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人走訪了一天,一無所獲。
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畢竟府衙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除了知道尸體是男性,他身上沒有任何其他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
死者被剝了皮,劃傷了臉,面容難以辨認,無法通過畫像尋人。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死因和死亡時間。
經過府衙老仵作的檢驗,死因正如葉擇仁所推測,致命傷是脖頸處被銳器切割大動脈,死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死亡時間則是在昨夜丑時左右。
根據第一目擊證人更夫的供詞,他昨夜寅時初發現的尸體,發現時尸身上還緩緩滴著血,他也是被血滴的聲音吸引過去,才發現的尸體。
所以死亡時間基本確定。
另外,老仵作還發現了一件事情。
死者是在生前就被兇手剝皮而非死后,但身上的多處銳器傷卻是死后造成的。
手段十分殘忍!
這令葉擇仁憤怒的同時有些不解,兇手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他與死者有仇,虐殺活剝也說得過去。
但為何在他死后又要砍傷?若是要泄憤,生前做這些不是會更令死者痛苦嗎?
若是兩者并無仇怨,那如此殘忍的虐殺又是為何?
“哎!”
葉擇仁夾著碗里的魚肉,忍不住嘆氣。
飯桌上,陸氏皺眉道:“好好的吃著飯,怎么就唉聲嘆氣的?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葉擇仁嘴角扯了扯,搖頭。
衙門里的煩心事,他不想在家人面前提起。
一旁嚼嚼嚼的葉婉昭也放下碗筷,關切道:“爹爹,您若是有什么煩心事可以同我和娘親說說,憋在心里會難受的。”
葉擇仁目光柔和下來。
他看著自家乖巧的女兒,腦海中瞬時想到她連破兩案的能力。
或許,讓琬琬幫忙分析,能有什么新發現呢?
但一轉念,又生生忍住了。
罷了,破案是自己的事,哪兒能次次都麻煩女兒的?
再者說,自家女兒雖然善于推理查案,但畢竟是個女兒家。
這次死者死相慘烈,兇手手段殘忍,這種聽了都能做噩夢的案子,怎么能讓自家乖女兒參與進來?
要是把她嚇出病來可怎么辦?
老父親憂心忡忡。
**
一連好幾日,案情毫無進展。
城南西街莫名死了個人,還是當天晚上死的人,按理說應當有人口失蹤才是。
但奇怪的是,這幾日并無報人口失蹤的。
走訪的衙役也表示,沒有打聽到誰家有人失蹤的消息。
另外,死者的衣物同樣不知所蹤。
葉擇仁后來想了想,尸體被剝皮砍傷,血肉模糊,或許是兇手想要掩蓋死者的身份。
因此,死者被發現時尸身赤裸,一絲不掛,或許是怕他身上的衣物能透露出死者的身份。
想到此處,葉擇仁就命人重點尋找死者的衣物。
想要以此獲得突破。
然而查找多日,依舊一無所獲。
葉擇仁那叫一個愁啊!
他覺得老天都在為難他。
上一案他不過是個輔助,還是得了自家閨女相助才僥幸助攻破案。
原本他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文官,讓他去翰林院修編或者去戶部算算賬都行,為何要讓他接受如此重任啊?
可天子頭腦一熱,大手一揮,砸了個京兆府尹到他頭上。
把他腦袋砸得嗡嗡作響。
這新官上任,還沒回過神,就送上個棘手的疑案。
他真的……無語望天。
然而心里再怎么狂嗷,他還是得老老實實的破案。
想了想,他決定再去一次案發現場。
或許,能夠什么新發現?
等到了案發現場,葉擇仁表示,新發現沒有,舊相識倒是有一個。
葉擇仁在茶館二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
同時伸手示意對方坐下。
“裴大人,請!”
裴衍身穿一套金絲滾邊玄黑色勁裝,微微頷首。
葉擇仁給他倒了杯茶,好奇問道:“裴大人怎么來了?”
他目光瞥向不遠處的案發現場,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可是為了城南的這樁案子?”
裴衍抿了口茶,聲音冷淡:“正好路過。”
葉擇仁“哦”了一聲,也沒說信是不信。
氣氛就這么冷了下來。
再次打破僵局的是裴衍。
“案子可有進展?”
葉擇仁低頭輕吹一口茶水,默默吐槽。
不是說路過?
不過還是據實答了。
一來他與裴衍也算共事過,交情尚可,且這案子由于死者死相太過驚悚,關注度高,算不得什么秘密。
二來案子毫無進展,他也想借此聽聽裴衍的看法。
官府掌握的線索太少,裴衍也無從推斷,只道:
“這里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這是他聽了葉擇仁的描述,結合方才看到的案發現場得出的結論。
葉擇仁無比贊同的點頭。
“裴大人所言極是。下官也是這般想的。”
死者生前被剝皮,身上有大量傷口,此外,致命傷還是大動脈失血過多,可見若是兇殺現場,必定會留下大量噴濺狀血跡。
窄巷里雖然也有血跡,但與死者的失血狀況不匹配,且并無噴濺狀的血跡。
再有,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在丑時左右。
那時窄巷附近夜深人靜,不論是剝皮還是殺人,都會發出較大的聲響,但是附近的百姓卻沒有聽到。
可見是死后拋尸!
“兇手必然是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將受害者剝皮殺害的,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沒能找到一個目擊者,也沒有找到疑似兇殺現場的地方。”
葉擇仁愁容滿面,“現在死者的身份不明,尋找兇殺現場也無異于大海撈針,裴大人,下官同你說句實話,我現在可真是毫無頭緒啊!”
說罷,他又重重的長嘆一聲。
裴衍倒沒有露出憂愁之色。
他斂眉思索,道:“的確棘手,但也并非毫無方向。”
葉擇仁聞言,眼底劃過一道亮光。
他猛地抬頭,驚喜道:“此話何解啊?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裴衍冷靜分析。
“現場的線索雖少,也并非沒有。”
“最大的線索——便是尸體!”
案發現場的其他痕跡都被兇手清理干凈,但無論再怎么抹除,都抹除不掉尸體留下的痕跡。
前朝一位著名的刑名官員曾說過:“獄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檢驗。”
尸體的檢驗對于命案而言,實乃重中之重,不可忽視!
因為尸體不會撒謊!