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便下了一陣暴雨,八點的時候天陸續放晴,一架清新美麗的彩虹橋在天邊若隱若現。
瑾知和云樂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了。方杰正在幫母親黎莉收拾衣物,準備辦出院手續。
“阿姨,身體好多了嗎?”云樂拎著果籃走到病床邊,親切地詢問:“出院了,回家要多休息。”
“好了,好了,現在是能吃能睡,胃也不反酸了,也不脹氣了,只要身體健康就是幸福人啊!”黎莉看上去心情很好,臉色紅潤,說話的氣息也很足。
“嗯嗯,那就好。”
“麻煩你們還跑過來探望,”黎莉高興地拉著云樂的手,說:“中午去我家吃飯吧,我在醫院待久了,也想找個人聊聊天!我可是悶壞了!”
“好的,阿姨,那我就不推辭咯!不過,今天我下廚,您也嘗嘗我的廚藝!”
“那真是太好了,我只要坐著休息就有得吃了!”
方杰去辦出院手續了。
瑾知跟黎莉打過招呼后,便去往美惠子的病房。在走廊上碰到了謝孜墨。他沒有呈現平時招牌式的笑容,嚴肅的表情帶著些許笑意,朝她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事實上,他昨晚把車停在花園路的梧桐道旁,在車里睡了一夜。早上也是跟著云樂的車來了醫院。他走在她前面,進了美惠子的病房。
瑾知站在病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瑾知也來了,怎么不進去?”謝長榮在瑾知身后朗聲笑著。他和Vivia一起來看望美惠子。
瑾知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時歌聞聲從病房走了出來,跟謝長榮和vivia打著招呼,拉了瑾知的手,說道:“是找我的。”說罷,拉著瑾知的手進去看美惠子。
“媽,瑾兒來看您!”
“阿姨,您身體好些了嗎?”瑾知溫和地笑著向美惠子問好。
“好多了,讓你們都掛心了!”美惠子靠著床頭坐著,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氣色比昨天好了很多。
“謝董,您怎么也來了?”美惠子想下床來迎接,被謝長榮制止了,“快躺著休息,我就是順便過來看看你,囑咐你多休息!哈哈,這就是我此行的用意!”
“Dana和孜墨都去上班吧!這里有Vivia照顧就行了!”
“去吧,都去上班,人多了反而太吵,我得靜養!”美惠子開始下逐客令了,不想他們因為自己而耽誤工作。“瑾知如果有空,留下來陪我聊聊天。”
“啊,哈哈,看來我們都不受歡迎啊,除了瑾知…”謝長榮開著玩笑。
時歌看了看瑾知,微微點了點頭,眼神里傳遞著對她的肯定和信心!和謝長榮、謝孜墨一起出了病房。
Vivia說要去打一壺開水,便拎著水壺出了病房。
瑾知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微笑著看著美惠子。
“最近小說寫得順暢嗎?新作品什么時候完結?也許,我們還可以再合作。”美惠子說著輕松的話題,想拉近和瑾知之間的關系。
“進度一般,還沒那么快完結,感恩老師能給我拋來橄欖枝,我…有點受寵若驚!”
“你是個聰明,直率的姑娘,這點我很喜歡!”
瑾知只能用自己甜美的微笑化解無言以對的尷尬,面對美惠子的夸獎,不知該如何回應。
“家里都還好嗎?羽書和馨子!”
瑾知點了點頭,說:“爸爸勤于舞文弄墨,媽媽喜歡打理園中的花圃,他們和以前一樣,還是您認識的那兩個最好的朋友!”
“是啊,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有著最美好的友誼…”話到情深處,美惠子有些哽咽。
“時間也許洗禮了很多事情,但我知道,在他們心里,一直珍藏著這般美好的友誼!”
“我早該發現,你是個這么聰慧善良的孩子!”美惠子說:“現在不單是Dana,連我也喜歡上你了!”
“阿姨,您…過獎了!”瑾知被夸的有點難為情。
“馨子培養了一個優秀的女兒,我很羨慕她。”
“其實,我媽非常崇拜您,您是她一直在學習和追趕的榜樣!她曾經這么對我說過。”
“馨子真是這么說的嗎?”美惠子有些欣喜,馬上又變得陰郁,“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沒有攀比之心,不要強的去追名逐利的女生,我和她會是一輩子的好閨蜜,嗯…”長長地嘆了口氣,時間不能倒流,錯的過往也不能逆轉。
“你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從現在開始和解,像歌詞里寫的那句'友誼地久天長'!”
“你很會說話,這點倒不像馨子,像羽書。”
瑾知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爸爸單身已經十幾年了,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始終都有您。時光蹉跎,他已經不那么年輕了,我不希望他再等,我希望看到他幸福!”
“這是在給我暗示?”
“也不是,每個女生都希望男生能更主動,女生的矜持和矯情不分年齡!我會回去說服爸爸的!”
“哈哈哈…你真是個有趣的女生!我想,你的小說也一定很有趣!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是要提前退休了!我會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去考古你的作品!”
“這么說來,那我得更加勤奮和努力了!筆耕不輟,只因有督促和期望!”
“說說你和Dana吧!”
“嗯?什么?”瑾知假裝不懂,輪到要說自己的時候就變得笨嘴拙舌了。
“如果彼此相愛,就該考慮終身大事了。”美惠子問:“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沒考慮這個問題?”
“為什么?”
“我對婚姻沒那么有信心…”
“是你對Dana沒有信心?”
“不,是對我自己!”
“你考慮的事情太多,考慮自己也考慮對方,你總是為別人著想!苦了自己!”美惠子的智慧,只一次談話就把瑾知看穿。
“我是個優柔寡斷的人,輕易做不了抉擇!嗯,是該改改!”
“這點很像羽書!是太過善良的人!”
“爸爸如果知道您這么了解他,一定會很開心,很欣慰!”
“會嗎?”美惠子笑著,眼神卻帶著憂郁,“他不再是我想見輕易就能見到的朋友,他的溫文儒雅也不會再為我展現…”
“曾經失去的寶貴的情感,爸爸他,只是怕再次失去。他…封閉了心門,不敢再輕易去愛…”
“你才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丫頭,說話和思慮卻是相當的老成!”
瑾知“嚶嚶”笑了,說:“或許是總在琢磨小說,琢磨人物特質和性格,久而久之…也形成了些老氣橫秋的語態,只能說是職業病吧!”
“我的兒子還真有眼光,愛才女不愛Mieko,這下我是真的懂了!”美惠子豁然開朗地笑著,第一次對人敞開了心扉,這人竟然還是比自己小三十歲的小丫頭。
瑾知害羞得紅了臉,一時無言。
“知知!”
“樂樂!”
云樂竟然找到了美惠子的房間。
“Kyle的妹妹?”美惠子問。
“阿姨,您好!我是方云樂,云凱的妹妹!”云樂主動上前打招呼。
“兩兄妹長得很像,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云凱時常提起還有一個精靈古怪,聰明又好看的妹妹!”
“他真這么說?怎么可能?他不糗我都不錯了!”
“家里有你們倆開心果,氛圍一定很好!”
云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知知,黎阿姨他們現在要回家了,你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去吧,回去吧,我這里有Vivia!”美惠子說:“今天聊得很開心,等我出院了,你們來家里玩,就當陪陪我!”
Vivia恰逢時宜地拎著熱水瓶走進了病房。
“好的,等您出院了我去看您!阿姨,那您多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阿姨,再見!”
從病房出來,云樂笑著調侃道:“知知,未來婆婆很喜歡你哦,她看你的眼神都在發光!”
“有嗎?真的?”瑾知明明深刻感覺到了,卻還有此疑問。
“旁觀者清!我可看的真真切切!”
云樂到了方杰家,坐也不坐,就要進廚房做飯。方杰很不好意思,說怎么能讓客人做飯,中午點個外賣吃好了。
云樂說吃外賣沒那么健康,方阿姨剛出院飲食宜清淡,家常便飯更好。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黎莉這幾天住院,冰箱里也沒什么食材。勉強湊出三道菜:清炒藕片、
土豆燒牛腩、絲瓜蛋湯。
黎莉看著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吝夸贊道:“云樂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姑娘,哪個男生娶了你可是天大的福份!”
“是呢,我也是這么認為!”云樂落落大方地接受贊美,“阿姨,您快嘗嘗我做的菜怎樣?”
“不錯,比我做的好!在醫院清湯寡水了幾天,今天我可要多吃點!”黎莉一臉的高興,好像今天就迎了新媳婦進門似的。
方杰心里有一種難言的苦澀,老媽的用意他自然清楚,只是,這紅線牽的有點莫名其妙。他只把云樂當普通朋友。
瑾知和母親沈馨子簡單地吃了午飯。飯后,母女倆坐在客廳里閑聊。
沈馨子問瑾知:“會覺得后悔嗎?方杰這么好的男生沒有好好把握。”
瑾知笑了笑說:“我已經認定了修遠,我愛他就會一輩子!”
這句話很耳熟,深深地觸動了沈馨子,自己曾經也對羽書說過這樣的話。
“媽,您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年輕時的那些清純天真和無畏…”
“那些故事里有美惠子阿姨嗎?”
“為什么這么問?”
“我今天去看了她,我們做了一番深談,她說您是她最好的閨蜜。”
“你想做和事佬?”沈馨子有了警剔。
“這次手術之后,她好像變了個人,至少給我的感覺是這樣!”
“變了?”
“看淡世事的那種,沒有了鋒芒和銳利!”
“她又回到了二十歲的樣子!”
“二十歲?”
“認識羽書的那一年她二十歲,清純可人,才思敏捷…甚至,所有美好的詞語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您有羨慕她?”
“當然!”
“也許她更羨慕您呢!”
“會嗎?”
“您最好親口問她!”瑾知笑著,像個單純的孩子。
“你想說什么?”
“美惠子阿姨很孤單,她需要您這樣的閨蜜!”
“她說的?”
“是的!”
沈馨子陷入了沉思。“睡個午覺吧,我上樓了。”
“嗯。”
瑾知回到一樓的房間,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裝的東西太多,再加上一上午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對美惠子的感情發生了很大的轉變,沒有像對長輩的拘束,反而像朋友一般的親切。
“知知!”云樂推門而入,習慣性地往床上一躺,“啊,好累!裝淑女太累了,還是做回方云樂痛快!”
“呵呵…這么累嗎?不至于吧?”
“太累了!”云樂看著天花板一臉深沉。
“怎么了?”瑾知問。
“他不喜歡我。”云樂淡淡地說。
“這就放棄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有點別扭…”
“加油呀閨蜜,我只能這么說!”瑾知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睡覺吧,好困…”
“不想跟我說話?”
“我是怕你問長問短!”云樂閉著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睡吧!”
“嗯,睡醒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