在?!?/p>

此言一出,眾村民皆面如死灰。他們不知對方是誰,但顯見得對方明明白白就是沖著滅門而來。

“至于你們,”陸凈宇像清點獵物一般,環視一圈仍在苦苦哀求的陸家莊村民,“從今以后,都不準姓陸。你們愛姓什么姓什么,總之誰敢姓陸,誰就是陸鳴族人,有一個殺一個!”

陸凈宇的目光落在一個青年男子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陸豳風……”男子聲音打顫。

陸凈宇身后一個兵士,不等男子話音落下,一刀就將他砍殺。陸凈宇冷笑道:“忘了我剛說的了?不準姓陸!”

“都給我帶走!”陸凈宇厲聲命道。自他身后,刀槍甲兵大踏步擁上,粗暴地抓起陸家莊的村民們,一個個捆好攆走。有村民絕望之中欲跳河逃走,岸上的兵卒一支長槍投下,就將他刺死在水下。村民們不住哭號哀告,兵卒們只管趕人,一路拳打腳踢,一些老弱點的村民,還沒走過橋幾步就一頭倒地、再也起不來了。

兵卒將凄慘號哭的村民都捆走后,火光照耀下的村口河畔,只剩陸凈宇與跪倒在地的老莊主陸鳴。陸鳴眼見族人盡皆遭害,氣恨驚懼,渾身戰栗,嘴里囁嚅著一個字也吐不出。

“陸鳴莊主,你可還記得你的族弟,肅望侯陸放?”陸凈宇右手輕輕一推,長劍架在陸鳴脖子上,俯身冷笑問道。

“你,你,你莫非是,陸放的后人?”陸鳴頓時大駭,身子一軟,若非長劍還架在脖子上,就一把撲通倒地了,“不對,不對,陸放當年只有兩個幼子,并不曾有女兒。”

“當年不曾有,后來就不能有了?”陸凈宇拿劍挑起陸鳴的下巴,“這陸家莊,原是由陸放興建,為的就是以防一旦不測,還能有退居安身之地。托付于你督建,原是因信任你??赡阕隽耸裁茨兀繕s華富貴之時,你沾了你族弟多少好處。滅族之罪降下時,你呢,害怕受牽連,給陸放留一張假的地圖,自己舉家逃來陸家莊了。若非你家后生陸豳風在外走鏢,最近出了些名,我是到現在都找不到你們陸家莊究竟在哪。我看你倒是很心安理得嗎?”

“不不不,不是的……當年……我不是……我沒想……”

陸鳴聽著陸凈宇一句句陳說,語無倫次地求饒起來。他已經絕望了,此刻的討饒已純是出于本能。

“你知道你的族弟一家怎樣才逃出京城的嗎?你知道你的族弟后來是怎么被官府拿住殺害的嗎?”陸凈宇喝道,“你陸鳴一族,本就是偷了陸放一族的生機,多茍活了十八年?,F在我將你滅門,你又有什么好說的!”

陸凈宇刷地起身,長劍一拉。陸鳴的頭顱滾落在地,臉上還保留著恐懼絕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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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莊的大火直燒到第二天黎明方盡。山坳里已空無一人。一時半會兒,此地應不會有人再來。陳平走到陸家莊的廢墟前。他起先并不知道陸家一族是何來歷,直到聽到“肅望侯”三字。十八年前,一場發端自皇室內部的“國師案”血腥席卷了皇室內外一大批權臣貴族,肅望侯便是當時在皇族之外最早受牽連的大臣。且說當時,中土朝廷上曾封過一位國師,皇后崇信國師,成日膜拜供奉。后來有人構陷皇后通過國師暗中作法,欲使邪術暗害皇帝,令太子取而代之?;实勰X子還算清醒,召太子入朝。太子卻受身邊人蠱惑,亦或出于恐懼,直接起兵造反。太子的叛亂很快被鎮壓,然而鬧劇此時才拉開帷幕。皇帝欽點肅望侯審理此案。肅望侯以為應廢太子為庶人,這一結果自然讓皇帝勃然大怒,將肅望侯打作太子一黨,以謀逆罪論處。

再后來,太子被處決。但很快,主審的官員又被指控為另一位皇子的黨羽,太子的反叛背后也另有隱情。這位主審的官員伏誅后,又有人翻出來扳倒這位皇子的是廢太子殘黨,背后是已廢皇后的親族,意在扶助廢太子同母幼弟上位。幾經翻覆,京城一片腥風血雨。終于直到兩年之后,皇帝也累了,選定了當今的太子,國師案的余波漸漸平息。

這樁陳年舊案發生時,陳平尚年幼。但后來在執柏門內部閑話,也從冉雍老掌門等人處悉知了此案的來龍去脈。冉雍等皆叮囑他,此是絕對的禁忌話題,既是老皇帝的痛心往事,也觸怒當今監國太子。

陳平站在焚毀殆盡的陸家莊村口,垂眼,腳邊是陸二的尸體。他戚戚然蹲下,試圖合上陸二的雙眼。在陸二散布燒傷的臉上嘗試了幾次,還是徒勞。回想過去同行的經歷,陳平怎么也無法把這一個粗俗純樸的鏢師與當年被血洗的皇親國戚、世家大族聯系起來。

他捏緊腰側的“及時”,一手緊緊貼覆在陸二大睜的兩眼之上。

黎明褪去,日頭躍出山崖的遮蔽。陸家莊的慘況在陳平眼前清晰展開。一群群鳥兒聒噪著哇哇號叫,從遠處飛來,向廢墟上麕集。

“滾開!滾開!”陳平掌風飆飛,驚起群鴉竄逃,黑羽遍地。

他朝鳥兒發什么怒?鳥兒也不過為食性所驅。

陳平茫茫然四顧。他咯噔一下感到,自己心里最后一塊殘存的碎片就像眼前與腳邊連片燒焦干枯的草木一樣,蒸發消散了。在遙遠的十八年前,遙遠的京城皇宮,一群遙遠的高高在上的人們與一場各懷鬼胎的鬧劇,在十八年后一座偏僻的小山村,要了一個平平凡凡的小鏢師的命。這太荒誕了。

陳平回想起他們執柏門曾平息過的多少江湖廝斗、血海深仇。有幾件在平息之外,得到了解與釋?這些未得解釋的冤仇,是否也在悄悄生長著,然后于某時某地發射到無辜受難者的身上?

陳平捫心自問,慚恨無語。他們又如何可以解釋呢?

執掌過執柏門,陳平清楚,執柏門作為江湖第一名門正派的名望,除了歸功于門內歷代頂尖高手的赫赫戰功之外,也部分源于其與朝廷的淵源。江湖上多的是朝廷不便出手或難以出手的紛爭,皆是由執柏門出面干預。執柏門這江湖第一名門正派之“正”,也因人們皆認可,執柏門所代表的就是社會秩序的主流與正統。

可如今,你自己也被逐出了這一主流正統。你曾誓愿以維護正義為己任,可如今,在這一主流正統眼里,你就是頂頂危險的不義之徒。這是誤會?照這樣說,整場國師案,哪里不是誤會。陸二的無辜受難,又如何不是誤會。你曾平息過一樁樁江湖公案,仔細回想,你能確信其中就決沒有誤會?

陳平不禁垂頭長嘆。

他仍舊是決心了要阻止顯諭教的??墒亲柚沽孙@諭教,就萬事大吉了嗎?他不知道了。過去,他從不曾想過戰勝之后的事情——戰勝就是結局??墒聦嵤?,時間永恒不息,并不會在戰勝之際停留下一瞬。戰勝并不是結局,戰與戰前的一切因果,仍在永不知疲倦地延展著。

陳平在廢墟里翻了好久,找出一把尚好的鐵鍬。他在青石拱橋邊小心地將陸二尸身掩埋。從山腳未燒到的地方,他拿陸二贈予的“及時”割下一枝桃樹的樹枝,將樹枝插在了陸二墳塋之上。他忽然想要去一趟京城。過去作執柏門掌門時,他曾得過一次面圣的機會。那時的印象很淺,只覺得老皇帝慈祥、監國太子英武。但他現在又想再去看看了。老在荒郊野外流浪也得不了什么新鮮情報,不如去京城探查探查他所生活的這片中土大地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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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陸凈宇一臉快活地走出申傲雪議事的小書房,衛凌難皺了皺眉。他推門走進,見申傲雪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出神。

“屠滅陸家莊的事情,你本不應該交給陸凈宇去做。他還那么小。”關上門,衛凌難徑直斥責申傲雪道。

“既要永遠抹除肅望侯一門故事,我自不可能交給不知情的外人去做。只有你和小宇知道我的來歷。我知你心思軟弱,是斷完不成這種事的,那自然只有交給小宇了?!?/p>

“他只有十三歲。他在你心中倒究算什么呢,恩人的遺孤還是趁手的工具?”

衛凌難刻薄地譴責,申傲雪倒不惱:“我向來視小宇為我親生的女兒。我那傻弟弟,處處與我悖反,幸而還有小宇,處處都像我。”

“那么你愛他嗎?”

“我?”

衛凌難揚了揚頭,目光示意申傲雪身旁博古架上一個已精心封裝好的長條狀木盒子:“你雖自信申凌霜那時必定會來阻止你,可假若他萬一沒有來呢?那接受天君神降的人,便是你了。那么,你至親至愛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申傲雪從窗外收回目光。他沉吟半晌,回身將木盒取下,摩挲著,許久不語。

“那壞了。只怕你至親至愛之人就是你自己?!毙l凌難半開玩笑地說道。

申傲雪兩手一頓,極緩慢地,將木盒一點點放下。他兩手沉重地壓在木盒雕花的深紅色頂蓋上,思索著,強硬地說道:“你且放心,我必設法讓他準時前來,完成我們給他預設的計劃?!?/p>

申傲雪將木盒從桌邊推向衛凌難:“好了,今日霜兒生辰,你該去看他了。大祭儀的前戲,我已命無界去準備。玉宸寺一頭,已派云吞煙帶著捕仙網去了。用你改良過的捕仙網,可以破掉鎮守裂隙上修補的仙人之力。無極那邊,南國的雙鷹神廟也就快拿下。接下來的事情,你皆可放手了?!?/p>

衛凌難接過,幽幽地微笑應道:“我自是放心。”

因為,衛凌難心道,我所至親至愛之人就是你啊。我們的計劃總歸是有可靠的保底選項。

抱起申傲雪為豐至瑤精心準備的生辰大禮,衛凌難離了大主教日常辦公議事的偏殿,穿過長長的甬道。日光從高懸甬道頂部的彩色玻璃窗灑下,掠過衛凌難頭頂,投射在身側高墻之上,在墻壁深深的陰影上洞開出一片片幻景。走下甬道盡頭的臺階,穿過后廚與倉庫,衛凌難下了地牢。他將手中燈盞在地上放好,微弱的燈光映照著狹小囚室中央正盤腿打坐的豐至瑤的側影。

“今日是你生辰,大主教命我來給你帶兩份禮物?!比套浔嵌鴣淼某泵刮鄯x之味,衛凌難開口道。

豐至瑤一動不動,就好像沒聽見衛凌難的話一樣。

“第一份禮物,”衛凌難斜眼俯視著豐至瑤,“你們肅望侯一宗,大主教已屠干凈了。從此以后,肅望侯陸姓一門被抹除一切存在,肅望侯之子、陸懷民陸慶時兄弟從未存在過了,你們兄弟二人同這重身份再無任何關聯?!?/p>

豐至瑤眉心一震。衛凌難等了好一會,續道:“怎么,亞圣不喜歡?”

“殘忍歹毒,不愧是他?!必S至瑤從齒縫里冷冷地擠出回應。

“這第二份禮物,大主教說,在交予你之前先給你講一則故事。”

“你去把申傲雪的勞什子丟了吧,我不要什么禮物,也不聽什么故事?!?/p>

“這是一則大樹的故事。”衛凌難毫不理會豐至瑤的怨懟,語調里甚至帶上了一絲賞玩的享受,“從前有一片森林,許多大樹、小樹、花花草草生長其中。在所有的大樹之中,有那么一株,生長得格外繁茂。它有著最粗壯的枝干,最有力的臂膀,最蓬勃繁盛的龐大樹冠,開花時蔚為大觀,結實時的芳香飄溢整片森林。它享受著森林與林中的沃土和清新空氣,森林、林中的沃土和清新空氣也親切地喜愛著它?!?/p>

“夠了!”豐至瑤原本搭在膝蓋上的雙手死死捏緊了拳頭,惱怒地叱罵道。

衛凌難只管不緊不慢地接著講道:“后來,人們侵入了這片森林。他們砍去樹木,犁平花草,將森林的生存空間步步侵占。有一些樹木,或是因能給人們結美味的果子,或是能在長大后為人們提供堅固的木材,或是長得合人們心中賞心悅目的模樣,得以幸存下來。它們再也無法享受森林與林中沃土、自由自在的清新空氣,只能從人們施加的養料中汲取生存的必需。后來,人們繼續緊逼,來到了那一株大樹面前。大樹的果子不合人們口味,大樹開的花朵也不合人們心意。而且大樹占了好大一片土地。有人憐憫這株大樹已生長這許多年,同大樹說,只要大樹能結人們喜愛的果、開人們中意的花,他們便不砍倒大樹,還給大樹施最好的肥料。于是失去了森林、林中沃土與清新空氣的大樹努力地從人們施的肥料里汲取養分,努力地要開出人們中意的花、結出人們喜歡的果。可是它已是一株如此高大成熟的大樹,它又是那么依戀已永遠消失的那片森林、沃土、清新的空氣,它無論如何也變不出讓人們滿意的結果。于是人們說,這株大樹是如此悖逆,它什么用處也沒有,還侵占了這么大一片土地、浪費了這么多養料。然后,人們砍倒了這株大樹?!?/p>

故事講完,幽暗的囚室里陷入一片沉默。好一會,豐至瑤冷笑道:“申傲雪的意思,是要砍倒我這株悖逆了?”

“這是大主教給你的第二份禮物,請你收下?!毙l凌難俯身,將手中長條的木盒擱在了豐至瑤的膝上。豐至瑤抽開木盒的深紅色頂蓋,從中取出一柄長劍。

他冷笑不止:“這是我的‘阽無悔’。這本就是我的東西?!?/p>

長劍出鞘。劍身映照昏暗燈光,仍如流星出世,熠熠生起冷冽清輝。豐至瑤的眼神碎了。他輕輕抬手,撫摸這位陪伴了他整整十二年的老友。然而,昏暗的光線下,他并沒有發現劍身已被人為震碎,上面遍布著細密的肉眼難以察覺的裂紋。手指甫一觸及,劍身便頓時碎作了幾截。

豐至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衛凌難不作聲地輕笑一下,微鞠一躬,行了一個祝福生辰快樂的禮。豐至瑤的眼中殺意頓起。

雨露吉祥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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