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方少尹領著學正和趙譚舍友前往停尸房。
自己則站在門外。
兩人從停尸房出來時，面色很是難看，趙譚舍友更是被嚇得臉都煞白，額上冷汗涔涔。
“如何？確定了嗎？”
方少尹面無表情。
雖然在發現尸體時，已經有人認出這是失蹤的趙譚，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請了國子監的人來。
這也是對國子監的一個交代。
學正和趙譚舍友頷首。
“不錯，此人正是趙譚。”
學正眼下很是頭疼，經過昨日的盤問，他還以為趙譚是在哪個溫柔鄉樂不思蜀呢，沒想到再見竟是這般情形。
趙譚舍友也緊張不已。
趙譚出事，雖說跟他關系不大，但他到底隱瞞了他一夜未歸的事實。
他到底也是牽涉其中的。
他想，若是那日查寢時未曾幫他隱瞞，是否就能早一點找到趙譚，而趙譚也就不會出事了？
不管趙譚是否出事，他那時若是交代了，就能以此撇清關系了。
他心中懊惱不已。
方少尹道：“那趙譚失蹤一案也算是結案了。”
但是，趙譚之死，又成了一個新案子。
學正拱了拱手：“不知趙譚究竟是因何而死？”
是自殺？還是他殺？
按理說，自殺不可能，畢竟他平日里不曾表現出郁郁寡歡，而且還準備參加會試，大好的前程等著他呢。
方少尹眼神示意一旁的仵作。
老仵作道：“此人的死因初步判定為溺亡，死亡時間大約是前日晚上，結合他身上有濃郁的酒氣，初步判斷為醉酒后失足落水。”
“這么說，是意外。”
學正驚訝道。
心里卻悄然松了口氣。
沒有什么陰謀就好。失足落水，那便只是意外，說句不好聽的，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學正暗暗期望這便是事實，畢竟若是謀殺，國子監多少也會受到牽連，但若是意外，那便只能是他自己的過錯了。
方少尹抬步往外走，示意他們同行。
“這只是初步判定，事實到底如何不好說，還是要進一步調查才能知曉。”
學正連連點頭。
“這是當然。”
“趙譚之死還需要通知其家屬，讓他們前來確認，等案子了了也好收尸。”方少尹道，“他的家屬何在？”
“回大人，趙譚是禹州人士，上京并無親眷。”
學正原本并不了解趙譚，只是昨日出了失蹤一事，翻閱檔案查看此人信息，這才記住的。
方少尹“嗯”了一聲。
想著還是要差人去一趟禹州才行。
所幸禹州距離上京不遠，也就四五日的行程。
**
南大街附近。
葉婉昭一襲青衣，梳著雙環髻，一副活潑靈動的模樣，步履輕松的沿著河道向前走去。
春芽跟在她身后，滿臉不解。
“姑娘，我們來南大街做什么？是去找大少爺他們的嗎？”
今日自家姑娘突發奇想要出府，整個雨棠院的人都驚到了。
這還是自家多走一步都嫌累的姑娘嗎？
春芽也想不通。
直到來了南大街，她聽聞國子監就在南大街附近，便猜測自家姑娘是來找大少爺他們的。
雖然這同樣不符合自家姑娘的性子。
葉婉昭神秘一笑。
“到了你就知道了。”
葉婉昭沒在多言，直到走到一處人群聚集的河邊，她才停下腳步。
春芽此時也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這里聚集的人格外多，好似在看什么熱鬧。
難道姑娘“千里迢迢”過來，是為了看熱鬧？
甫一走進，春芽就聽到周圍人的討論聲。
“老趙家的說的可是此處？”
“不錯，聽說有好多人都看到了。”
“我今早也路過這里啊，怎么什么都沒看到？不會是搞錯了吧。”
“那還有假？聽說官府的人都來了。”
有人見他們在討論，湊了過來。
“他沒有騙你，今早我親眼所見！”
“真的假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哎，造孽啊，那后生看著還挺年輕的模樣，沒想到就這么沒了。”
說著重重嘆了口氣。
“……”
春芽默默地聽著，突然捕捉到了關鍵詞。
官府？沒了？
有案子？！
春芽恍然大悟，難怪自家姑娘這么積極的外出，還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也是，好像也只有看熱鬧和有案子，才能引起姑娘的注意。
不過姑娘到底為何如此熱衷于破案？
從前在桐鎮便是如此，也不知是何原因，她只知道從姑娘小時候起，就對官府的案子感興趣了。
春芽默默冒出一個問號，卻沒有深究。
正思索著，一轉頭，突然發現自家姑娘已經擠進人群中，眸光平靜的四處觀察。
“姑娘。”
春芽喚了聲，“你怎么知道此處有案子？”
她聽人說起，這尸體是今早才發現的，就算姑娘她們昨日來了南大街，也不應該知道啊。
況且，國子監和這里是兩個方向。
葉婉昭收回目光，示意她湊近。
“你可知這里死的是什么人？”
春芽搖搖頭。
“是國子監的學生。”
春芽“啊”了一聲。
難怪，原來死者與國子監有關啊。
葉婉昭眼神在河邊逡巡，沒發現什么特別之處，抬眸，看到官府的衙役在沿途查找問詢。
她最后在人群中掃了幾眼，準備離去。
“姑娘，你發現什么了嗎？”
春芽對于尸體案件這類事情，一開始是極害怕的，但是跟姑娘久了，只剩司空見慣了。
況且自家姑娘對于案件極其敏銳，不僅反應迅速，斷案推理也十分精彩。
是以春芽跟著她查案，總有股莫名的興奮感。
并且對自家姑娘的景仰敬佩之情，有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絕。
葉婉昭邊走邊搖頭。
“暫時還看不出什么。”
主要是案件的內情知道得太少，不好下結論。
果然就這么毫無準備的來，還是草率了。
“還得向周圍的人打聽一番。”
春芽想起方才那個說今早親眼看到尸體的男子，眼前一亮，剛要告知葉婉昭。
就見她抬眸，目光看向前方。
春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不遠處，一個身穿紅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帶著衙役緩緩走近，詢問著留在這里調查的衙役。
“姑娘，這是？”
“應該是京兆府的人，而且官職不低。”
葉婉昭不認識眼前之人，但看那人身著紅色官服，品級不低于五品。
方少尹聽衙役回稟時，目光隨意在周圍掃了幾眼。
他目光淡淡葉婉昭二人，沒太在意。
葉婉昭今日來此，打扮得相對普通，是以沒有引起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